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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韵一直在摊子前坐到了申时。
他起身整理完东西,手里掂量着自己刚刚挣来的三十多文钱。
这一整天,有大概六七个人来问他买了字画。
虽然人不多,但是这才刚刚开始,谢韵一点也不心急。
他拿着钱,趁着集市还没有关门赶到了东市,他想要给齐姜买盏油灯回去。
他劝不住齐姜在夜里缝补衣服,只能帮她把光线弄亮一点,让她的眼睛稍微舒服一点。
齐姜向来不用油灯,这种“奢侈品”她只给谢韵用。
每每夜深人静,她总是坐在木桌前,利用着谢韵房间里透出来的光,一点一点的缝补各种东西。
“老板,你这里还有油灯吗?”谢韵踏进了唯一一家还没打烊的油灯店。
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正坐在柜台里面,头也不抬回答:“小店里油灯,你买不起。”
“如何见得我定然买不起?”谢韵听到这话微微愠怒。
现在时间不早,如果不赶快买了回去,齐姜肯定又会摸黑绣锦囊。
小厮闻言站起身来,扫了谢韵两眼道:“我们店里的油灯都是卖给举人老爷的,你个穷酸书生来凑什么热闹?”
“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你所谓的举人老爷?”谢韵盯着他的眼睛,平静的问道。
“举人老爷谁不认识啊,我们这个地儿小,一共就出了那几个举人,别看我只是一个小厮,但我告诉你啊,我门儿清!”
谢韵笑了笑,也没有多言,只是径直坐到了茶台旁。
不管什么时候,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人。
他拎起茶壶晃了晃,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他沾了沾自己的嘴唇道:“那你今天可能是看走了眼。”
小厮看见他这幅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模样,推开柜子就出来了。
“这位大爷,我叫你大爷成吗,你别喝这茶啊,这可是我家老爷给举人们准备的。”
小厮说着,微微曲腰:“您也别为难我啊,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厮,什么事儿都是听我们老爷的,这些规矩都是他定下来的,要是我不按规矩执行受苦的还是小的啊。”
谢韵看看小厮急躁的模样,不疾不徐道:“我就是举人,我喝你两口茶水你家老爷不会怪罪你的。”
“哎哟诶,我的老爷,这个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啊。”
谢韵晃了晃茶杯:“在下不才,前几年就已经中了举人,只是因为家有老母,故而一直没有上京赶考罢了。”
“您可别逗我,我可是打眼里看得清清楚楚的,您不是那边摆摊卖字画的吗?”
“是啊,我确实是在南市卖字画,但是这碍着我考上举人什么事儿吗?”
小厮道:“您别以为我不知道,咱镇里考上举人的除了我家的少爷,没一个人下了三十,您今年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几年前怎么可能啊,您真以为您是前些年那个解试第一的神童了啊?”
“如果我就是呢?”谢韵反问道。
“您别开这种玩笑了,像神童那样的人,指定是文曲星下凡,怎么会沦落到街头卖字画的地步,”小厮顿了顿,继续说道:“哎呀,瞧瞧我这记性,您啦,赶快走,可别在这里碍事儿了,我怎么跟您唠起嗑来了?”
谢韵将被子里的最后一口茶一饮而尽:“我没跟你开玩笑。在下谢韵,前几年参加解试恰巧拿了个第一。”
小厮怔了怔,其实当时镇上不知道哪儿出了个神童一举拿下第一这个事儿都传遍了,只是这些年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个传说中的神童,也便渐渐淡忘了。
听说那个神童拿第一的时候不过是十一二岁,现在过去这么多年,长到这么大倒也有可能……
不对,神童怎么可能去卖字画。
小厮摇了摇头将自己脑子里明显不靠谱的想法赶了出去。
“求求您嘞,您还是去隔壁买油灯吧,也别在这里逗小的玩了。”
谢韵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你不是说你这个油灯只卖给举人吗,我正好就是,那你为什么不卖给我。”
小厮脸涨得通红:“您总得要证明您是举人啊,不然随便一个人跑来说自己是举人谁能信啊。”
“需要小生当年的浮票吗?”谢韵唇角微微上扬。
浮票就是科举的准考证。
“……从瑜兄?”
“嗯?”
谢韵闻言望去。
只见油灯记的二楼,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下来,其中领头的正是谢韵第一个顾客,张幸。
张幸看见谢韵,脸上也带了几分喜色,脚步加快了几分:“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你是打算来买油灯的吗?”
谢韵也不是不知礼数的人,看见张幸如此热情,站起身来回道:“是啊,不知为何有之兄也在这里?”
“这里是家父的店铺,我和朋友偶尔会到这里来研讨诗书。”
小厮站在一旁,怔怔的看着自家少爷与青年相谈甚欢。
他委实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他一直拦着不让他买东西还不是因为少爷就在楼上,如果不是怕少爷突然下楼被发现他把油灯卖给不是举人的人,他早就把东西给他,不再纠缠了。
想到这里,小厮有几分莫名的心累。
要是早知道他是少爷的朋友,谁还管他到底是不是什么举人啊。
“张兄,你都不介绍一下的吗?你这样挺不够兄弟的啊。”张幸后面下来的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少年看见谢韵,打笑道。
张幸有些为难。
他知道周史整个人,从来都自视甚高,连家境稍微不如意一点的都瞧不上眼。
谢韵也看出了张幸的为难,大大方方道:“见过各位兄长,在下泽泰谢韵。”
“敢问泽泰谢家是个什么家族?”白衣少年闻言大笑,转过身对同伴问道:“你们有谁听说过吗?”
身后众人扫了一眼面色不虞的张幸,倒是不敢像周史那样放肆。
玉坊是个朝廷根本不屑于建官学的小地方。
他们都是在张家学府里念的书,寄人篱下自然不敢惹恼了张家的小少爷。
但是周史不一样,他是县太爷家的独子,虽然也同他们一起读书,但是却从来都看不起张幸。
这一次解试张幸考上了举人,他却没有已经让他憋了一肚子的气了。
结果那些不知好歹的庆贺张幸中举还非要叫上他。
现在找着机会他自然是要奚落张幸一番。
“敢问泽泰谢兄你现在是靠的是什么为生呢?”周史不依不饶的问道:“不会是张兄吧?”
谢韵自然也听得出他话里的讽刺,反问道;“如果我真回答是靠张兄又如何?”
“这……”
谢韵看了看交头接耳的少年们,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靠着自己的手卖字画,张兄到我这里购买,算得上是衣食父母,说一句靠张兄有什么不对吗?”
“原来就是一个卖字画的……”
“周史你够了!”张幸脸上带着几分愠怒:“从瑜兄乃是我的朋友,你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话?”
周史伸手正了正自己的衣襟:“既然是张兄你的朋友,我自然不好多言,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就交什么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