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维克特利的一天

　　维克特利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名德高望重的资深议员，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设想过，因为现在站在他面前夜访的，不是普通的巡警，而是一名衣冠工整的海军少校和帝国维安军上尉，以及……一个年龄近30岁的地球人，而且还佩戴着公共安全委员的勋章。
　　“别来无恙，学士先生。”
　　“是你！少校大哥。”
　　为首的海军少校举止彬彬有礼，维克特利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黑暗星云号的少校副官杰里德，湛蓝的双眼凝聚着智慧的光芒，在客厅顶部闪亮的核能灯光下，胸前佩戴着的海军军徽泛射着银虹，格外凹显其威风凛凛。
　　维克特利颇有礼貌回敬了杰里德一个握手礼，至于旁边的地球人，他好奇地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甚至连那双崭新的量子军靴也不放过，他期望自己洞悉一切的眼神能找出过人之处，可惜一无所获。除了，那双眼睛，似乎是看见了一个蓄势待发的猎手，在森林中小心翼翼地潜行着，永远无法预料他下一步将迈向何处，却能隐约感觉到无时不刻都能扣动致命一击的威慑。
　　不禁让人联想起了“一本正经”的夜雨。
　　这个地球人肯定不简单。
　　维克特利暗自心想，能够被授予公安议员职务的地球人还是第一次见，虽然流亡的地球人没有在联盟和帝国受到任何歧视，但是真正能胜任超量子化时代的工作的地球人还是屈指可数的。维克特利被挑起了兴趣，下意识地视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可是他，不知怎地正专心致志地搜查着维克特利的个人信息。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抱歉，打扰你的自由时间，学士先生。容我介绍一下，我是不朽之都区域的军事执行官凯文，这位是我们帝国不朽之都区域职位最高的公共安全委员——李睿先生，我们此处前来是想了解一下今天正午的那起安全事故的详细情况。”
　　衣冠楚楚的帝国维安军上尉与海军少校挺直地立于明亮耀眼的核能灯光下，但其气质大相径庭，名为凯文的帝国维安军上尉是个拥有学者气质的军人，也许是镜片的聚焦作用，乌黑光亮的眼珠并射出帝国精英的聪慧干练，又在朦胧之中透露出一丝温文尔雅，甚至带着稍许羞涩。
　　现在他正一丝不苟为其排列出今日正午记录的量子图像。
　　维克特利有些惊讶，因为今天正午发生的事情仍在他脑海中回放，仿佛那件事就发生在前一秒，如果这个故事放在400年前还没有被吃掉的地球文明眼里，也许是一则不凡的欧·亨利式的“英雄救美”故事。他正欲叙述自己的经历之时，那个地球人突然开口了。
　　“维克特利学士，我想问你一下，在事发的时候，在你掷出引力膜的时候，你大概离那辆车，或者说离女……女士有多远？”
　　李睿不紧不慢地说着，锃亮的眼睛寸步不离地分析着一闪而过的量子图像反馈的数据。维克特利貌似对他的询问有点疑惑不解，为什么他要注重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维克特利目前暂时还不知道，就在今天正午，自己居然会阴差阳错地为了只在盛气磅礴的节日庆典中，坐在金碧辉煌的不朽神殿的巅峰王座之上，全宇宙都为她倾宇覆星的魅力而为之动容，为她撼宇碎星的力量而折服的，欣然接受来自于全宇宙的仰慕之情的帝国女皇掷出了一块引力膜。
　　“我当时距那位姐姐大概只有十美克尔标尺远(1美克尔标尺≈0.62米)，当时，那辆车的控制系统已经失控了，我不得不把那块引力膜扔出去……也许，确实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维克特利如实汇报了情况，听到这番话，凯文上尉的脸上似乎有些要下雨的迹象，因为，就是那块被释放的引力膜，虽然女皇将它元素化成为了具有流体性质的风，但仍导致在附近巡逻的帝国维安军军士只能别无选择地用一个小时等待智能粒子与宏观引力场的感应连接消失再用引力控制设备将其回收，才能开始重新收集引力子，并将他们继续禁锢在微观监狱中。不过，他们在收集引力子的过程中，不经意间收集到了一丝诡异的电磁波动，周围的电磁场似乎是被人为扭曲了，虽然不会对量子纠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嫌麻烦，它会干扰部分核动力飞车的控制系统。
　　“维克特利学士，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在大学里的元素力量使用课程，成绩如何？”
　　李睿若有所思地望着维克特利在耀眼的核能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发，如同星罗棋布的银河中璀璨夺目的若尘繁星一般，俊俏非凡。
　　维克特利却对自己的元素力量成绩难以启齿，他在文化成绩上出类拔萃，但他的体育成绩一直不尽人意。在去年的年终考试中，他的成绩不过是勉强对得起祖国母亲而已。负责考核他们的教官——银河帝国科学部队第6A舰队旗舰“雷神A号”海军中尉罗杰，也就是那艘性能和“帝国之花”银河帝国星际海军第一舰队旗舰“黑暗星云号”不相上下的超级战舰的攻击甄别官却认为他很有潜力。
　　“议员先生，我的元素力量成绩并不好，上次的考试我勉强对得起祖国母亲，只得了95分，为此我的教官，名为罗杰的科学部队中尉只给我了一个B级评分。”
　　维克特利的语气有些犹豫不决，倒是李睿听完这段陈述后停止了在量子感应区域滑动的手指，对着凯文使了一个肯定的眼色。凯文似乎解读了李睿敏锐眼神中的含义，他接下了李睿的工作继续翻阅着维克特利的量子信息。
　　“感谢你配合我们调查，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归还那块引力膜，还有……”
　　凯文从腰袋中取出刻有“物理产物”标志的空间压缩胶囊，面不改色地按下了启动按钮。一个小型引力控制装置载着一块浮空的引力膜展现在维克特利眼前。头顶的爱岗敬业的核能灯泡始终不懈地散发着闪亮光芒，在晶莹剔透的引力膜上反映着一层银光，维克特利迫不及待地接过了它。
　　“真的谢谢你们，说起来，那位姐姐也给我一块一模一样的引力膜呢。”
　　维克特利兴高采烈地拿出了雪影给予的那块引力膜，英俊潇洒的脸颊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宛若一朵含苞欲放的金牡，栩栩如生地映衬着帝国即将照常升起的太阳。李睿面不改色地感受着两块引力膜相互问候时产生的微引力波，暗自为夜雨捏了一把汗。不知道夜雨的心是否在滴血，夜以继日地奋斗24小时才肝出来的两块引力膜都被送给了还是初学者的维克特利。
　　“学士先生，你应得的公民保险金已经存入你的个人数据管理库了，如果你没有特别的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你的自由时间了，您请便。”
　　维克特利有条不紊地查阅着个人信用点余额，果然多出了万分之一信用点。就在这时，凯文礼貌谦和地鞠了一躬，面对如此猝不及防的大礼，维克特利一时竟无以应对，经历一段短暂的停顿，维克特利调整了自己的思维真空状态，谦逊地回敬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握手礼，甚至比他的思维真空期还要短。不过，谢天谢地，他们现在已经准备离开了。
　　“祝你好运，学士先生，还有接近十五个小时可供你自由支配。”
　　杰里德付诸于维克特利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拍他结实孔健的肩膀，与他做着愉快的告别，很快地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只能隐约地瞥见一丝朦胧的微光从眼前一闪即逝，那是反重力电梯运行的轨迹。
　　维克特利一天之内收到了两份特别的礼物和保险金，心满意足地坐回了量子纤维沙发上，继续饶有兴趣地观看着量子电视播放的足球实况直播，还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自从几年前地球人移居至帝国首都世界美克尔星之时，也就为帝国和联盟的体育娱乐带来了这项福利，短短几年时间，这项活动便成为了全宇宙家喻户晓的存在。
　　至于，刚才为什么两个军官会和公安议员一并夜访自己，他并没有往那方面过多地想，现在干脆利落地将他抛之脑后。毕竟清者自清，本身就不存在与己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也不会为其深思熟虑。
　　“看出来了，他和那个疯小子一样，跟那事没关系，阴差阳错而已，电磁场扭曲器15米范围内使用的话会波及到自己，不过那个小伙子……”
　　李睿和随行的杰里德和凯文一同迈着稳健的步伐行走在街上，在夜幕下的绚烂背景下，不紧不慢地点燃了一根织女烟草。
　　“那么局长先生，你觉得那位学士先生怎么样？”
　　凯文话音刚落，身后的繁华大道闪过一丝霓虹，映着他们高大魁梧的身影，在如积水空明的地面拖曳出一道乌黑长痕。
　　“那位学士先生十分的勇敢正直，如果这真是一起有预谋的事件，只能说明策划者和执行者都是蠢货，当时他手上拿着引力膜，况且这点攻击还伤不到女皇陛下分毫，而他没有把引力膜直接扔在那辆货车上方，总所周知，引力膜的力场维持设备是靠智能粒子的量子纠缠来输送信号的，只要封装力场一脱落蒸发，那些引力子就会被宏观化，形成弧膜，智能粒子也会随即脱离，必定会干扰到控制系统，货车固然会停下，但车里两名驾驶员必定会遭到灭顶之灾，如果想杀人灭口，这不是绝佳的好时机吗？还能掩人耳目过一把英雄瘾。”
　　杰里德冷静地分析了前因后果，顺带整理了一下镶嵌在肩上的“剑与花”帝国海军少校军徽，露出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先生们，我们现在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李睿在百忙之中的脑海里抽出了最后一段拥有逻辑思维的词汇组合，便再次陷入了沉思，现在的他和夜雨一样，虽然前者并不具备后者那般归零者的计算强度和思维方式。
　　他昂首翘视着天空，望了一眼群星璀璨的宇宙，似乎明白了某件道理，若无其事地点燃了一根织女烟草，他只是默默地心领神会了一句话的意思，夜雨曾经在地球研究了二十多年才得出的一个结论——宇宙就是一处险象环生的黑暗森林，千万不能让道德观阻止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在帝国这个平淡无奇的绮丽夜晚，他替已经化为宇宙尘埃的地球再次咀嚼了这句话。
　　“喔，小索尼克真厉害！”
　　“我终于推动了，真好！”
　　可爱的小索尼克和被她尊敬地称为贝克·亨特尔的管理者一同笑着。
　　维克特利被此景吸引地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而是聚焦于立于街道另一旁的她。
　　她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魔力，使得维克特利情不自禁地驻足痴望着她。
　　她似乎在年龄上要略胜一筹，源于她如蔚蓝深海般悄怆幽邃的蓝瞳。冷峻如霜的眼神隐约透露出一丝俯瞰万物的高傲，神圣而庄严，不怒自威，像极了帝国女皇，恨不得将繁星若尘化作雍容华贵的礼物，哪怕只为博得她嫣然一笑。恐怕再纯粹的文人绞尽脑汁都找不出绝言佳句来符合她倾宇覆星的魅力，看似完美无暇的词句，付诸于她，都会发现瑕疵。
　　维克特利不知道真正的绝世佳人拥有着怎样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眼前宁静地站在路边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雷蒙露着微笑的雪影，在他的审美观念来评判，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假如神明能赐予我智慧，我会说，她绝不属于人间——头脑清醒的人认为只是一场美梦，我宁愿头脑不清，相信眼前所见的她是千真万确的——她真的太美了！”
　　维克特利不知怎地，从脑海忽然冒出一堆矫揉造作的词，但这是正常的，雪影作为掌握日月的帝国女皇，她在地球人类与帝国人民乃至联盟全部文明的审美观中，的确是很美的。
　　维克特利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刚才不能去植物温室里购买一株原产地球的玫瑰，那种代表着浪漫与美好的花朵，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跟她搭讪，可惜，这个幻想仅局限于脑海。
　　单就帝国不朽之都的繁华昌盛就足以令他流连忘返，现在却对她的魅力而沉陷其中。
　　哪怕，让我知道她的名字也好啊……
　　维克特利这样想着，按照帝国法律他才刚刚成年，对于这种事还是略带有一点青稚的羞涩。但他现在鼓足了勇气，向着雪影走去。
　　忽然，一辆超速的货车开足马力朝着维克特利的方向横冲直撞，但是最终朝向的目标，似乎是雪影！
　　“小心！快使用元素力量！”
　　维克特利惊慌失措地大声喊着，话音刚落，就开始后悔了，虽然泛着银光的洁白无瑕的纤丝标准着她能够使用疾风的力量，但是，在这紧要关头，她极有可能被心理素质而束缚从而无济于事。
　　维克特利恍然想起了雪影女皇的礼物，那是一块引力膜，虽然只能制造出一个二维平面的宏观引力屏障，但也足够了！
　　他咬紧牙关，孤注一掷，让那块引力膜在触角力场的帮助下接触到了熟悉的地面，智能粒子辞去了他的职务，任其争先恐后地亲吻富含氧份的不朽之都的空气，如同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在空气与微粒子构成的王国里畅行无阻，被撞到脸的原住民愤怒了，释放着怒由心生的力量！
　　一瞬之间，引力子宏观凝聚之时产生的足以使时间和空间双重扭曲的引力波，一道没有厚度的引力屏障成为了朝圣广场的界限。
　　但超速的货车在迎面撞上引力屏障之前，被一颗突如其来的子弹击中了核引擎，维克特利对此只是感觉到了一股比引力波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能量溢出。
　　也在一瞬之间，一辆崭新的核动力飞车在千钧一发之际飞速撞向货车车首，碰撞出一声自以为悦耳动听的巨响，揪心的一幕发生了，那辆失控的货车因强动能撞击产生的转向力径直地冲向自己，维克特利感觉到了盖过脸颊的热浪，他仅存的意识中仅剩下了近在咫尺的由超强度量子合金构成的货车车首。
　　看样子，他掷错了方向，他应该掷向自己。
　　“或许我应该感谢你呢。”
　　雪影对着在空中漂浮的维克特利莞尔一笑，以她关心自己弟弟的眼神凝望着他，在旁观者看来似乎只是樱唇轻启，字里行间穿插的语调中没有流露出女皇该有的孤高冷傲，反而显现着年轻女人特有的轻柔舒长。
　　维克特利这才开始担心起自己，可是发现自己晚了一步，却安然无恙地漂浮在空中，一股于无声处形成的疾风力量托着维克特利和英特尔，使其在空中保持相对静止的状态。英特尔仓皇失措地在空中挣扎着，想要抓到物品支持自己，可发现无迹可寻，双脚微曲，不敢绷直，只要一绷直就会不可避免地颤抖，因为他这时才发现，撞击时产生的飞溅碎片，与流动的空气产生剧烈摩擦时迸溅的火光，逐渐在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中化为虚无，随风而逝。
　　更不可思议的是，将朝圣广场一分为二的引力屏障，悄无声息地被这股足以席卷八荒的强大气息中与飞溅的碎片一并化为了风，奇迹般的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失殆尽。
　　“我的女王陛下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使用元素力量的行为！！！”
　　疾风原力的缘故，在偌大的朝圣广场盖上了一层轻盈的朦胧，飘悬空中，隐约可见高耸入云的大智慧树被云雾缭绕。英雄雕塑披上了这似梦幻般虚无缥缈的轻纱，在一片朦胧中时隐时现，为其增添了一分庄严的神圣。水天共色，上下一白，云翳浮空，只能听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入耳畔的惊呼，如果没有那么强的气场，恐怕画家都很难临摹出这么一幅美不胜收的画。但英特尔似乎被眼前此景震撼到了，顿时语无伦次。
　　“哇！好厉害呀！”
　　小索尼克如此惊叹到，雷蒙缓缓收起膛口还在冒烟的来福枪，则静静地望着雪影，嘴角微微上扬，现出了一丝笑容。
　　维克特利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雪影此刻的眼神，他与雪影只隔了不到9美克尔标尺的距离，明净清澈的眼眸中泛着幽光，也许透着稍许怜柔，但统领宇宙的霸气却永世不灭地铭刻在她的一颦一笑中。
　　难以压抑的紧张感也充斥在维克特利的脑海中，毕竟他与雪影，正在使用元素力量的帝国女皇，只有一秒的路程，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迅捷的疾风，在此刻戛然而止，仿佛是一场举世罕见的宏大魔术，悄然无息地合上了华丽闭幕的影帘。一切安好，无一例外地回归了一如既往的祥和与繁华。包括维克特利和英特尔以及两名倒霉的货车驾驶员……
　　“如此强大的元素力量溢出，我想应该是海军总部的将军们或者女皇陛下有些情绪了。”
　　急促长扬的警笛声迭起不断，一辆巡弋的警用飞艇和一队帝国维安军士兵火速赶到现场维持秩序，人们却早已是井然有序地等候他们赶来惩处两个倒霉的货车驾驶员。
　　“不！我们是被冤枉的！货车的控制系统失控了……”
　　可怜又倒霉的货车驾驶员愤愤不平地宣泄着自己无缘无故被记录至交通管理部门档案乃至剥夺交通驾驶权的不满，一名维安军中尉倒是摆出一副津津乐道的模样地听着他们牢骚。整洁划一的量子纤维制维安军军服在重现的太阳下泛着一层弧光闪闪，胸前别着与凯文一模一样的维安军徽章，与之相辅而成，显出一份帝国军人的英武豪迈。
　　“不……不用谢，我叫维克特利，我只是想和姐姐你……交个朋友，或者……知道你的名字……”
　　“也好，多一个朋友也多一份羁绊，叫我银彦就好。”
　　维克特利字里行间透露着一丝腼腆含羞的语调，双眼却目不转睛地望着雪影，以及她深邃剔亮的瞳仁，就像浩瀚无际的宇宙一般，包揽着万象星罗，只是，傲视天地的女皇气场中更增添了稍许温柔。
　　维克特利欲言又止，青涩稚嫩的他似乎想要将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熔铸在某件物品中，不遗余力地倾注于她。却总觉得自己手上少了一株原产自地球的在植物温室中娇艳欲滴的玫瑰。
　　“嗯，这名字真好听，其实我……”
　　维克特利一时语塞，无论如何就是从脑海中找不出一句恰到好处的语段。正欲凝神思考，撕心裂肺的呻吟却猝不及防地击穿了他的耳膜。
　　“宝贝……你不会有事的……”
　　英特尔颤抖着伸出了手，想要与自己仅相识了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核动力机车做最后的一次拥抱，还未等他触及已经破碎得七零八落的表面，原本坚实牢固的车身此刻再也承受不起接近一万磅重的量子合金的吨压，在分子斥力的打击下，支离破碎。元素力量的缘故，合金残骸也化为了不可触及的风。
　　“哇啊啊啊！！！我真是最不幸宇宙大学数学二等奖学金获得者啊！！！”
　　英特尔显而易见接受不了如此残酷的现实，泪珠在眼眶里成了孤独的断肠人，湿润了他的眼角，亦如琥珀镀上了一层灿灿发亮的金箔，又似断了线的珍珠如天女散花般洒落着。他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无助地嚎啕大哭。
　　“没关系的，你会得到一笔来自公共安全委员会的公民保险金的。”
　　另一名闻讯前来的维安军中尉竭尽所能地想要抚慰英特尔受伤的心灵，很遗憾，他并不是一个伪魔术师（心理医疗兵），反而加剧了英特尔的哭泣。
　　“抱歉，学士先生还有这位女……”
　　中尉谦逊有礼地解决了两名倒霉的货车驾驶员的不悦，朝着雪影和维克特利从容不迫地走了过来，名叫派克的维安军中尉可是个模范军人，他和英姿勃发的杰里德来自普兰特星系北部的梅西尔星郡的昂宿星团。和杰里德一样，天性活泼开朗。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恐吓”吓了一个激灵，他与雪影的距离不到3美克尔标尺，也是他第一次与女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虽然雪影脱下了在辉煌庆典上身着的女皇朝服，但她的王者风范可不是一件虚有其表的华贵装饰能与之媲美的存在。
　　“学士先生，还是请先去医院治疗吧，你会得到一笔来自公共安全委员会的公民保险金的。”
　　派克展现了出类拔萃的应变能力，拍着他的肩膀准备推着他上那辆处于待机状态的警用飞艇。
　　“抱歉，中尉，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这个年轻的学士。”
　　雪影径直走到维克特利面前，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颗标有“物理产物”空间压缩胶囊，将它稳当地滞留于他的手心，像雷厉风行的军人一样，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对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将淡然一笑铭刻在他的眼珠上。
　　“收下它吧，就当是给予你见义勇为的报酬。”
　　“谢谢……”
　　还不等派克推搡，维克特利抢先一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疾跑上了警用飞艇，坐在角落里急促地呼吸着空气净化器提供的新鲜氧气，颤抖着地握着空间压缩胶囊，似乎胶囊也随之瑟瑟发抖，他竭尽全力地想要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在之前除了一张电子音乐会的门票还没有收到任何女性赠予的礼物，更何况是傲视天地的帝国女皇。
　　派克望着警用飞艇离去的身影，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转身向着雪影问到：
　　“女皇陛下，您是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那个孩子怎么了？”
　　雪影忧心忡忡地，以关爱精神失常人士的目光望着趴在已成为破铜烂铁的核动力飞车旁久之不去英特尔，两名维安军士兵想要拉开他，可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只能任凭他在那里，以及听着他连续不断的嚎哭。
　　“那位学士看起来像是接受不了现实，或者……”。
　　“给他换一辆新的核动力车吧。”
　　雪影此时却面无表情地说着，帮助派克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朝着雷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