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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在滨江大道看起来高耸入云的金茂大厦现在就在吴忧的脚下，它顶端散发着璀璨的光，仿佛一朵盛开的金盏花，花瓣中间则是钢铁铸就的花蕊。
至于明珠塔，从这个角度看已经非常矮了。
眺望浦西城区，道路将城市分割成了一块又一块，路灯将道路填充成了橙黄色，远远看去这错综复杂的交通网就像是城市的血管。
南北高架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很多人虽然在这里工作，但因为房价的原因，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家住的都比较远，有松江的，有青浦的，甚至有别的省的。
乔柠就在吴忧的身前，她背对着吴忧，吴忧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玻璃透过来的光映在映在她的面庞上，从后边看，她的长发旁边都被染了一层金色光晕。
乔柠的头发香香的，闻起来像是鼠尾草的气息。
吴忧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和朋友一起去吃海底捞，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邻座的小姐姐却始终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乔柠。
那时候吴忧刚要进话剧中心工作，他自然是不认识乔柠，他只是觉得好奇，怎么会有人单独来吃海底捞。
工作人员的服务特别到位，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乔柠孤单，还特地在她的对坐放了个轻松熊。
汤底的火好像是开到了最大，全程“咕嘟咕嘟”地煮着，乔柠也不吃东西，只是用手在玻璃上不知道画着什么。
里头热，外边冷，玻璃上凝了一层水雾，外边的车辆和行人都是朦朦胧胧的。乔柠就在水雾上画呀画，画呀画，偶尔回过头来对着轻松熊笑一笑。
那时候吴忧忽然想起来一句歌词：“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当天晚上吴忧就去了话剧中心，在前辈教导环节李导演说要等一个演技特别好的前辈，最后等来的人是乔柠。
乔柠来的时候连说抱歉，说自己刚才在图书馆看书，一不小心忘了时间。
但吴忧知道，她其实根本没有去图书馆，她一直在海底捞，一个人。
自我介绍的时候俩人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乔柠看到吴忧的时候先是一愣，之后冲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这是我的小秘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
“乔柠……”吴忧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说，“王一平前辈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编一个话剧，我现在还在想剧本，但是演员还没有，你愿不愿意……”
“你听。”乔柠忽然回头，她一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见了么？”
一开始吴忧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现在已经不止他一个人能听见了——外头有人在唱歌，不是金茂大厦，也不是海城中心，而是就在这悬空长廊的旁边。
歌声悠扬，轻快，仿佛久囚于笼中的鸟终于获得了自由。
“你们听。”
“歌声诶……”
“哪里传来的，金茂么？”
“怎么可能，金茂的声音再大这里也不听不到的呀，你怎么不说外滩呢。”
“好听啊，真好听……”
周围的游客一开始是议论，后来就渐渐被这歌声俘获了，他们的表情越发沉醉，眼神也逐渐迷离。
“这不是一般的歌声。”吴忧看了看四周，整个悬空长廊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乔柠？”他这才发现，乔柠也开始有些晕晕乎乎的，“喂，醒醒。”
“嗯？”乔柠回过神来喃喃自语，“A级的都会受影响么……怪不得。”
“我就知道你来这儿肯定不只是为了观光。”
“诶不对啊。”乔柠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吴忧，“你怎么没事儿。”
“因为我听不懂她在唱什么呀。”
“……”
其实吴忧也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理由，因为这歌声明显不是中文，或者说是不是人类的语言都说不定，那些游客肯定也听不懂，但照样中招。
这是清脆的女声，嘹亮而悠扬，歌声中带着海洋的气息，光是听着，就让人联想到了沙滩和阳光、海鸥略过水面，涨起的白色浪潮慢慢没过了海边少女的脚踝。
“论坛上的消息，说是陆家嘴金融区这边的上空会时不时地传来歌声，这附近的以太也全部紊乱了。”乔柠说。
“那有什么影响么？”
“以太是我们发动启示的凭依，没了氧气我们无法呼吸，没了以太，我们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协会让你来解决这个事情？”
“那倒没有，如果发布任务的话你也会接到通知的，主要这事情一般的启示者也不知道该怎么查，而且已经有好几个启示者失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失踪……你说的好吓人。”吴忧指了指一旁的普通游客，“这些人会受影响么？”
“会。”乔柠点点头，“他们回去之后就会忘掉自己今晚经历了什么，之后身体也会虚弱。因为以太是存在万物之中的，虽然普通人不会用，但他们的身体里也都有，它就跟精气神儿一样，如果被抽取了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
“那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知道。”乔柠摊手。
“不知道？”
“来这里的启示者不止我一个，基本都是无功而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具体该干什么。”
“那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观光啊。”乔柠指着外滩的方向问，“你不喜欢这里的景色吗？”
晚风吹起了乔柠的夜色长发，她笑了，吴忧很少见她笑的这么开心，明眸皓齿，眼睛里像藏着星星。
乔柠背倚着围栏，身体微微前倾，完全贴着肉的黑丝包着整条大腿，之后在裙摆处戛然而止，黑丝外边泛着亮丽的光泽，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吴忧时常会想，乔柠的笑究竟是真笑还是演技，毕竟她在舞台上的表现无可挑剔。
但是近距离看了之后，吴忧会发现两者还是不太一样。
“不对。”吴忧这才意识到了异样，“这里是室内，玻璃都是封死的，怎么会有风？”
微风拂过吴忧的面庞，其中夹杂着海水的咸腥味，就在透明玻璃外，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居然平白无故地出现了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