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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决定了要写《三字经》后,谢韵就陷入了该如何排序的死循环。
他看着自己昏黄的油灯下照着的那一片堆积成山的稿子,心情有些微妙。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最为困扰的一件事情。
他每天早上天还未亮就开始起床作画,一天只卖三幅。
然后收拾好东西回家开始写《三字经》。
本以为在前人的基础上编写再难也不会难到哪里去,谁知到真正开始动手了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
就单单是给这点东西排序都占去了他小半个月的时间。
齐姜也知道他的难处,知道他所写的书是多么的不容易,平日里总是在各个方面想方设法的帮他多弄上那么一两个菜。
看得谢韵都有些啧啧称奇。
这段时间的伙食是他有印象以来最好的,连往年只能在逢年过节吃的肉都吃了好几回。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齐姜那的从来都只有一副碗筷,但是在谢韵雷打不动的把所有的菜都匀了她一半后,她也给自己多添了一份。
每一道菜的分量也是明显的变多了不少。
这样吃了不过小半个月的功夫,齐姜就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了起来。
她的皮肤也渐渐的恢复了一些光泽,看起来也不再是最开始那样面黄肌瘦了。
谢韵看着这半个月来母亲的变化,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原来光是靠着正常的饮食就能让母亲变化如此之大,那么记忆里一直骨瘦如柴的母亲不知道是不是从来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一想到这里谢韵就有些莫名的生自己的气。
他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中的自责,目光重新回到了《三字经》的稿子上。
他马上就要定稿了。
月光透过书桌旁小小的窗户照了进来,照在他刚刚写下的字旁。
谢韵抬眼望去。
只见月光皎洁,如一大块胡饼,竟然看得他有几分饿了。
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热了,月亮看起来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疏。
谢韵自嘲的勾起了唇角,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还未完工的《三字经》上。
他最近的事情挺多的,除了将这本《三字经》所有相关事项全部解决外,还要考虑读书的问题。
他要开始读书了。
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进入学堂。
虽然他丝毫不觉得自己需要通过在学堂里的学习来提高自己的的水平,最初答应也只是顾虑齐姜,但是他依旧是有那么几丝兴奋。
或许是因为他打算参加第二年二月的常科举试,等他成为贡士,就再也不会有进入学堂读书的机会了。
谢韵对自己相当的自信,他从来没想过有自己考不上贡士的可能。
他早早的问清楚了张家家学的位置。
张家离集市不远,张家家学就在张家的大院内。他上午去张家读书的话,下午还能再卖半天字画。
其实谢韵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乎,他怕的是若是自己不在家,齐姜根本就舍不得吃饭。
像她以前每天都只咽半个胡饼一样。
谢韵深深的叹了口气。
齐姜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一些,要是因为舍不得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的话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谢韵一想到这里就有些无奈。
他跟齐姜说过好多次,现在家里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支出,每天还有他至少四十五文钱的入账,她根本就不需要那么节俭。
但是齐姜却从来不理会谢韵的话。
每次说起来都是要给他攒上京赶考的费用。
京城离泰泽其实算不上远,慢慢走也就半个来月,费的钱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多。
谢韵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如果说要存够上京赶考,包括住宿吃饭的全部钱的话,轻而易举。
特别是在他还有《三字经》的情况下。
不过,如果家里还是曾经的状况的话,这些钱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对于很多和他家最开始条件相似或者略有不及的人而言更可能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谢韵记得以前他们村子里也有过一个举人。
他一直管他叫任叔。
任叔年轻时酷爱读书,不过二十三四岁就已经考过了解试。
这事儿在村子里可是头一回。
那会儿谢韵尚还年幼,不过三四岁,但是他开蒙早,那会儿已经能够独立的读四书五经了。
任叔解试登榜,看见他还在看书,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柔的摸着他的头。
但是谢韵却没有在他的眼里看见一丝一毫的欣喜。
谢韵到现在都还记得任叔的话:“韵儿你要乖,好好读书吧,别像任叔我这样没用。”
小谢韵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男子有几分无措,但是向来早熟的他还是皱着眉安慰了他。
任叔抬头看着天空,天上却因为下雨没有一颗星星。
他说了自家为了凑钱让他上京赶考卖了他两个姐姐的事儿。
说了自己从小受过姐姐的照顾。
谢韵没有姐姐,但是他还是能体会到任叔的心情。
任小姨他们都特别的爱笑,偶尔看见他还会招呼他去喝山楂水。
小谢韵想了想,眨巴了眼睛:“以后是不是我就不会见到任小姨他们了呀?”
任叔没有说话,但是谢韵从他的眼里知道了答案。
谢韵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任叔蹲在地上,丝毫不管自己曾经最为看重的仕人风度,任由地上的土沫沾满在他的裙摆上。
谢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这些回忆赶出了脑海。
他顺手将自己排的七七八八的《三字经》母本放到了床头。
他也好些年没见过任叔了,也不知道他在京城还好吗。
谢韵听村里去过县城以外的人说,任叔留在京城当了个小官,真假也没人知道。
其实谢韵挺懂任叔怨恨父母的心情的,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被姐姐们带大,对姐姐们有情感也很正常。
但是……
他却是这件事情背后唯一的一个受益者。
谢韵靠在床头,神思向远方飘散而去。
其实母亲也是被任叔的这个事情吓到了吧?
不然她又怎么会这样精打细算的帮他把每一分钱都存下来呢?
谢韵对自己所编写的《三字经》还是相当的有信心,他相信自己能靠着这一本书挣不少的钱回来。
虽然此时他面前的这本《三字经》和他记忆里的几乎是完全不同,但是这依旧不能改变这是一本优秀的启蒙读物的事实。
至少谢韵是这样觉得的。
他双手垫在脑后,思索着《三字经》编好以后的事情。
他记得南市好像就有一个书铺,如果可以的话他打算先去问问能不能印了在那里卖。
如果那家书铺实在是不答应的话,他还能等开始上课了再去张家的学堂里问问。
毕竟张家学堂里也有启蒙教育,如果可以的话从这里开始推广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三字经》作为一本启蒙教材无疑是相当优秀的。
谢韵像自己记忆中的那本书一样,同样是编了历史、文学、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各个方面的东西进去。
如果说将孩子的开蒙的四书五经、二十四史换成这一本书的话,那开设基础学堂的钱财方面的负担会减小很多。
这样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更多私塾的出现。
二者相辅相成,相互促进。
这也是为什么谢韵根本就没担心《三字经》会出不了手的原因。
虽然说国家统治者希望百姓“愚昧无知”,但是不代表着他们希望百姓是真的愚昧。
他们希望的是百姓之中能人辈出,但是该愚昧的时候愚昧就行了。
比如什么说君权神授的时候。
谢韵也不记得这是从哪儿看来的了,但是他从内心深处赞同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