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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村村口,是一片杨树林。杨树繁密,灌木丛生。秋风燥热,一只秋蝉在鸣叫,聒噪得令人心烦意乱。哆!一根枝条穿过枝叶间隙,正中秋蝉,插在树干上。
声音戛然而止。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武季看着自己的杰作,沾沾自喜:“所谓‘拈花飞叶皆可伤人’的境界,我也算得上‘虽不中亦不远矣’了。哎,总算清静了。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那个刘医生什么时候才来。”
正这般想着,武季忽然发现耳边不只没了蝉鸣,而是所有声音全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
脚下一滑,眼前一黑。武季失去了意识。
……
蝉鸣再度响起,令人心烦意乱。武季睁开眼,阳光颇为刺眼,但应该还是早上。
“还好,没睡多久。不对,我怎么睡着了?”
脑袋有些发蒙,刚想活动活动身子,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左右一看,顿时惊醒,自己竟被绑在了树干上。
“谁?”武季大喊。
“是我,你要找的刘医生。”
年轻人的声音,来自身后。武季想扭头看清说话的人,但树干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就是刘医生?可算等到你了。我是景悦城武家的武季,我家小主人看到你给武世乾配的药,惊为天人,想请你到我家府上担任医师。我家小主人说了,先生大才,在山沟沟里实在是屈才。先生,你先放了我,我和你仔细说说。”
刘栖没想到武季竟是要招揽自己。一时默不作声,沉吟不语。
武季还以为刘栖有些意动,接着道:“刘医生,我武家是景悦三族之首,向来以信义服人,肯定不会骗你的。你要不信,可以摸摸我的口袋,里面还有小主人留下的引荐信。白纸黑字,做不得假。”
这么一说,倒是让刘栖相信了几分,可是他是不会掏武季口袋的。他很谨慎,现在敌友未分,他不打算暴露自己。
稍有迟疑,刘栖沉声问道:“你提到的小主人,是什么身份?”
“我家小主人是族里的少族长。”
“武世乾?”
“不是,自从武世乾叛出家族后,少族长就是二公子武世坤了。”
刘栖想起了这个人,一个果断的奸雄。如果是他的招揽,只怕是有所图谋。
“那张家村的村民呢?怎么村子这么安静?”
武季的身体出现一丝微不可查的扭动,他故作镇定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三天前我就在村外等你,对村里的事一无所知。要我说,你管那些村民干什么,赶紧把我放了,随我回景悦去吧。只要到了武家,你想要的,应有尽有。”
刘栖没有回答,他听出了话里的遮掩,这让他确认,张家村真的出事了。
在一早判断村子可能出事的时候,刘栖没有慌里慌张地跑过去,而是在村外观察了会儿,正好听到武季那句话,才决定把他绑了问问情况。
现在来看,武季的招揽兴许确有其事,但背后,还有别的隐瞒。
刑讯拷问并非刘栖所擅长的,他决定先把武季留在这,自己去村子里看看。
当然,他还有更好的方式,那就是杀了他,在记忆中,一切都会显露。
但他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确定武季做了什么之前,他不会如此轻易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指了指武季,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手掌成刀,在空中一挥。肉饼立刻明白了刘栖的意图,这是三年下来的默契,金瞳一凝,前掌轻挥,切断了武季的视觉感官。
刘栖又从背后靠近,沙包大的拳头落下,武季后脑吃痛,再度晕过去。
一掏口袋,还真有一份引荐信,写着诸如先生妙手可回春,族中务必善遇之之类的话。
进村!
杨树渐稀,张家村出现在一人一猫眼前。
村口是一株高大的榆钱树,据说当年救治灵雀就是在这里。烈日高照,秋蝉低鸣,刘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走进村,一股异味飘进刘栖的鼻腔。肩上的肉饼耸耸鼻,打了个喷嚏。
刘栖从背囊中取出一柄长刀,做好了防备。
异味让他想到了腐烂的肉。
轻轻拍了拍肉饼的脑袋,肉饼会意,从肩上一跃而下。肉垫起到了很好的缓冲,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在地上划过一道黑影,消失在视野中。
刘栖没养过猫,也不懂猫的习性,就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肉饼进行交流。直到某一天,大壮指着为刘栖叼东西的肉饼,哈哈大笑:“二丫快看,那只猫的样子好怪。”
二丫嘻嘻直乐,回应道:“我也看到了,它好像一条狗哇。”
从那时起,刘栖才知道肉饼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狗子的模样……
肉饼的能力也强化了它的五感,在寻找气味的能力上,它已经超过了犬科动物。顺着异味,他们来到了村子中央的空地,那里是平常集会的地方。
肉饼停留在空地的中央,一颗柳树的阴影下。
喵~爪子轻点,示意气味来自地下。
刘栖蹲下来,捻了一把泥土。
松软,干燥。
是翻新过的土壤。地下有东西!
寂静的村庄没有人烟,广场空地的地下传来腐肉的异味。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当即以刀作铲,一刀刀挖开土层。
噗嗤——刀上传来刺穿衣物和肉质的触感。拔出刀,粘连着肉。
这是!
刘栖加快速度。
一具尸体暴露在土坑中,胸口是巨大的贯穿致命伤,破碎的内脏流到了体外。
这个人!刘栖认识这张脸,这张带着不可置信的脸。他叫刘华,是入赘过来的外姓人,有次炒茶烫伤还是刘栖给治好的。
而现在,一刀致命,被埋在土坑里。
在他尸体的下面,还有更多。刘栖继续深挖,将尸体一具具清理出地面。
太阳转向头顶,又逐渐偏西。好几个小时后,刘栖才从土坑中跳出来。
在土坑的最深处,血液已经渗透进泥土,结成鲜红的血砖。
不少尸体已经腐烂,翻出一块块血肉,令蝇虫趋之若鹜。
肉饼早早躲在高高的柳树上,避开浓浓的恶臭。
张家村不大,百十户人家。
一排排尸体,一户户人家。
除了孩子,一个不少。
刘栖从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他们。
三年后,他又一次见证了覆灭之灾。
上一次,他无能为力。这一次,他来时已晚。
怒火如沸油,在胸膛燃烧。
这一排排尸体,让他回忆起在熊岳堂进行火化的情景。冰冷的空间,耳边是湍急激荡的往生渡,眼前是不休不眠的焚化高炉和一排排等待火化的遗体。
上千具遗体,刘栖一一为他们送别。
焚化的火焰温度极高,却只能留下冰凉的骨灰。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理性控制他平静下来,阳光的曝晒是对死者的亵渎。刘栖来到村民的房间,搬出木柴铺在土坑下,浇上油,摆放上尸体。
火之一炬,可怜尸骨。
滚滚黑烟升腾,在雀灵谷盘桓,宛如一片乌云,久久不散。
土坑中的火焰熄灭了,刘栖心中的还在燃烧。
武家!一定是武家!
刘栖提起刀,带着肉饼飞奔出村,解除武季身上的视觉封锁,一拳将他打醒。这一次,他没有遮掩,直接暴露在武季面前。
深呼吸,极力压制着愤怒问道:“是你们做的?”
武季从昏迷中苏醒,脑袋发蒙。看着刘栖被火焰熏得通红的脸,下意识就想到了张家村的事。
“难道他发现了?我可是都处理好了啊?”
啪!清脆的巴掌在武季的脸上留下通红的掌印。
“我问,是不是你们做的?回答我!”
明晃晃的刀带着泥土,武季楞了一下:他果然是知道了!
嘴上却说:“你说什么?什么我们做的?如果是邀请你加入武家,那确实是我们做的。”
“很好,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把尸体都翻出来了。”刘栖观察力惊人,记忆中的经验让他判断出武季稍纵即逝的表情变化,“那孩子呢?”
武季更加惊恐,脸色不正常地抽搐了一下:孩子!他怎么知道孩子!
这一回,还没等他开口,刘栖就接着说道:“看来孩子的失踪也是你们做的了?”
武季惊骇至极:他到底是谁,怎么看出来的!
刘栖站起来,举起明晃晃的长刀,留下最后的宣言:“既然你承认了,那就随他们去吧。”
长刀高举,反射着西斜的阳光。
“等等!”武季大叫,语速极快:“难道你不想知道孩子的下落吗?难道你不想知道还有谁参与吗?难道你不想——”
声音戛然而止,长刀贯穿了他的胸膛,和村民的致命伤一模一样。
包括武季脸上错愕的表情。
拔出长刀,确认了武季的死亡。
“我想,那又怎样?反正,你的记忆会告诉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