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三天后，α星星环——
　　木星号静静停在星环一公里外，等待着星环的虫洞开启倒计时归零。
　　在虫洞开启之前，木星号已经对太阳系发送了开启星环的信息，在得到联盟准许的回答后，才启动了星环的启动程序。
　　“还有多长时间？”龙江看了看主屏幕上的时间。从启动星环到现在，如果倒计时没有出错的话，虫洞本应该在五秒钟前准时启动。
　　凯乐斯道：“已经超过了预计时间。”
　　“星环那边有没有发来什么消息说明星环为什么延迟开启了吗？”
　　“没有。”凯乐斯直接回答。
　　“联系星环控制室。”
　　“启动了！”龙江话音刚落，星环随之启动，虫洞在那个直径十公里的环之间形成。另一个太空的黑暗背景出现在环之间，遥远星辰的光芒在环的内侧形成了一道光圈。
　　但似乎没人注意到，虫洞边缘的因为空间变化而将星光拉长扭曲成的光弧正没有规律的闪烁。
　　或许是因为等待的时间超过了预定的时间，虫洞刚刚形成，龙江就下达了穿过星环的命令。
　　而在星环控制室，操作指挥星环运行的十名工作人员，在星环启动的这一刻，在木星号穿过星环的那一刻，都没有发现虫洞的这一丝小小的异常。
　　星环关闭的两分钟后，星环控制室收到了来自太阳系星环控制室的信息：“未发现有飞船通过虫洞。α星环是否有其他计划？”
　　这时，α星环控制室的控制人员才意识到木星号并没有回到太阳系。
　　“问题是••••••”α基地的主控楼会议室，尼尔看着从星环控制室取得的资料一边敲着桌子。“不论是星环的传感器还是摄像机，都证明木星号确实进入了虫洞。”
　　柳青玉也看着太阳系星环发过来的资料。“可是，太阳系星环的资料也充分说明木星号并没有离开从太阳系星环的虫洞。木星号进入了α星环，并未从太阳系星环出来，那么木星号去哪了？”她看着尼尔，希望尼尔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尼尔一脸愁容，深深叹了口气，说：“空间科学是一项正式从理论走向实际几百年的年轻科学，而这几百年我们对空间科学的认识也停留在跃迁和我们现在所建立的星环虫洞••••••”
　　“我们没有时间讨论空间科学的历史，我要的是木星号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对尼尔离题的回答，柳青玉显得有些生气，她板着脸看着尼尔这张似乎刚刚长出了几道皱纹的脸。
　　尼尔愣了愣，咽了下口水，无力地缓缓地说道：“我们对虫洞的认知，至今仍停留在几百年前刚刚建造出星环的那个阶段。”
　　“你确定？α基地聚集了全人类所有的天才，他们是在各个科研领域都拥有卓越贡献的人，难道没有空间科学家吗？”
　　面对柳青玉的质问，尼尔却反过来问她：“我虽然离开太阳系十几年了，但是我深刻明白空间科学的研究有多么缓慢。我问你，在这十几年里，空间科学有没有出现过新的发现或者技术？”
　　被尼尔一问，柳青玉反而愣住了。她的确没有听说过近几十年里空间科学出现过什么变化。她来α基地之前了解过星环的一切，除开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部分，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虫洞的所有技术革新的时间都来自星环开始应用的那几年。而在那之后，一切的发展都停留在理论阶段。就连星环的黑洞装置，也是来自那几年的理论，也是在这些年里唯一转化为实际应用的理论。而对于虫洞本身的了解，始终停留在那些年里。从星环投入应用后的那几年到现在，人们对虫洞的了解，与几百年前的二十一世纪对虫洞的了解并无多少区别。
　　“联盟已经召集了太阳系最优秀的科学家。”柳青玉的面容显得有些疲惫。
　　尼尔问：“我知道在空间科学中最有研究的一位科学家丁一强，他在这里面吗？”
　　柳青玉点点头。“在。他是空间科学家中最顶尖的人才，他当然在这里面。他做得到吗？”
　　“不。”尼尔摇了摇头。“但他是最有可能的。因为他提出过一个与这个情况十分相似的理论。”
　　“什么理论？”
　　“虫洞岔路。或者说虫洞跃迁理论。这个理论简单来说就是，虫洞会因为能量的瞬间变化而变化。”
　　“我不明白。”
　　“就是本应当锁定太阳系的虫洞因为某些原因突然获得了大量的能量使虫洞跳过了太阳系连接到了另一个更远的地方。而这个地方的位置也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如果在宇宙某处同时有类似星环的虫洞装置正在开启，而虫洞的能量足够它到达那个位置，那么虫洞就会强致与那个星环连接。
　　第二种，如果在虫洞的能量所支撑它连接的距离的范围内没有类似的装置，但是有拥有足够质量的黑洞，那么虫洞就会连接到黑洞，而在这种情况下，木星号就会被黑洞强大的力量撕碎。不过因为虫洞实际上也可以说是黑洞，所以连接到黑洞内部的虫洞就会受到黑洞的影响成为一个新的黑洞，所以飞船在进入虫洞后会有辐射离开虫洞。如果黑洞质量足够大，大到引力突破了宇宙，就可以通过黑洞进入另一个宇宙，想象在海绵上的一个无限重的铁球在海绵上压出了一个坑，如果铁球够重，就会穿破海绵。实际上虫洞就是如此，不过虫洞穿破的是本宇宙中存在的被各天体压出来的空间褶皱。所以虫洞需要在恒星的引力极点开启。
　　第三种，如果在虫洞能量所支撑的坐标范围中既没有虫洞装置也没有质量足够大的黑洞，那么飞船就会在虫洞中成为虚无的能量。就像一辆急速行驶的汽车撞在了一堵十分结实的墙上，唯一的结果就是汽车被撞得粉碎。”
　　听完尼尔的话，柳青玉的脸上又出现了希望。“我们可以找到他们！”
　　然而刚刚出现的希望很快被尼尔浇灭。“不可能，如果木星号足够幸运出现奇迹，的确穿过了虫洞去到了宇宙的某个角落，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他们。别忘了，宇宙很大，超乎想象的大，就算丁一强的理论正确，也能够计算出一个范围，但是这个范围，我相信并不是锁定在距离我们多少光年的哪个方向的位于的哪个坐标，而是一个区域，一个以α星为圆心，通过α星环虫洞所获得的不明能量的数值计算出的最远距离和最近距离为半径画出的两个圆之间。实际上，丁一强在提出这个理论的时候跟我说起过。他说：‘除非我们有在整个在宇宙维度中穿梭通讯的能力，否则一切都只能靠迷失的飞船上的队员们自己。’”
　　“木星号有虫洞通讯。”柳青玉提出了没有底气的反驳。
　　“虫洞通讯需要有坐标。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进行虫洞通讯？在宇宙中，可没有东南西北，没有北极星为自己提供方向。虽然理论上脉冲星能够作为星际航行的灯塔，但问题是我们没有确定可以作为灯塔的脉冲星，也从未有依靠脉冲星识别方向的经验，甚至于具体的理论都没有。我们还没有达到那一步。”
　　尼尔看着木星号穿过虫洞的视频说：“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确是到了宇宙的某个角落。而现在，他们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柳青玉沉默了好久，但最终也只是听了尼尔一半的话。
　　“我们不会放弃他们的。”柳青玉说道。“我们不会放弃每一个人！盘古号除了证实银河虫洞网络的真实性的任务，也有继续寻找后羿号其他队员的任务。我们没有放弃后羿号，也不会放弃木星号。”
　　尼尔问她：“你想怎么着他们？”
　　柳青玉回答：“让盘古号暂停验证银河虫洞网络可靠性的任务，在继续寻找后羿号幸存者的同时，等待下一步命令。而下一步的命令就是，一，联盟的命令；二，α基地计算出这个范围，尽可能地缩小范围。计算出的范围如果在盘古号的航行范围内的话通知盘古号。你知道怎么计算吗？”
　　“组里有空间科学家，丁一强的理论他们肯定知道。数据库里也有关于这个理论的详细资料。不过，虽然太阳系那边有丁一强，也有许多优秀的科学家，但是如果超过范围，就算是联盟也没有解决方案。”
　　“如果超过范围••••••”柳青玉顿了顿，说出了自己不愿意说出的话。“在U盘里的资料掌握前联盟没有新的星际飞船建造计划，除非能在那个U盘里发现解决办法，那么一切都只能靠他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