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审问

　　白色刺眼的灯光打在缇林姆的脸上，将他那个全黑的眸子照得发亮。他直视着灯光，脸上露出了自己的种族的不屑的表情。
　　“姓名？”藏在灯光后面的人发出了冰冷的声音。声音经由桌子上的一部机器转换成了他的语言。
　　缇林姆脑袋一歪，忽视了这个问题。
　　“姓名！”对方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语气中带了点怒意。
　　缇林姆依旧没有回答。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很明显，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们可以决定你的生死。在宇宙里，国际战俘条例和联盟人权法可管不到这里，更管不到你们外星人。另外，这是在星际空间，在这里没有人能听到你的惨叫。”
　　“你不会杀我，你们需要我。”缇林姆终于开口讲出了第一句话。
　　成海向前一倾身子，脸从灯光后面探了过来。“你害怕了。”
　　“查肯战士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缇林姆裂开了嘴。“你们，我知道你们，来自那个你们叫做地球的星球，几百年前，你们的人杀害了我们不少族人。我们的殖民飞船在0501星被毁，我们的战舰在2146星爆炸。都是你们，一次次阻挠我们种族的复兴，你们是我们的敌人！每一个查肯人都恨不得杀光你们所有人！”
　　“几百年前······”尽管有录像，但担任记录员职责的金斯利依然在电脑上记录了几个关键点。
　　成海待金斯利记录完毕后问缇林姆：“他是谁？”
　　“你不知道吗？你们杀害了我们不少同胞，竟然还要问我是谁？你是在侮辱我吗？”缇林姆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嘴，但是每当他要有剧烈的行为，手腕上的两个金属环就会涌出电流令他无法活动。
　　“几百年前，我想应该是两三百年前吧？那个时候，我们尚未走出太阳系。是谁毁掉了你们的飞船，是谁杀死了你的同胞，我不清楚，我也不关心。现在来说，我真真切切知道的是，你们袭击了我们的前哨基地，你们杀害了盘古号的所有队员，你们也毁掉了我们的后羿号。你们无缘无故挑起了这场战争！让我在这个该死的星际空间，让前哨基地不得不切断与太阳系的通讯，让我们所有人有家不能回，让我们落入这个境地的，是你们！”成海突然伸手抓住了缇林姆的头，然后猛地把他的脑袋按在了桌子上。“因为你们的攻击，我们还有几百个同伴流失在冰冷的宇宙。在这里，距离地球几百光年的外太空，没有那些令人恶心的人权组织，没有操蛋的俘虏条例和人权条例——虽然我不认为那些会保护一个外星人。但是现在，毫无疑问你的性命在我的手里，你必须给我一个不会杀死你的理由！否则，我不介意我的手底下多一条外星人的性命！”
　　成海不知从哪拔出了一把匕首。
　　“成海！住手！”金斯利急忙站起伸手就要拦住成海，却不想迟了一步，只听到咚的一声，匕首插在了缇林姆的脑袋边上。刀刃擦着缇林姆的脸颊落了下去，刀刃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条细长的伤口。
　　被压着脑袋的缇林姆看着刀刃上映着的自己的影子，不慌不忙地说：“查肯人从不畏惧。”
　　成海收起了匕首，甩开缇林姆的脑袋，然后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成海前脚刚走，金斯利后脚就跟了出去，留下缇林姆一个人在明亮的灯光下，用他们种族的轻蔑的目光看着房门缓缓关闭。
　　刚走出审讯室，金斯利就叹了口气，拍了拍成海的肩膀，无奈的道：“很明显，这招没用。应该想到的，翻译模块里面说他们因为细菌感染而变得好战。对于一个好战的种族而言，这种威胁根本不痛不痒。”
　　成海甩了甩手，刚才插刀的动作震得他的手有些麻。
　　“我们找不到他的痛处。”成海同样表现无奈。“虽然我看不懂他的表情，听不懂他的语气。但很明显，他蔑视我们。”
　　金斯利在电脑上的一行字后面打了一个叉。“这招没用。我们得换一个方法。威逼不行，利诱呢？”
　　成海瞥了他一眼，道：“你觉得我们能给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外星人心动？吃的？美女？钱？”
　　“他提到几百年前有人就与他们的种族为敌。还是我们的人。”
　　“那应该就是沈成飞。”
　　“为什么？”
　　“谁知道为什么？那时候谁知道太阳系外还有一个地球人。”
　　金斯利微微沉默了一会儿。“他易怒。”他又说道。
　　“很明显。”
　　金斯利查看着刚才缇林姆的身体状况信息，他指着缇林姆大脑红色的区域道：“刚才他因为愤怒说了很多。如果云梦琴和秦海萌从那份资料里面，还有对他在昏迷时期做的一些研究得到的数据没问题的话，这种情况应该就是他生气了。对吧？”
　　“所以呢？”成海疑惑地问。但很快他就明白了金斯利的想法。“你要以这一点为突破口？”
　　“他恨我们。更恨沈成飞。”
　　成海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再进入审讯室，还没迈开腿，他看着审讯室的大门，问金斯利：“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我们的错呢？是作为地球人的沈成飞首先袭击了他们，导致了今天的这场战争？”
　　“道歉会结束它吗？”金斯利反问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战争已经开始，伤害已经出现。盘古号的前队员们，后羿号的战友们，这些结果都已经造成。对我们来说，战争已经开始了。如今，我们只能相信我们做的是正确的。”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
　　“那你愿意相信地球人，还是一个外星人？”
　　“没有人能够直接证明他就是地球人。”
　　“同样，也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个外星人的话对我们来说就是正确的。你不知道在他们的价值观里，正确是什么意思。或许他们的战舰正在对低等文明发动一场屠杀，或许这种行为对他们来说是正确的行为。那时候的事我们谁都不能证明。我们只能确定：死亡已经出现，战争已经开始，他们对我们发动毫不留情的攻击没有丁点谈判的可能。开始战争停止战争是政治家的事情，我们是士兵，只是战争的执行者，我们要做的就是进行战争，赢得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