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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肖帅戈这个古怪的要求，林上校很是费解，于是大度地劝说：负责佯攻的部队在突围战打响后，同样可以趁乱突围。建议肖帅戈到时候和佯攻部队一起突围。
如果肖帅戈不愿意第二波突围，那么干脆直接参加第一波突围部队。毕竟突围部队也多半面临着硬仗，很需要肖帅戈这种杰出的战力。
可惜林上校不明白。
肖帅戈想参加佯攻，是因为他早就看基地里的残敌不顺眼了——他最希望那个佛朗西斯科也待在基地里，那样他就能够公私两便趁机快意恩仇。
肖帅戈想突围，则是因为他已经确定敌人只是想把基地困死。既然如此，他当然要突围出去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再次进化。
只不过，这个理由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所以肖帅戈没法对林上校说。
虽然肖帅戈含含糊糊不愿说出理由，但是对于一个自愿参战并立功无数的平民，林上校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所以最后，林上校还是同意了肖帅戈看似任性的奇怪要求。
……
负责战斗的同志们任务是休息好，而负责后勤的同志则两点多钟就起来做早餐。战斗是很消耗体力的，所以得让即将参加战斗的将士们吃饱喝足。
肖帅戈毫不客气地又吃了一大盆馒头。基地里的物资储备除了饮用水外，本就丰富。如今人少了，物资就显得更多。肖帅戈虽然野外觅食的能力无人能及，但既然基地里食物储备充足，自然是不吃白不吃。
三点半，办公大楼的五楼开始悄悄举行升旗仪式。五楼是会议大厅，足够宽敞，层高平日里也算是很高，用来升旗却有点不够。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也不能太求全责备。
其实也用不着悄悄升旗，基地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伤病员呻吟和惨叫声，从来就不曾有过安静的时候。升旗时发出一点声音，楼外也听不见。
不过，升旗也许并不是什么特意悄悄行动，大家只是在这特殊的时刻本能地保持安静肃穆吧。
对于升旗仪式，肖帅戈从小看到大，自然很熟悉。但这次却略有不同，因为升的是军旗。每一个团级单位在成立时，都会被授予相应的军旗。
正在升旗的时候，在五楼睡觉的赵副连长突然喊叫起来。
赵副连长在战斗的第一天就受伤了，但他轻伤不下火线，一直战斗在激烈的第一线。本来撤退伤员时他这种情况应该撤退的，可是他宁愿关禁闭也不肯离开，所以留了下来。
最近一段时间，赵副连长的伤口开始严重感染，然后连续高烧，实在力不能支了。他常常陷入昏迷状态，常常由于不堪忍受的疼痛而叫喊起来。但是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哪怕疼得浑身被汗水浸透，哪怕疼得咬穿了嘴唇，却从来没哼过一声。现在赵副连长大声喊叫，肯定还处于昏迷之中。
因为是在室内，旗杆的高度自然不能苛求。所以军旗很快就升到了顶部。这时赵副连长突然大声问：“为什么不把我唤醒？”
赵副连长现在这种情况，清醒就是受罪。哪怕他的嘶叫声影响了升旗的庄严肃穆，也没人忍心喊醒他。
没有人吱声，赵副连长叹了口气。
“是不忍心吗？”
赵副连长因为感染导致了并发症，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他侧耳聆听，突然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年轻的战士回答：“我们在升旗。”
“升旗？”赵副连长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但他强自忍住了揪心的恸哭。“我好长时间没参加过升旗了，来，过来扶我一把。”
年轻的战士过去把他扶起来，面向军旗。
没有音乐伴奏，只有沉默和肃穆。
赵副连长在年轻士兵的搀扶下，站起来，尽最大的努力挺胸收腹，抬起手行礼。
年轻的战士失声痛哭。
“副连长，您方向歪了……您完全看不见了吗？”
赵副连长的声音很微弱，但气势汹汹。
“我看得见！看得清清楚楚！军旗就在我心里！”
“扶我到军旗那里去！”
年轻战士用眼神向在场的军官们询问，见没人表示反对，便把赵副连长扶到了军旗下。
因为高度有限，所以赵副连长顺着旗杆摸到了军旗。他用左手贪婪而陶醉地抚摸着军旗，就好像抚摸绝世的珍宝一样。
半晌，赵副连长转过身来。
“大家认为我们打得很出色吗？”
赵副连长的口气，像是在训一群刚加入军队的新兵。有些人怀疑赵副连长的脑子是不是因为高烧而烧糊涂了，但在场军衔最高的林参谋长并没有发表意见，其他人自然也就默默地听着。
赵副连长冷笑了一下。“不，从南昌起义算起，反围剿，长征，抗日，朝鲜战争……无数次的战斗，每一次都有像我们这样的人在战斗！我们的表现并不比他们好，不过目前看来也不比他们差。”
“不是战斗成果不比他们差，而是战斗精神不比他们差。我们为什么战斗？是因为军令吗？不，你错了。我们不是因为军令而战斗，而是因为誓言！”
“是什么誓言呢？是在军旗下面的宣誓的誓言！”赵副连长的表情凶狠得近乎狰狞。“绝不叛离军队……”
“绝不叛离军队。”
会议大厅里响起了不太整齐的应和声。
“……誓死保卫祖国！”
“誓死保卫祖国！”
这次应和声更加整齐。虽然大家担心惊动敌人因而压低了音量，但声音里那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却影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
三点五十分，大家开始行动。
基地只那么大一片地方，敌我双方的阵地可谓是鼻子顶着鼻子，所以大家很快就潜伏到了预定地点。
总攻时间一到，没待办公大楼顶层上发出的信号弹升空，肖帅戈便一抡胳膊将一个集束手榴弹扔进了运动中心一楼黑洞洞的窗口。
这种集束手榴弹是事先就准备好的。中间是一个完整的手榴弹，周围六颗手榴弹则取下了木柄，事先用罗丝口和绷带将之组装起来。七颗手榴弹虽然有六颗取下了木柄，但总重量仍然超过了六斤，一般人哪怕用立姿带助跑投掷也很难保证将之扔到十米之外去。
当然，这个重量对肖帅戈而言不算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