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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霍博士的帐篷里很乱,让人几乎下不去脚。
满地的资料散乱地扔着,零零碎碎的实验道具摞到了天花板。帐篷中间上放着一盏汽灯,在地上拉出耀眼而浓烈的光影。
贝阿伦坐在帐篷的一角,静静地看着他往乌鸦嘴里塞了一粒玉米。后者欢快地吃着,好奇地看着一旁的贝阿伦。
“名字?”
“贝阿伦。”
“你是个聪明人,贝阿伦。”老人喂着乌鸦玉米,“聪明人什么都好,就是活不长。”
“这个世道,活着也跟死了一样。我只想知道真相。”
“哈。谁不想知道呢。”
真相,真相!乌鸦在笼子里学舌。
“太阳熔炉的废水有毒,对不对?”
“沉水区利用这些废水,养水藻,供给所有贫民当干粮,对不对?”
老人没说话,算是默认。
“所以贫民才不断生病,畸形……你们欧罗人依靠这个,几十年来一直宣传我们的血是‘脏血’活该被人奴役,活该吃最下等的食物——地堡的整个等级制度,都是一场骗局。”
贝阿伦眼中带着火星,看着老人。
他整日游荡在贫民区,看着那些穷人因为带着余毒的食物,脏水,而痛苦不已。
他们丑陋,有的长着肿瘤,整日痛苦不堪;有的新生儿生下来便是缺少手足的畸形。
几十年来传闻太多了。
历史几乎是伴随着痛苦和绝望,一路蜿蜒至今的。
老人笑了,扭过头看着贝阿伦,许久才慢慢开口。
“身为华族,你一定很愤怒吧。贵族垄断了农业区,你们却只能吃沉水区出产的有毒的‘绿方藻’。”
“那你知道现在地堡有多少人么?”
他没有接话。
“五个区,几十万人——那你又知道,这个地堡最开始只打算容纳多少人么?”
老人缓缓吐出一个数字。
“三千人。”
一阵沉默。
“三千人……这还是太阳熔炉运行良好的时候。”
老人的笑容中带着残忍,“你还小,估计没有经历过地堡的‘黯淡时代’……那个时代,没有绿方藻。所有人都去争抢农业区的温室和日光灯下,孕育出的瘦弱的几根菜芽。”
贝阿伦听说过这个词。
那是地堡时代刚刚开始的时候,太阳熔炉的网络还在整备的时候。
谷物得不到充分的热量,人们被不断的征发劳役修缮地堡,母亲在夜晚偷偷把孩子丢在井里,也不愿意下一代在狭窄、压抑的黑暗里世世代代忍受劳役……有一段时间还因为这种事情污染堵塞了地下水,引发了尸臭瘟疫。
人们连续几天,甚至几周,生活在彻彻底底的黑暗中。
唯一能做的,是围着为数不多的几根蜡烛祈祷。
那一丝光明,是人最后的希望。他们被告知,在蜡烛燃尽之前,地堡会恢复光明。
直到那一天。
最后一根蜡烛的火光,消失在众人的瞳孔里。
所有人的希望泯灭了。
漫长而压抑的的黑暗中,人们在挨饿。
地堡的第一次大起义爆发了。
黑暗中失去了敌我之辨,人们相互厮杀。枪声在巷道里回响,死人被丢进下水道,漂浮在迷雾湖泊里,沿着暗河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后来,地堡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刻,恢复理智的人们张开双眼,看到的是地狱的场景。
“不过多亏那一次动乱,人们有了肉吃,人数也降下来了。”老人平静地翻动着记录,“后来我们炉心区研究员弄出了能够在温水中利用热量和光生长的藻类,制成了绿方藻,供给平民——而地堡开始实行贵族制,让一部分血统良好的人成为贵族,一直吃农业区不被污染的食物。保证血统的纯洁,待到返回地上的时候,能够少一些畸形——如果不是后来你们华族几次闹事,我们也会考虑保留你们的大部分血统。”
老人平和地看着贝阿伦,“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们。”
“不,这种事都无所谓了。”贝阿伦站起身来,“历代鼠王都错了——我们最开始就不应该像虫子一样,躲在地下终日勾心斗角。”
“你的意思是。”
“霍博士,我不是为了抱怨才来找您的,我查遍了所有的历史记录,以及被焚烧的书籍,但是所有的记录都被销毁了。一个最简单,却最致命的问题却始终搞不明白——”
他看着霍博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地面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考虑过回到地上去?”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黯淡,转过头去塞给乌鸦一粒玉米。
“你该走了。”
“那些神话,所谓的‘旧时代的神罚’,到底是什么?”
老人怔怔地看着贝阿伦,叹了口气。
一阵沉默。
乌鸦咽下玉米,欢快地蹦跳着学舌。
神罚!神罚!
此刻,老人眼神里的锐利消磨殆尽,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走吧……如果情况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你过不了多久就会看到。到那时候,也许这一切再也没法遮掩了。”
2.
贝阿伦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夜晚的休息时间到了。
营帐渐渐安静下来。
除了哨兵外,警探们纷纷进入了梦乡。
贝阿伦在床上反复思索着霍博士的话。
可是无奈自己掌握的古代典籍实在是太少了,恐怕除了熔炉区的学者外,几乎没有人能够解答。
地面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霍老头究竟在害怕什么?
太阳熔炉究竟还能撑多久?地堡是不是即将走到尽头?
他反复思索着这些问题,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午夜降临。
营地里一片安静。
贝阿伦确认周围的人大多进入梦乡之后,悄悄走出了帐篷。
他索性放弃了思考,集中精力做好眼前的事。
他袖子里攥着一包粉末,冲着湖边的储水罐走去。
这个机会他等了三天了。
他要下毒,杀死这个营地的所有人。
3.
贝阿伦小心地观察着哨兵。
一共有四个人,三个在营地四周,一个在火堆旁烤火。
营地的帐篷里,鼾声四起。
他的脚步轻盈的像是一只猫,利用帐篷和火光的阴影小心地迂回着。
他长年累月在地下室里练习,利用一种古代杂技技巧,他甚至能够在钢索上翻跟头而不发出声音。
没有人注意到黑暗中的他。
当贝阿伦走过火堆的时候,那个背朝自己的警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查看动静!
贝阿伦反应很快,几乎是贴身躲到了他的视角盲区,慢慢地跟随着他转身,如同身后的一片阴影。
直到目送着他走向营地的另一头,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走向了储水罐。
黑暗中,湖水微微作响。
一人高的水罐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废城区的湖水里很可能有重金属盐和细菌,警探们花了一整个下午,才过滤出了这一罐水。
明天,这些水将进入每个人的水壶,每一道菜里。
贝阿伦小心地掏出粉末,拧开水罐的盖子,准备往里倒……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声询问。
“贝先生,您在干什么?”
贝阿伦心头一惊,转身看去。
那个四处走动的警探,正举着火把呆呆地看着自己。
4.
“我只是出来接点水喝。”
他冲着警探微微一笑。
那警探疑惑地点点头,慢慢地张嘴——
贝阿伦猛地一挥袖子,一截带着铁锥的套索如同蛇一样,狠狠地缠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警探的叫喊被绳索硬生生扼在了喉咙里!
他猛地一拽,脚下顺势一绊。
那被套住脖子警探失去平衡,摔到在地。
火把摔在地上,火焰噼啪作响,照亮了他的脸。
惊愕的表情如同一只临死的鸡一样,涨红了脸去抓着脖子上的绳索,腿脚踢打着。
“你真不走运。”贝阿伦冷冷地看着他,随即踩断了他的脖子。
一脚,两脚。
周围再次恢复了安静。
贝阿伦心跳得直快,额头上青筋在颤抖。
刚才好险。
如果自己出手慢了一秒,这家伙就会吵醒整个营地。
他小心地抱起尸体,慢慢走向湖边。
他要抓紧时间把尸体处理掉。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直到他们喝下水为止。
正在他小心翼翼地绕道水桶后,往尸体身上栓石头,准备沉尸湖底的时候。
背后响起了一声疑问。
“谁在那儿?”。
抱着尸体的贝阿伦猛地愣住了。
在他身后,娜塔莎冷着脸捡起了滚落在地上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