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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有人带来请柬,说是要呈给钦差大人!”
押下县令后,大帐外又起风波。
许辅国捏了一下自己的眼眶,他这一趟差下来真可谓是心惊肉跳,这哪里是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根本就是穷山恶水出刁官。
好在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要的交代也有了。
薛破越说道:“带进来吧。”
只见帐外进了一位黑甲士兵,双手捧着一张赤红色的请帖,低着头,毕恭毕敬。
许辅国笑道:“你不是疑惑我为何迟迟不动龙云天吗?答案就在里面,看看吧。”
薛破越拿过请帖,请柬上只有寥寥数语——
醉仙楼聚,请君共用桂花糕
赵河
“大人,这是…”
薛破越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赵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请他们吃饭是为什么?
许辅国站起身来说道:“昔年东方文台将军落魄盘龙府,天寒地冻,近乎饿死,得人相赠桂花糕保全性命。此间典故,与雪中送碳无异。看来这位世子殿下,在薛式武场呆了几年,行市见长啊!”
薛破越冷笑道:“不过是一个刚学会拿刀的黄口小儿罢了,也就是皮囊变得好看了些罢了,除了吓唬吓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还能有什么用?”
许辅国笑而不语,堂堂一介大将军,在血里火里来回滚过三回的人,自然是瞧不起那些二世祖,他许辅国又何尝不是一身傲骨,不肯向权贵折腰,但如今,不折却也是不行了。
醉仙楼,此刻一楼空无一人,二楼的莺莺燕燕也全都各自呆在了房间里面,寂静无声。直上三楼,空旷的大殿内只有几张木椅和几杯置于桌案上冒着热气的茶。
门外楼阁,正好可以望见烟雨湖,湖水汹涌,烟柳缠绵,雨丝淡淡,朦胧如画。
此处居高临下,风雨交加,难免让人心生豪迈,颇有纵观天下,焉有一合之人的气概。这便是醉仙楼的三楼,不吃饭也不喝酒,只品茶观景。
赵河却是最见不得这般景致,那些书生动不动就登楼而后赋诗一首,心系天下,实际上呢?这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走完。
太过笼统的东西总是虚幻的,顶多也就是骗骗那些暗叹人生不得意,生不逢时的可怜人罢了。
这大开大合之景对赵河而言还比不上手中的这块桂花糕,这小小的一块糕点,不知让人费尽了多少心思,将糯米和粳米搅碎,还需将桂花中的苦汁挤出,融在一起,工序繁杂,步步精巧才能制出这香甜可口,香气浓郁的糕点,让人百吃不厌。
由此可见,也就只有那些喜欢动心思,并且将自己的那些心思全都付诸行动的人才能造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人啊,还是务实些比较好。
想起来时薛红绫那副宛若炸了毛的模样,赵河的嘴角便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报复的弧度,十分惬意,这个女人改变了他,也让他恨到了极致,也只有她的痛苦才能填满他的空虚。
没过多久,他的身后便多了一个黑脸中年人和一个虬髯大汉。
两人并排着站在一起,虽着布衣,却还是让人感觉气宇不凡。
薛破越瞧着赵河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神色愈发冰冷。
赵河注意到来人,连忙站起身来,略带歉意的笑道:“小王未知钦差大人与薛将军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许辅国上前,轻捻了一块糕点,宛若乡村大汉,说道:“今日我们是来品茶,吃桂花糕的,权当卸下官职,小王爷无需多礼。”
赵河闻言深知已被人喧宾夺主,神色颇有些尴尬,而后丝毫不示弱说道:“鄙人邀二位前来,便是为了欣赏一下这烟雨湖的美景,据说每到这般时节,湖水上涨,漫过堤坝,外通淮河,便会形成大潮,波澜壮阔,天下奇观。”
许辅国向前走去,薛破越紧随其后,迈过大门,置身楼阁,细雨丝丝漫在脸上,颇有身世漂浮雨打萍的感觉。
许辅国赞叹道:“当真是好景致啊!”
而后又转身笑道:“老夫还以为似小王爷这般年纪,应是满腔热血,亦或是悲风伤月,没想到也喜欢这般浩荡的景致,当真是心怀天下,壮志雄心啊!”
赵河苦笑道:“钦差大人就别笑话小王了,方才你说你已卸下官职,即是如此,那我也可以撇开世子身份,不如此刻我们就做一对忘年交如何?”
听到心怀天下,壮志雄心这几个字赵河便知道自己斗嘴是斗不过这个许阎王了,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薛破越闻言神色颇为不屑,忘年交,他如何配的起?
许辅国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赵河笑问道:“老友,你看这桂花糕如何?”
许辅国尝了一口,似在思索,时而抬眉,时而垂眼,良久之后才说道:“味道倒是不差,却是欠了些火候。”
赵河讶异道:“哦?我尝着倒是觉得没什么毛病,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许辅国说道:“这桂花糕最难的一步便是将花中的苦汁搅尽,但花汁同体,若是全都搅尽了,这香味自然也就不够浓郁了,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甜便得不了香,若是想要香便得不了甜,这糕偏香,却不够甜。”
赵河笑道:“莫非老友喜欢甜的?”
许辅国摇头道:“非也,我只是不太喜欢这般精致的糕点罢了,此物相较平民百姓而言实在太过难得,纵然吃到嘴里是甜的,入了喉,到了心里只怕也是苦的。”
赵河打趣道:“您方才还说卸下官职,这还没说两句便开始忧国忧民起来了。”
许辅国叹道:“老夫孑然一身,习惯了,放不下的东西,自然是时常在嘴边念叨的。倒是世子殿下,今日邀老夫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见此人油盐不进,赵河也懒得跟他废话了,直言道:“用银子换下龙云天,不知钦差大人意下如何?”
许辅国故作疑惑道:“此话何解?”
赵河暗骂了一句老东西,却是风平浪静道:“大人如今所虑无非那报表上所述的两千万两纹银,即便是杀了龙云天,抄了天云庄,这些银子也没有出处,倒不如私了,如此一来对圣上有了交代,边疆赈济灾民的银两也有了着落,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不管怎么说,杀商济灾只会弄得人心惶惶。”
许辅国眼神一凛,说道:“那我倒要看看,他龙云天出的起多少银子卖下他的命。”
赵河说道:“三千万两,此后每年增加赋税四十万两。”
许辅国冷笑道:“好大的手笔,他区区一介盐商,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赵河闻言面色略带讥讽道:“那大人认为,他哪来这么多银子?”
一言不发的薛破越终于在此刻爆发了,身形一动却被许辅国拦下,如今他只恨自己为何当初忽略了黄老上书中的‘此人之贪,远超常人。’这一句话,如今赵河现身无异于木已成舟,这些时日连连被人牵着鼻子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线索,没想到却是处处掣肘。
罢了,能找回丢失的银子就够了,兹事体大,须得先为民计。
许辅国说道:“此人今后不得为商!”
赵河点头道:“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