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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酒吧里雅雀无声,同时安静下来的,还有整个华夏。
电视机前,早已被摇醒的丈夫和妻子面面相觑,显然有些发懵。
网吧里因为游戏被打断的年轻人也早已停止了骂声,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计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道路上原本行驶着的汽车停了下来,驾驶员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路边,望着远处商业楼上,播放着重复新闻的广告屏,耳边是车里广播一模一样的声音。
繁华大街边的行人们像是着魔了一般停留在原地,大脑快速地处理着自己几十秒内听到的信息,虽然只有短短地几句话,却让他们无法理解,或者说理解了,却无法接受。
也许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廉价地出售着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奔波辗转或者在一个小小的椅子上一整天一动不动,也许他们活得离幸福这个词很遥远,但至少在他们的身边,不管熟悉或者陌生,那些同类都正常不过。
可是现在突然告诉你,十几分钟之后,他们眼前这个灯火辉煌的世界,这个用道德和法律做基石、靠权力和财富为砖块堆积起来的大房子,不仅你可能会变成一个恐怖的丧尸,你身边的亲人室友或者同事也可能扑过来,一口咬住你的大腿不放,直到撕下一块肉。
突然一个女人面带惊恐地向远处跑去,高跟鞋叩击在地面上,急促的声音在安静到异常的大街上清脆到刺耳。
像是得到信号一般,第二个人跑了起来,然后是第三个。
最后人群像是被点燃一样,每个人都狂奔了起来,虽然很多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到底要去哪里,但是内心的慌张不允许他们看着别人动了起来而自己却像傻子一样站在原地。
由于不少人弃车离开,所有的车辆也几乎被堵死在了路上,人们成群结队地在马路上叫喊着,跑动着。
他们不知道在十几分钟之后,这样的场景会再次出现,那时的他们会叫得更大声,跑得更快,但那时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
混乱不止发生在大街上,商场、影院、学校和各种各样的小区。
各种预警和混乱的喊声也惊动了那些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新闻的人,所以很快,嘈杂的阵营又多了慌张的几个声音。
在最开始热闹的小酒吧里,已经只剩下一片死寂。
高脚椅倒了一地,洒在地上的啤酒中大片的泡沫升起,又在破碎的酒杯碎片上湮灭,门口扔着女服务员那件性感的球衣,但它的主人已经不知道去了那里。
“哈哈哈哈。”突然,就在这样凄惨的景象中,一声豪放的笑声传开。
黄毛怀里兜着两瓶酒从吧台里敏捷地翻了出来,回到了卡座中:“连老板都跑回家了,我终于有机会尝尝这么贵的到底啥味道了。”
“呜呜呜,你快把酒放回去,我们买不起的。”黄毛的女朋友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泪眼婆娑地说道。
黄毛乐呵呵地坐下,摸了摸女孩满是泪水的脸庞:“你个没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末日都要降临了,钱还管屁用。”
说话的同时打开了手中价值不菲的葡萄酒,给坐在对面的男人倒了一杯酒,苦笑着说道:“老大,你读的书多,这真的不是什么黑客的恶作剧吗?”
西装男面色苍白,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因为过度紧张已经干涸了,颤抖着端起黄毛倒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才面容僵硬地吐出了一段话:“直接控制每个人的手机,能做到这种程度,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应该只可能是国家机器的力量了。”
黄毛直接拿着酒瓶对嘴吹了起来:“那看来末日是没跑了,病毒啥的也太扯了吧,感觉像是做梦梦到恐怖片一样,你们说,怎么好端端地……”
话刚说到一半,黄毛突然两眼一反,剧烈抽搐了起来。
西装男的女朋友直接尖叫着跳出了卡座,西装男也慌忙站了起来,眼里满是恐惧。
而黄毛旁边哭得泪流满面的雀斑女孩最先发现黄毛的异样,直接一把抱住了他,哭得更大声了:“悔西,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黄毛突然恢复了正常,一把搂住怀里的女孩:“我只是演一下被病毒感染的样子,怎么样,演技是不是吊打那些你整天喊老公的那些小鲜肉?”
“悔西,你怎么这么讨厌,这种时候还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黄毛怀里的女孩用力地捶了他两下。
黄毛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按照首长说的,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半的几率感染成丧尸,我先让你们适应一下嘛。”
“你是神经病啊?!我快要被你吓死了,你个又丑又穷的傻逼。”西装男的女朋友短暂的发愣后,突然歇斯底里地对着黄毛吼道。吼着吼着,女人就蹲在了地上,不顾白色长裙被地上的啤酒弄脏,头埋在双臂里呜咽了起来:“这是什么破地方,怎么会有什么破病毒什么破末日,我家里那么有钱,为什么要经历这种风险,我要回家,我要离开这里。”
“大嫂对不起,我没想着吓你,只是不想让气氛那么沉重,虽然我们现在除了听天由命,也没有任何办法。我是从小不爱读书,初中就去工地了,不像老大,读书也厉害人也长得帅,什么都好,跟我可不一样。”黄毛陪着笑脸,好像没有听见女人骂他的话。
西装男也上前搂住女人:“你不能回去,现在外面太乱了,时间根本来不及,留在这里好吗,让我保护你,相信我。”
白裙女人抬起哭花了妆的脸,柔弱地抽泣到:“真的吗?”
“让我们一起度过着次难关好吧,就像首长说的,我们现在要相互帮助。”西装男扶着白裙女人回到了卡座内。
“对啊,嫂子,我已经把酒吧的门窗都锁上了,这里也有足够的水和食物,只要我们四个在一起,就一定可以坚持到救援的。小时候玩游戏,我和老大一组就从来没有输过,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的。”黄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可是。”黄毛怀中的女孩哽咽着说道:“如果我们其中有人变成了丧尸怎么办呢?”
黄毛神秘一笑,从后腰摸出一个尖锐的冰镐,哐当一下扔在面前的桌子上,吓得两个女孩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这是我找酒的时候从柜子下面的冰柜里发现的。谁要是变丧尸了,其他人就用这个解决掉他,首长说打烂脑子就可以了是吧。”
听了黄毛的话,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女孩的脸色都煞着白。
西装男虽然也有些发愣,但是很快就将怀里女孩搂得更紧一点,坚定地说道:“你要是变成了丧尸,我宁愿和你一起死,世界末日吗?和你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也是一件浪漫的事。”
白裙女人在西装男的怀里变得更加泪眼婆娑了。同时黄毛怀里的雀斑女孩也满怀期待地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黄毛笑着揉了揉雀斑女孩的头:“要是你变成丧尸了,我就先解决了你,不让你去找别的男丧尸,再赶回老家看看你爸妈和我爸妈咋样了,最后在末日里找个漂亮妹子,继续好好的过日子。”
雀斑女孩看着黄毛那张因为工地干活晒到黝黑的脸,突然破涕为笑,故作恶狠狠地盯着黄毛,哼了一声:“谁变丧尸还不一定呢。”
“所以说,如果老子变成了丧尸,你开老子瓢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婆婆妈妈的,多少丧尸电影里都是因为这样,最后两个人都嗝屁了。”黄毛盯着怀里的女孩,认真的说道。
雀斑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往他的怀里钻地更深一点。
黄毛抓起桌子上剩下的半瓶酒,喝了一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骂道:“这狗娘养的世界。”
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微凉夜风一如既往地,吹过这座城市的每条大街小巷,经过每一个被人们丢下的外套、背包甚至汽车,那些车门打开的汽车里重复的广播播报,由远及近,像是死神的召唤,又如同生机的启示。
远处大厦上的广告屏上的数字时间刚刚从10:00跳到11:00,预示着那看不见的该死的病毒,可能下一秒就将降临你的头顶。
在漫长的等待中,小酒吧又重归了安静,只剩下不远处的投影屏幕上,白色的时间数字显示,现在已经进入到预告的病毒降临时间内了,不过依旧在不断跳动,每跳动一下,都会让人有种压抑的窒息感。
黄毛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在攥住他的心脏,慢慢地用力,一次比一次紧。
手里昂贵到自己累死累活半年也买不起的酒已经只剩半瓶,可他的神经却异常的清醒和兴奋,甚至灼热。
对面那个和自己从一个小地方里出来的儿时伙伴,通过他自己的努力得到了高学历、令人羡慕的工作、以及一份看起来美好的爱情,原本在这个城市里光鲜亮丽的活着,改变了自己糟糕的出生和命运,现在却搂着他身为富二代的女朋友,憔悴落魄地和自己这样一个书面上叫建筑工人,说不好听点就是个工地搬砖的人一起,窝在这个一片狼藉的小酒吧,等待着什么狗娘养的病毒从天上落下来。
黄毛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有一种理应如此的荒唐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边的人除了害怕的迹象以外,没发生什么变化,但谁也不知道,那该死的病毒降临了没有。黄毛只是觉得怀里的女孩好像抖得更厉害了一点,于是不由地搂的更紧一点。
女孩和黄毛也是从小在一个村里长大的,用斯文话来说,就是青梅竹马。
小的时候黄毛也没少揪女孩辫子、扮鬼吓唬他,两个人像欢喜冤家一样,后来黄毛初三就辍学去外地打工,没几年女孩就拖着大箱小包,说是被爹赶出家门无家可归,只有来“投奔”他了,女孩做到这个份上,黄毛再没文化也懂是什么意思了,自己心里也偷偷喜欢这个可爱简单的小姑娘,两个人就这样好上了。
在省城里了拼命干了几年之后,黄毛带着女孩回到了家乡,想着把女孩明媒正娶了才算完事,结果老丈人要黄毛在老家盖个两层小楼,并且之后不再东奔西跑,才愿意把女儿嫁过门。
黄毛和女孩一合计,两年省吃俭用攒下了的钱堪堪够立起一个小平顶房,没有办法,黄毛和女孩今年来到了北城。
大城市工资高,死命干他个一年,回去准能把狗娘养的洋房给立起来,风风光光的,给女孩一个名分。
这是黄毛的心里话。
他早就想好了,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过几天就让女孩先回老家去,把瓦泥匠们先找好,房子先盖着,自己最多再干一个月,就回去帮忙,年前应该可以把一层盖好。来年正月里就把婚礼给办了,到时候一定要把十里八乡的人都请来,让这个和自己吃苦劳累四五年没一句怨言的傻丫头也风光一回。
可现在这一切都被搅砸了,这狗娘养的末日!黄毛撇撇嘴:老子明天一定要去珠宝店给丫头摸一个大钻戒当结婚礼物,当做是这末日吓到她的补偿了。
摸多大的呢?贵了,丫头肯定不舍得戴,便宜了,实在对不起自己这担的惊受的怕。
就在黄毛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怀里的女孩抖得更厉害了,黄毛只有把她搂得更紧。
这妮子从小就胆子小,说个鬼故事能给她吓到哭半天,真不知道是怎么敢一个人从小乡下去那么大的省城找他的。
黄毛突然觉得不对劲!
怀里女孩不仅在发抖,皮肤也滚烫到吓人,喉咙里还发出抽气的嘶嘶声。低头一看,女孩脸上的血管已经鼓了起来,原本那双乌黑幽深的大眼睛已经布满了黑红色的凸起血丝,瞳仁正在渐渐变小。
黄毛的泪水顿时就下来了。
看到黄毛的目光,女孩凄惨一笑,心里带着无限的眷恋和不舍,但眼睛已经逐渐看不见了,思维也渐渐变得模糊,肚子变得越来越饿,身边这个自己从小喜欢到大的,有点普通甚至可以说糟糕的男人,也正在变得越来越……香甜。
依靠最后的理智,女孩将自己的手伸向了桌上的冰镐。
只是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黄毛握住,然后收回他自己的胸口,同时将女孩更加用力地抱在怀里,用脸颊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
“丫头别怕,有我在呢。”
“丫头别怕,有我在呢。”
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响起。
黄毛感觉到胸口痒痒的,然后有着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但是他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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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低吼响起的之前,西装男已经发现了黄毛怀中女孩的变化。在五分钟以前,他的注意力就放在身边的三个人身上,肌肉处于时刻绷紧的状态,看到女孩由剧烈抖动到慢慢丧尸化,西装男已经屏住了呼吸,内心充满侥幸和窃喜:看来病毒已经降临了,而自己是具有免疫体质的,肌肉也不由地放松下来。
而就在低吼响起的时候,自己怀里的女人也突然抖了一下,西装男的头皮猛然炸开,脑子里满是对面女孩变化的样子,心里刚获得新生的感觉正在迅速被巨大的危机感取代,甚至没有思考,西装男直接抄起了桌上的冰镐。
下一秒,怀里女人头上插着冰镐倒在了地上,正常的黑眼珠里满是不可思议和恐惧。
西装男也楞在了原地,因为他明白了女人眼中不可思议神情的原因:她只是因为被低吼吓到而抖了一下,不是被感染了。
在西装男的脸上,复杂的神情快速转换着,惊惧、愧疚、悲伤,最后变成了一种可怕的平静。
他面无表情地从女人的头颅上拔出冰镐,黄白的脑浆和血液混合在一起,如同一股泉水一样潺潺的往外冒,也溅到了他的脸庞上,摘下其实没有度数的金丝眼镜,轻轻扔在桌上,然后双手抡圆了冰镐,朝着在黄毛怀里啃食的女孩后脑狠狠地砸了下去。
这一刻,他的脸上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黄毛满是鲜血的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
这一刻,这样的情景在将近一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重复上演着。
雾气降临地表,群星也终于再次出现在那些活下来的幸运儿眼中,不断生灭闪烁的星光,如同对命运启示的文字。
只不过没有人能够紧盯着它看,因为危险,就潜伏在身边。
这个夜晚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