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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碰撞和分开完成之后，苏不语还是像爬行动物一样四肢着地，口鼻之间是频率奇特的呼吸方式，气息没有一丝的加重。
而四肢上原本整齐缠绕的布带变得有些凌乱，甚至还有几缕已经绷断，布带上不仅有翻滚攀行时沾染的灰尘，还带着一丝血迹。
不过血迹的主人不是苏不语。
相比于苏不语的状况，陆石的样子就狼狈多了：
原本平整干净的西服不仅满是褶皱，还沾着许多血渍，两肋和肩膀的地方甚至被撕裂出了巨大的裂隙，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早已不翼而飞，原本顺帖的大背头已经变成乱糟糟的野草。
更让老人心烦意乱的是不停的缠斗，非但使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不能愈合，还在肋下添了一道新的血痕。
看着远处全身上下甚至连淤青都没有的苏不语，陆石的脸色更加难看。
“就让我看看你的防御到底有多强吧。”
老人缓缓从西服内口袋抽出一支钢笔，微微一扭，顶端露出锋利的刀刃，再随着他没有停留的扭动，刀刃上响起了电流击穿空气的噼啪声。
盯着爬伏在地上没有动作的苏不语，陆石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的左眼中应该还有感知类异能吧，次冲击的时候左眼就会微微发亮，应该是发动了能力。体术域一阶中级就可以发挥媲美二阶中级的战斗力，虽然有些取巧，但也算有二阶初级的实力了。一个战斗天赋吓人的天才，还有着感知类异能，虽然不是稀有的元素术，但已经让我不得不相信你背后确实有势力。”
陆石揉了揉眉头，语气已经变得无奈：“本来不应该拿出来这件武器的，但是没办法，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恐怕确实只有这样能抓到你吧，放心，我现在已经只敢让你受点小伤了。别怪我以老欺小，乙级中品的体术训练法实在太让人眼红了。”
陆石话音刚落，苏不语的身体又重新动了起来，不过不是向着陆石发动进攻，而是解除了壁虎一般的姿势，恢复到正常的站姿，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脸上又恢复到了标准的笑容，然后一边抬腿向巷子外走去一边小心的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布条。
苏不语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了，陆石不仅实力差劲，还唠叨。
“我说，录音你是不要了吗？”看着苏不语离去的身影，陆石的眉头微微皱起。
苏不语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变成了陆石似曾相识的轻蔑笑容，其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你怎么知道录音的事是我编的？”
陆石听似平稳的声音已经有一些掩饰不住的急躁。
先是自己已经无法凭武力留下这个比自己还要敏捷的猎物，再是原本作为限制的笼子已经不复存在，眼看着猎物就要重归茫茫的森林，下次就更难有机会了，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超了陆石的控制。
苏不语指了指脑子，笑容像懵懂无知的孩子，然后回过身继续着走。
看着苏不语渐渐远离的身影，老人的眉头渐渐竟然缓缓放开了：“本来还想着留作得手后用来解决后患的底牌呢，没想到费现在就非用不可了。”
苏不语的脚步声还在巷子里不停地回荡着，节奏分明，没有因为陆石的话而产生停滞。
苏不语脸上还是标准到挑不出毛病的微笑，仔细看，却发现他的眼中还有一抹淡淡的焦急。
突然，他的脚步骤然停止，脸上的笑意一寸寸消失，眼里的焦急也被冰冷所代替，缓缓地转过身来，慢慢地往回走着，同时开始拆掉自己右手上原本快要整理好的布条。
因为他的耳中传来了陆石带着低沉笑声的话语：“你们那条街，好像有个叫顾暖的孕妇吧。”
看着缓缓走回来的苏不语，陆石立即收起了阴险的笑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陆石来说，只要能刺激少年回来就可以了，没必要将这个潜力巨大的对手彻底地推到对立面上，虽然他是在打苏不语体术训练法的主意，但陆石知道，不同于他这种老人，对于还没有经历太多挫折的孩子来说，有时候一个女人或者一份感情，比一份体术训练法还要重要。
只是陆石不清楚，在他面对的少年心中，后者远远没有与前者进行比较的资格。
如果他还能够看清苏不语左眼里浮现出的圆形和正三角形的银白色线条的话，就会将右手上伪装成钢笔的带电匕首握得更紧一些。
随着苏不语右手布条的完全拆开，露出了如同白玉般的皮肤，手腕内侧的地方微微露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银光。
修长的五指微微弯曲着，指尖微微律动着，像是在适应着脱离布条之后的感觉，随后缓缓握成拳头，脚步迅速提到了惊人的频率，每一步踏过，脚下的青石砖就裂成了碎片。
陆石的耳畔是密集的脚步声，像是有野马群迎面冲来，眼孔也不禁紧紧收缩，握在钢笔上的小拇指在笔帽上再次一旋，蓝色的电弧在匕首刀刃上弹跳着，在空气中不断发出刺啦的声音。
苏不语的身影转瞬来到了陆石的身前，没有诡异的步伐和奇特的呼吸方式，只是直直的一拳挥出，简单到像是街头泼皮之间毫无技巧的打架。
看着苏不语的拳头，陆石感到奇怪，但也没有时间多想，直接刺出钢笔。
钢笔尖端上的电弧微微向后飘去，几根落在陆石持笔的手上，瞬间打出了几个焦黑的点，陆石也不再管手上的剧痛，因为苏不语的拳头已经和刃尖撞在了一起。
陆石的心里微微叹息，料到了苏不语生气之后会丢失冷静，这是年少的通病，但是没有想到苏不语会直接失去理智，不由地让陆石对苏不语的评价大打折扣。
但是紧接着让陆石神经一抖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如老人所预料的那样鲜血四溅，苏不语原本平淡无奇的右拳猛然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像是幻影一般，直接穿过了老人手上的钢笔，带着呼啸的风声，撞在了老人持笔的手腕内侧上。
陆石的身体在瞬间根本反应不过来，手挽上唯一能感受到的不是多大的痛苦，而只是轻轻一麻，就失去了知觉，像是被毒性最强的蛇咬了一口，直接不受控制地向着一边甩去。
手上的钢笔再也握不住，随着惯性抛到了墙上，落在远处的地上。
但苏不语的攻击还没有停止，随着右拳打开陆石的手，直接转身进入了陆石怀中，右拳继续带着旋转的力量，从下而上像出海蛟龙一样挥向了陆石的下巴。
陆石在手腕被击中后就面色瞬间变得像雪一样白，惊呼道：“一阶高级？！”
也是这微微失神，在苏不语再次出拳的时候，陆石只来得及将左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垫在下巴下面，之后他的大脑就被眩晕感和超重感灌满了。
在偷偷看鹿明的周兰发觉窗外有一个黑点闪动了一下，好像是学校对面的巷子里有个人飞了出来又落了下去。
周兰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是盯的太久没眨眼，眼花了吧，或者那应该是只鸟吧？
还在空中，陆石就已经完全丧失了平衡感，瞬间的冲击力使他的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混乱景象，只察觉到亮了一下，然后又回归到昏暗，他凭借本能做出来的反应就只是双手抱住脑袋，收紧四肢，减小面积保护脆弱的组织。
苏不语望着快要落到地面上的陆石，又是一个直拳递出。
陆石再次像炮弹一样横向扫了出去，一直在地上翻滚了十几米，最后刚好撞到墙上停下，四肢像花瓣一样散开，使得老人像是四肢放松的靠坐在墙边。
他身上的西装已经破烂不堪，至于发型就更不用说了，如果他坐在火车站并且面前放着一只碗，很快就会有很多人前来施舍。
而现在他的身前，是是他最开始站立的地方，地下正好是他最开始丢下的电子板。
能向他走来的，也只有苏不语一个人，看着更不是像要施舍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陆石抬起头来看着苏不语，嘴里高声地喊道：“没想到你原来一直是一阶高级的能力者，今天算我栽了，你走吧。”
苏不语的脚步没有停止。
陆石的语气开始变软：“体术训练法我也不再染指了，你快去吧。”
少年还在不紧不慢的靠近。
陆石的脸色明显慌张了许多：“我可是陆家的人，不过你就此作罢，我保证陆家不会做什么的。”
苏不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石的语气已经有些颤抖：“你知道龙组吗，我是龙组的人，背后站着的可是华夏，我们各退一步好吗？没必要鱼死网破。”
苏不语已经来到陆石的面前，右手轻轻地伸向了陆石。
陆石瞬间抱住脑袋，闭起了眼睛，最后喊出的声音竟然有点委屈：“对不起，我不该侮辱顾暖的，我道歉！”
听到这句话，苏不语原本伸向陆石脑袋的手顺势下垂，将老人破烂西服上的胸针摘了下来。那是一枚银质的胸针，镶着一颗好看的蓝宝石。
苏不语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胸针，手上微微发力，蓝宝石直接被捏成了碎片。
完成这些的苏不语才终于缓缓离开了巷子，陆石也早就睁开眼。
看着眼前地上蓝宝石碎片里精密的电子仪器和毁坏的电子眼，老人的心情比身体上的伤还要糟。
他突然想起了吴言说的那句话：“好的猎人像尊敬森林一样尊敬他枪下的麋鹿。”
在这三者之中，原来自己才是麋鹿。
太阳已经穿过了云层，爬到了高处，温暖的阳光也渐渐落进了巷子里，照射在一动不动的陆石脸上。
他右边脸上的血已经凝结了，阳光照上去，红的发亮，再配上他莫名的笑容，像是一个快乐的小丑。
突然幽深的巷子里刮起了一阵微风。
被陆石脱手丢出的钢笔随着风力在地上滚动起来，就像巧合一样，恰好滚到了老人低垂在地上的手边，尖端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面上，陆石的面容瞬间扭曲，全身不断抽搐，银白的头发根根竖起，最后眼睛一闭，终于幸福地晕了过去。
在周兰的眼睛里，鹿明终于不再盯着桌上看了，而是抬起了头，深深呼了一口气，好像察觉到周兰的注视，转过头来，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女孩的脸瞬间转了过去，然后羞红很快爬上了她的脖子。
在她的视野的盲区里，是鹿明挡在书堆后面攥到发白的手，和手边已经漆黑一片的电子屏幕，一行白色的小字在屏幕中央跳动着：失去连接……。
当苏不语重新回到街边的时候，右手已经再次缠上了布条，快步地走到推车边，继续靠在墙上，但没有再坐下去，阳光已经有些强烈了，苏不语微微拉高了围巾，又闭上了眼。
在阳光里像是睡着了的苏不语，静静地想着：只要自己不去招惹一些恐怖存在，想单方面的让他挨打的可能性，有吗？
在了解了这个世界并不像眼前所见一样简单之后，苏不语的回答依旧是：没有。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脆响。
一个小小的手掌毫不客气地打在苏不语的后脑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