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进击的杨PD

　　临场换歌这种事，所有pd都是拒绝的。伴奏带要换，版权明细要改，机位可能要重设，增加的工作量不可预计。
　　所以接到胡籌儿电话的时候，杨娜娜差点炸了。但是对方的话偏偏扣住了命脉:她们希望提供质量更高的舞台表演。
　　是的，第一次录制的舞台质量之差让整个节目组深陷重围，如果这次录像没有很大的改观，节目的失败计日以待。为此节目组不惜换掉了十分之一的选手，还紧急向国内最大的偶像生产商岳华娱乐请来两尊救兵。
　　在这种氛围下面，任何这种方向的努力都是必须保护的，她很诚恳的约了对方九点到练习室见，准备从头到尾看一遍她们的节目，然后十动然拒。
　　烦人的事情还不止这么一件，被人带话照顾的三个关系户又搞出了幺蛾子，半路在练习室里逃掉就算了，还在逛街的时候被人当场抓包。
　　虽然没规定你们一定要认真练习，做好榜样，但是你们对自己拿出来的节目心里真的没点ac数么？但是这么不珍惜机会的女生按杨娜娜的意思是一定要好好宠着，好让终究会遇到的生活，给她们来顿生活不能自理的毒打。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那就让她们九点半来练习室，加练两小时吧，如果再逃，她就什么都不理会了。
　　忙完手上一堆工作，到达练习室的时候已经九点过十了，她进去的时候，胡籌儿正拉着任真在顺动作。
　　看着一脸胶原蛋白的任真，杨娜娜不禁有点心软了，
　　招募时候她不负责这组。和任真只见过几面，觉得不过尔尔，不过今天面对面才发觉，这妹子还真的可以跨国碰瓷。
　　吃完美容丹的任真现在颜值是强15，在101里面已经算是前10之内。站在那和红贝贝当家花旦又八成相似。一看到这里，杨娜娜的火气已经去了九分。
　　“你们是怎么个想法？”她学着自己的师父，和颜悦色地问。
　　任真和胡籌儿对视一眼，然后胡籌儿开口说:“我们先看看节目好吗？”
　　在80年代风格的disco音乐里面，两个姑娘开始风格诡异的舞蹈。待音乐行进到中段，洛天依的电子音出场，杨娜娜发现全身都已经被诡异的感觉填满了。
　　不是能不能改的问题，电视节目三天前改动内容虽然不受上下全体工作人员待见，但是三四次节目里面就能遇到一次，这次进场的选手里面有三四组，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收到了更换节目的通知。选手主动要改，并不是不行。
　　也不是节目质量的问题，从业将近十年的杨pd也是吃过见过的，一个节目编排成什么样，编者的格局，审美，野心，才能，她所思所想，她所望所欲，行内人可以看出七七八八。这的确是个非常用心的舞台。
　　更加不是舞蹈风格的问题，两个姑娘的动作虽然笨拙可笑中二气十足，但舞蹈来源清晰，是去年比较大热的翻跳，最终呈现效果，杨娜娜心里有数。而且就算是半个舞蹈白痴的她也看出来了，任真的队友跳舞条件太好了，形体条件，力量，柔韧度，节奏感，身体控制，动作美感全部在线。完全是为了配合队友和整体舞台，才收着跳，将动作做得荒腔走板。有这种富裕的人，不用说是编舞的高手。
　　这事的诡异之处在于更换节目的时间，这批姑娘进厂的是她亲自安排的，选手空闲时间的她能掌握到小时，电话里说是临时起意改的，那是媒婆的嘴，信你有鬼。这个节目，明明就不是一天能拿出来的。但是之前完成度这么高了，那么为什么不直接拿出来？非要到这个节点才开口说话？
　　搞事！绝对是搞事！
　　是谁在搞？为什么搞？想怎么搞？想搞什么？杨pd抱着狐疑的盯着两个姑娘，视线慢慢从任真的脸上移开，又从她的队友脸上移回来。
　　其实不但她觉得诡异，正在跳舞的任真也觉得事情在发生变化。这也太神奇了，这个不怎么熟的队友出门转一圈，能像机器猫一样掏出伴奏带，然后还已经将舞扒到按帧卡动作了。
　　更神奇的是自己不太协调的四肢和没法好好控制的躯干，在今天都象被开了光，被胡籌儿带着走了两遍，前后一小时的光景就已经把整支舞一个错都没犯地跳下来了。之前看似胡闹的“换节目”，就像游戏开了作弊器，半天之后莫名其妙已经已经对上关底boss了。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这是她不知道，为了带她，胡籌儿已经allin了。所见即所得扒舞加上刀群舞主带妹，要是做不到这程度，胡籌儿只能报警，指责9527出售伪劣特性了。
　　随着快节奏的鼓点骤然停歇，两个姑娘同时卡在收尾动作，在喘完一口气之后，她们高兴地相互拥抱在一起。
　　关底boss的眼神已经严峻起来，说实话，这个节目好太多了，比起之前交上来的那个卡拉ok水准的节目，杨娜娜更喜欢现在这个。但是很遗憾，在没有搞清是谁在搞事，为什么要搞事之前，这个节目可惜了。
　　她再一次扫视两位姑娘贴在一起喘粗气的脸，仔仔细细的盯着任真挤眉弄眼的一套套大表情做完之后，赫然发现自己无法下墙。
　　这事绝不是这个脸都不会用的小傻瓜能做出来的，她看了一眼一脸懵懂的任真。然后将审视的目光放到她旁边的队友身上？
　　这个姑娘有着舞者的顶级身材，瘦削但不柴，从那个角度看过去，肩，胸，腰，腿都能构成袭人眼球的的圆润曲线。颈长若掌，腕线过裆。不到20公分的小脸上带着紫色的初号机全罩面具，只流露出一点能钉死人的雪白下颌。练功房的大灯下，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
　　她刚要开口，背后却传来三两声稀稀拉拉的鼓掌，和几句上海调的“BRAVE”。顺着声音回头，三个被罚加练的小花瓶正穿着练功服，站门口张望呢。
　　这让她有了重整思路的时间，她恶狠狠地怼过去：“掺和什么，都到外面去。”
　　赶走了三个外人，她换口气问道：“这个舞是谁编的，你们公司知道么?”
　　“公司还不知道，”戴着面具的姑娘开口回答。“跟电话里说的一样，就是我们今天新编的”
　　这是要骗鬼到底了？私藏了一手看见机会就要独走？还带着队友一起往坑里跳，戴个面罩就标新立异出风头?穿一比基尼你是不是要上天了？这等级的心机婊她见得太多，看着另一边的任真，她语气客气，却越发冰冷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次录影，不是换了一批节目嘛，我觉得原来的节目，还是太简单了，不能表现出我们的特点。所以节目也可能被换。”
　　你也知道简单啊？那就拜托那个不简单的出来，那个两个女生站立面对面的社会摇杨娜娜都不想去提，自然也无法开口说些之前的节目也挺好的瞎话。她也只能顺着话头，拿出万能的官方终结：“换节目要费多少事你知道么？我这么空口白牙的走流程很难的，要不你们先和公司商量一下，让他们发给这边邮件。”
　　“娜娜老师，”胡籌儿着急地抢上前一步，“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西翼那边不是还要一些女孩子么？现在听说……”
　　这话没头没尾，但是联系上下文杨娜娜马上全部听懂了，不由得顿时气急败坏：“这是谁跟你们胡说八道的。”
　　这话的语气里带着太多了信息，连一直都不明所以的任真回过神来，她倒吸一口凉气，刚想开口，却被胡籌儿摁住了。
　　“娜娜老师，这个机会很不容易，我们就想多走一两步，最起码能留下一两个好的舞台，也算是给我们以后多铺一点路。”
　　“是的是的，我们就想好好表现表现，”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妙的任真连连点头，语带哀求。看着她惶恐的脸，杨娜娜顿时都矮了一截。
　　那事终究是没有藏好。
　　萧山不是视频鹅的地盘，当初定点已经有人提出过疑虑，现在陡然发现，这特么的是个四面漏风的大筛子。
　　但是换句话说，泄露了也不全是坏事，那事本来就是为了激活这池子沙丁鱼，能逼这些姑娘奋勇争先，不也正合师父的本意么？至于怎么得到的消息，人有人路，鬼有鬼路，这圈子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她调整情绪，开口说：“这是没有的事，你们不要扩散。”
　　“是的，我们对谁都不说”胡籌儿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这也是我的私心，现在只能博一下，拿出个一个好看一点的舞台，要是公司问起来，就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任真急忙抗议：“怎么可以这么说，换节目的事不是我们一起定的么？”
　　是在努力自救？还是在打着努力自救的旗号自行其事。她要迂回对抗的是谁？是颟顸的编舞，坑人的导师，好色的总监还是无能的老板。脑子飞转的杨PD不由得眯起眼来，大费周折地更换节目固然麻烦，但是未尝不可，上午的碰头会里，PD组对目前的状况依旧很不安，恨不得个个节目都能上春晚，
　　说起来，友商的《土偶》一直被说防爆防爆，杨娜娜实在是替那些同行也替自己满心腻味。
　　天可怜见现在节目组恨不得这101个姑娘一个个都爆成炮仗，红满一地。至于成团之后签约不签约，签什么约，分成大头小头会分他们节目组一毛钱么？至于说恶剪恶剪，查无此人，也不想想这不是电视节目，真有能让观众不打瞌睡的东西还不使劲往里面塞。节目突破时长是个事？上下两集谁不会剪。实在不行，不是还有VIP么？
　　这个有吗？天下最难的事就是无中生有啊！
　　不能让任真摊上那事。她心念急转，口里却还很硬，“这个舞有特定服装的吧，你们就穿这身衣服上？”这话已经是格外的挑剔了，现在有三分之二的节目，都还谈不上道化服呢。
　　一边的任真却出来拦话：“服装明天中午就到，我自己能化妆，我化妆很厉害的。”
　　这事情你这小傻瓜掺和什么?白白担着干系！杨娜娜心里难受，不由得哀叹一声，颜狗终究不得house。
　　她还是经不得美人软语相求，板起脸孔，声音里面已经带了杀气“胡，籌儿？这字念仇吧？。伴奏是你们自己录的？为什么不录人声？中间的纯伴奏是怎么回事？”不录人声用个vtube，师父对这点总归是有点看不上。
　　“没有录音室，所以不好换人声，中间的那段拼接的纯伴奏就我自己唱。”
　　杨娜娜声音里面的杀气都要凝出形状了：“那你清唱几句。”
　　这一唱的确是把杨娜娜惊了，光凭着嗓子，她去跑这一趟就不挨骂！中国之大果然藏龙卧虎，YZ哪里淘换来这么一个宝贝？她重新打量一下这个姑娘，然后看了看手表：“现在是19号晚上九点半，明天晚上七点，你们在这里带妆走一遍。”
　　大获全胜的胡筹儿却还得寸进尺“这个练习室我们能用吗？”
　　“到明天七点前你们都可以用，录音室我帮你们找找。”她转身向门口走去，发现三个小花瓶又挤在门口，口瞪木呆的样子显然也是被胡籌儿唱惊了。
　　看着离她最近的王小米一脸痴迷，杨娜娜万二分的嫌弃：不勤奋，不来事，还不警醒，白白长了这么一张脸蛋。公司花大几亿搭起这个台子，是让你们过来刷脸的么？怎么就不能学学任真，又有颜，又义气，又上进。
　　想好后续处理的顺序，杨娜娜扫了这三个活宝一眼，语气里带出十二万分的心平气和:“今天忙，你们自己练，该说不该说的早都说了，我就不啰嗦了，明天晚上，也是七点，也是这里，你们和她们，”她指了指任真“拿都拿出本事，看看成色。”
　　她掏出电话正要往外走，却被张新蕾叫住了。
　　“娜娜姐，我们的练习室……”
　　“你们用C3，走的时候记得关灯。”
　　c3还没这房间一半大呢，三个姑娘一时都蔫了。
　　Ps：pd在韩国被称为制作人，在国内被叫做编导，日语应该叫制作进行。这是制片人中心制和导演中心制反复争夺造成的语义分歧。但是基本上节目里协调跑腿拍板背锅的都是PD，大小有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