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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初学者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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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克特利从位于高空的观景台回到熙熙攘攘的大厅,怀着美好憧憬的游客陆陆续续被迎进了大厅,直通观景台的太空天梯应接不暇。幸运的是,维克特利在半小时前抢到了一个所有旅客都求之不得的专属天梯,但,俯瞰不朽之都的繁华盛景仍旧难以抑制他对环球旅行的渴望……
  会有这么一天的,请给我一周的时间准备一下吧!
  维克特利踌躇满志地望着自己专属量子信息面板中新列入数据库中的一张毫不起眼的二维膜,那是他刚才消费千万分之一信用点(约8000元)的有力证明,随即,他动作娴熟地关闭了量子信息处理器。
  正当他信誓旦旦地大步流星踏出了大厅的门,准备与来往不绝的核动力飞车与量子侦察机惬意地呼吸着周围弥漫的清新空气之时,大厅内部发生着一道看似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一架崭新的量子无人侦察机跳过了接纳员的问候,旁若无人地飞进了人山人海的大厅,停止在大厅上方静立不动,核能聚灯照耀着他的弧形涂层,默不作声地向着四面八方反射着银光,如碧波荡漾一般,微波粼粼。忽然之间,他毫无征兆地收起了弧形涂层,开启了视觉膜,用量子数据波疏而不漏地搜查着相互聊得热火朝天的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架放映机到底要干什么?
  维克特利百思不得其解,便在脑海中弃往一旁不再理会,正值他拔腿而起准备离开大厅之时,一丝洪亮的带有磁性的男性嗓音从人声鼎沸的人群中脱颖而出。
  “等等!!!我来!!!了!!!”
  只见人群中窜出了一个矫健的身影,健步如飞地跑向那架量子侦察机,一路披荆斩棘,最后不偏不倚地在量子侦察机前落稳了脚跟。
  维克特利这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是个年龄与之相仿的学士,飘逸的棕发在核能聚灯的照耀下不禁使人眼前焕然一新,风格迥异的服侍搭配与那副彰显个人主义风格的眼镜,构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肖像画,只是画中的人物脸庞被赋予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维克特利知道他的名字,同学们也常拿他与眼前的他做比较,他是以在学术上理性严谨,在行为艺术上不拘小节超凡脱俗而闻名遐迩的“失智者”英特尔(至少别人这么称呼他),全名沃德·基尔·英特尔,在母校——宇宙大学看过他撰写的论文,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数学天才,据说他把心理学也归纳于数学一门的科目中,并且精准地计算出了马尔萨斯人口陷阱在帝国与联盟总部的发生概率(尽管在此之后别人都知道其概率不足万分之一),但足以可见他出神入化的数学技巧。
  “嘻嘻!!!终于是我的了!!!嘻嘻!!!”
  英特尔始终不渝地用他独树一帜的抑扬顿挫的音调大声喊着,抱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心态,硬是逼得大庭广众之下的所有的旅客将目光聚焦于他,包括维克特利也不例外。量子侦察机认真仔细地为英特尔的量子信息面板提供着一则崭新的数据。
  事毕,量子侦察机将他引出了宾馆大厅,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旁,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记忆弧膜在三维模型的基础上为他打印出了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
  一辆装备了太阳帆的核动力飞车,只要有充足的聚变辐射能,他便能源源不断为飞车提供动力,据说这辆核动力车最快能达到光速的百分之一,但维克特利对此的印象仅存在与数据中,并没有亲身实践过。
  “太好了!!!你终于是我的了!!!”
  英特尔放荡不羁地狂笑着,与夜雨的模样如出一辙,抚摸着光滑的车身,如同把玩着一颗价值连城的掌上明珠,对他来说确实如此,他的手掌依依不舍地感受着那悦心的触感,随后,小心翼翼地坐进了那辆属于他的新车。
  维克特利原先只在同学们茶余饭后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过他,他也一直以为同学们只是像调侃一本由古代地球作家著写的《白痴》一样,调侃他与英特尔,没想到,现实狠狠地抽打了他的脸,一个行为奇异怪诞的疯子正活灵活现呈现在他的眼前。
  “走喽!!!”
  光鲜亮丽的太阳帆微微张起,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丝深蓝,那是超大功率的核聚变引擎全速一击的标志,因聚变引擎功率溢出的缘故,在来往人群络绎不绝的街道上闪过一道刺眼白虹,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内,只留下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光痕。
  周围的旁观者对他予以好奇的目光,但很快地便又埋没在了一片欢声笑语中。
  谁让他是个另类的人才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能被夜雨博士“金榜题名”也就不足为奇了。
  维克特利心里暗自想着,选择将他埋藏起来,极目远望了一眼直接云天的大智慧树,满怀自信地朝着大智慧树走去,他想亲眼目睹朝圣广场的全貌。
  维克特利随时随地都可以在街道上搭乘顺风车,可他仍旧选择了步行。
  他在此之前仅仅只与帝国在血液和灵魂中一脉相承,帝国对于他来说,或者他对于帝国来说,包含着无限的未知数,他目前为止只是一个初学者,他相信,如果想让自己更多地融入帝国,更深入地了解帝国的风土人情,就必须得主动地去探索她,而不是仅仅只对她倾宇覆星的美而痴望着发出一声“精美绝伦”的赞叹。
  抱着这个想法,维克特利不慌不忙地散着步,沐浴着正午时分和煦温暖的阳光,与他如金丝般绚烂多彩的秀发交相辉映,显得格外神采奕奕。他似乎对帝国一切的新鲜事物都感到好奇,但这好奇中又朦胧地透露着一份归子对长辈的敬意。他行走着,将周围的社会景象尽收眼底。忽然之间,维克特利脑海中似乎有道极光一闪而过,他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不知道,比鲁德和英特尔现在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在不朽之都的另一处,属于英特尔的故事也在进行着。
  核动力飞车稳当地停在了路边一隅,直到看见智能粒子传来的量子图像(他已进入停车位),才缓缓地收起了太阳帆。
  尽管英特尔总是摆着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可还是那么谨慎地用触角力场开关车门,似乎无时不刻都有不怀好意的偷猎者藏匿在暗处伺机而动,虽然这不可能发生在不朽之都。
  “办一个在帝国的个人储蓄账户我就能拿到永久的饮料劵了!”
  大功告成的英特尔心里想着,不屑一顾地瞟了一眼路边正忙于搬运量子材料与黄金的寒冥国人,没过多久,便将视野聚焦到了眼前的银行,只见他哼着悠扬的小调,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路边的银行。附加的核动力飞车连续不断地抵达与驶离,但是英特尔对此摆出了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属于他的永久饮料劵。
  已经是午饭时间,银行里只有一个职员在值班。那是一位年龄大约40岁的地球人,整齐划一的油亮秀发在核能聚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高耸鼻梁下笔直地生长着一横看似浓密黝黑的胡子,身着一套整洁笔挺的棕色地球古典服饰装,身上的每一处都暗示着,他是一位细心谨慎的人。
  这位职员正站在柜台后面,柜台前站着一位与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归零者男孩,黄棕色的头发,穿着一件神采焕发的古典服饰,我想我特别注意他,是因为他看起来更像一位中学生,而不是一位银行的顾客。
  男孩继续引起英特尔的兴趣的是下面所发生的事。
  他欲哭无泪地手上显示着自己的个人量子信息面板,脸上写满了沮丧的表情。
  “但是我不明白。”
  他提高了语气,振振有词地对银行职员诉着待遇不公。
  “赵信大叔,我自己开的个人账户,为什么我不能取钱?”
  “孩子,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
  名为赵信的中年职员扶正了衣冠,郑重其事地对着他的面庞说。
  “这是女皇政府的规定,在不朽之都,或者在全银河系,未满20岁的男孩不能自己取用财产点。”
  “可……但这似乎不公平。”
  他的声音微略有点颤抖。
  “这是我的财产,我把个人所得存进去,这是我的存折!”
  “我知道是你的存折。”
  职员仍旧不厌其烦地回答他的问题。
  “但规定就是那样。现在需要我再讲一遍吗?”
  话音刚落,他转身对在一旁看戏的英特尔微笑了一下。
  “先生,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本来想开一个新账户,但是看到在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幕后,我改变了主意。”
  英特尔似乎换了一个人格,变得严肃了起来,目光如炬,一本正经地对着职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似乎是法官在审视囚犯的罪过。
  “为什么?”
  职员疑惑不解地向其问到。
  “就因为你说的话,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您刚才的意思是说,这个孩子已经够年龄把钱存入你们的银行,却没有达到取出他的钱的年龄。如果无法证明他的钱或者他的存折有任何问题的话,那么银行的规定的确太可笑了。”
  “对您来说也许可笑。”
  职员的音调稍微提高了一点,乌黑细腻的眉宇紧皱着,摆出了一副与你何干的模样,看得出来,他或多或少有些生气了。
  “但这是银行的规定,除了遵守规定,我没有别的选择。”
  “难道女皇真的会在法律里颁布这么无聊的规则吗?如果这是你的信口雌黄,就是对女皇的亵渎!”
  英特尔挺直了他高大魁梧的身躯,眼神里似乎带着闪电与飓风的力量,带着审问的语气,义正辞严地向着他大声说到。
  “如果她知道了现在发生的事,我想她应该会同意我的做法!”
  银行职员也不甘示弱地对英特尔发起了重重还击,事件一度陷入了胶着的局面。
  英特尔与银行职员激烈辩论的时候,那个男孩满怀希望地紧挨着英特尔,低声细语对着英特尔说着他的缘由。
  “这位先生,其实我只是想给我父母一个惊喜,我的父母是工业基地的管理者,最近要回国任职,这样一来他们就能陪在我身边,而不是只有一个机器朋友Coco,我想拿一些零用钱给我父母买一个古典地球饰品,可是……哎……我之前明明能取的,为什么……”
  英特尔颇有耐心地听完了他的故事,他似乎抓住了事情的突破口。
  我想我反驳的机会来了。
  英特尔暗自心想。
  “意思就是说,你以前取过钱喽?”
  “是的”
  男孩对此但微颔之。
  英特尔淡然一笑,反问银行职员赵信。
  “你怎么解释这个?为什么你以前让他取钱,现在不让呢?”
  银行职员看起来发火了,大声吼着,如雷贯耳。
  “因为我以前不知道他的年龄,现在知道了,就是这么简单!”
  听到这番“厚颜无耻”地想为自己正名的辩解,英特尔在心底问候了对方可能早已作古的父母,转身对男孩耸了耸肩。
  男孩似乎从职员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默不作声地关闭了量子信息面板,起身准备离开银行。
  “先生,我可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谢谢你,我还是回家和Coco玩吧……”
  银行职员透过量子控制面板看着男孩的背影在街道的拐角处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方才转身向其说道:“先生,您真的不应该从中插一杠。”
  “我不应该插一杠?”
  英特尔看起来也发火了。
  “就你们那些该死的规定,难道他不需要一个人来保护他的利益吗?”
  “也许有人正在从某种意义上保护他的利益。”
  他心平气和地对着英特尔说到。
  “哦,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英特尔略带戏谑地问到。
  “银行。”
  英特尔一时半会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白痴居然会这样说。
  “看看。”
  英特尔英俊潇洒的脸庞上此时仍带着几分愠色地,他漫不经心地揶揄着。
  “我们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但你也许愿意跟我解释解释银行如何保护那个孩子的利益。”
  “那个男孩的全名叫迈克尔·法尔迪,他的父亲加尔文与我是三年的老相识,前几天他特地用量子通信嘱咐我不要让他取用财产点,他不想让他过早地接触物质礼品。”
  “那他之前的取用记录是怎么回事?”
  “哦,您说这个,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号召举国奉献出一己之力帮助弱者重建家园,当时我也只是一名高龄新人,他特地找到我,从他的零用钱中多取了一点,说他父母给他上交学校的钱个人感觉还不太能表达自己的诚意,他想多取一点,这样就能多救助一个弱者,而受益的弱者,正是我们地球人。”
  话音刚落,英特尔惊讶地问到。
  “你的意思是说根本没有年龄太小而不能取钱的规定?”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规定。现在,先生,您还需要开户吗?”
  “当然!我要开一个永久的账户,那样我就能得到我的永久饮料劵了!”
  画面一转,在阳光普照的朝圣广场,擎天一柱分别位于人山人海的广场两侧,各自网织起了错落有致的琴弦,将偌大的不朽之都一分为二。在广场的中心,万里无云的晴空便成为了亘古不变的存在,迎合着和平的景象。当周围的人们忙于放松自己的思维之时,维克特利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明媚灿烂的阳光霎时间被遮挡住了,维克特利猝不及防地被阴影吓得大吃一惊,刚才他只顾望着家长们正给一群与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孩子们举办成人礼。维克特利回过神来,继续望着他们正做的神圣仪式。教育议员站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见一位母亲如履薄冰地用食指在盛满“凝紫”的纯金器皿中拈起了一抹深红,小心谨慎地在儿子额头正中间涂抹着,宛若一位态度恭敬的信徒发自内心地向着遥不可及的神明做着虔诚的祈祷,直到均匀地呈现出一点朱砂红。
  维克特利对此略有耳闻,这是一种名为成年礼的神圣仪式,身着传统服饰的长辈们会在孩子们的额头上涂抹一种名为“凝紫”的特殊材料,维克特利听一个化学系的同学说过,那是一种稀有矿石,可以更好地凝聚美克尔人的元素力量,也是帝国的矿业特产。只是,他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不知不觉中他也像极一个虔诚的信徒,凝望着即将步入成年的他们,为他们投诸以激励的眼神,那是他灵魂深处与帝国未来的共鸣。
  许久,等那些孩子们欢欣鼓舞地去合影留念之时,他才选择了依依不舍地离开。他转身一看,原来刚才为自己腾出一片荫凉清影的……是一座伟岸的雕塑,身披玄甲,挥焰为袍,寒霜凝刃,静静地矗立在此处,映着太阳的光辉,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神情仿佛被定格在了时间的角落,维克特利感觉得到,雕塑凝固的眼神中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一丝坚毅,为本无知无觉的雕塑熔铸了高傲不屈的灵魂!像是一个古老而忠诚的卫士,对其背影下笼罩的帝国奉献着默默无闻的守护。
  “文明与岁月之间,存在着不朽与神圣……”
  维克特利逐字逐句地读着,心里不禁肃然起敬,原来这是一座抗击海盗侵略的帝国英雄的雕像,一直矗立在这里,远望着帝国的疆土!
  “您叫……凌青是吗?谢谢您!”
  维克特利殷切地希望这座雕像的灵魂能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呢喃细语,他的手触碰着雕像上的署名,一种微妙的只可意会的情感,从他的内心深处涌上深邃的瞳仁,化作凝聚着温暖与激动的水晶剔透,从他英俊潇洒的面庞滴落,与散发着碧草芬芳的泥土浑然一体。
  维克特利久久不能释怀,注视着他的眼睛,庄严肃穆地敬了一个联盟军礼,他不知道帝国的军礼如何,只能抱着一份尊敬的心,以联盟军礼回敬英雄。他准备离开了,临走前刻意留神铭记他坚毅的眼神。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罢了……”
  维克特利聚精会神地想着,却怀着一种轻松的情绪继续前行着。
  “小心点,别摔着了,哟,你看看,小索尼克变灰人喽,我来帮你。”
  维克特利应声望去,一个年龄约为40多岁的高大魁梧的男人朴实地笑着,貌似是大腰间稳当地挎着三把复古制的来福枪,好家伙,身材高大的自己在他面前都要略逊一筹,只见他轻而易举地把一个为搬运货物不慎摔倒的小女孩扶了起来。
  远看那男人的样貌,金黄的发丝迎着一望无际的天空,被嚣张的气焰托着,尽管他本人目前并非如此,但看得出来他在二十年前仍是一个放荡不羁的青年。真正吸引维克特利眼帘的,是他如鹰般敏锐的眼睛旁被战火灼烧出的斜行的一道狰狞的伤痕,维克特利不禁想问给他留下那道伤痕的人是否仍存活于世。这道伤痕似乎和他右手鱼肌处的厚茧及宽实有力的臂膀上的火焰状伤纹一同沉睡在了那段战火纷飞的历史中。
  “不要,贝克·亨特尔大伯,我能行!小索尼克很强!”
  “好!小索尼克是个强壮的女孩,来,去战胜那个货物箱吧!你可以的!”
  他的声音深沉粗豪,富有磁性,被敌人的子弹磨去了稚嫩,留下了饱经风霜的沧桑。在他的指引下,可爱的小索尼克愤愤不平地站了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透露着一丝稚嫩与执着,望着沉重的货物摩拳擦掌。小索尼克将全身力气凝聚在那青稚的指尖,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没想到这一推,竟然出乎意料地推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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