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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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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削少年见长孙弘如见了鬼魅般惊讶,也略有些奇怪,出于礼貌,他还是说道:“在下冉璞,今天是头一回跟长孙兄见面。”
  长孙弘这次主动把身子凑过去,紧跟着问:“可是夔州路播州的冉璞?你有个哥哥,叫做冉琎?”
  “正是,舍下家在播州,家中兄长冉……”冉璞说了几句,才反应过来,愕然看着长孙弘,奇道:“长孙兄怎么知道我家的情形?”
  “这不重要,冉兄,你和你哥哥的名号,后世可谓声名远播啊!”长孙弘兴奋起来,拍着大腿连声感慨,历史上的名人就在自己眼前,如何不令人激动?
  南宋抗蒙,能延续几十年不倒,羸弱的南宋朝廷可以在蒙古人推土机一样的攻势前坚持比自身强大得多的西夏、金国政权更长的时间,蜀中战场宛如绞肉机一样的拖沓不决是个重要原因,而川中四路屏障一般的表现,能够取得甚至拖死了一个蒙古大汗的丰功伟绩,川中军民舍生忘死的战斗当然是主因,不过究其根本,眼前的冉璞和他的哥哥冉琎,功不可没。
  正是这个瘦削的小子,提出了在蜀中四路沿山势走向筑三线七十二山城的防御计划,其中重要的八座城号称“抗蒙八柱”,被四川制置使余玠采纳,作为守川的大方略,依靠崎岖的地形抵消蒙古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骑射战术,以山为障、以城为点,大大小小的山城如洒落玉盘的明珠,颗颗镶嵌在广阔的西南群山里,将零散的防御牢固的串成一个整体,山城之间互为倚重、相互支援,一处有难各处声援,组成了几乎不可能击破的牢固防线。
  事实也是这样,蒙古铁骑无法突破川中防线,无奈之下另辟战场破了襄阳,过长江打到江南方才灭了南宋,但川中的抵抗并未停歇,最后一任四川制置使一直坚持到陆秀夫背着宋朝最后一个小皇帝跳海,复国无望万念俱灰才开城投降。
  当然了,那是几十年之后的事,现在的冉璞,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脑子里大概还没有形成那般将天下引为棋盘的大格局。
  “呃……后世?”冉璞僵硬的笑了一下:“长孙兄可以未卜先知?”
  长孙弘也僵了一刻,自知失言,连忙用哈哈糊弄过去,顾左右而言他。
  “冉兄家在播州,为何远赴数百里之外的合州求学?须知夔州路城池众多,学堂也不少,何必舍近求远呢?”长孙弘随意问道,总得找个话题来化解尴尬吧。
  冉璞果然被这个问题牵走了,他叹口气:“长孙兄不知,播州地处山区,紧邻苗疆,境内苗民众多,蛮夷混杂,自古就非驯化之地,不通汉话,不明法纪。大宋宣和三年立南平军,任酋首为官,方才稍稍归附,但几十年来反反复复,一直羁傲不逊,酋首杨家类似土皇帝般跋扈,我家本是落难的官宦,侨居在彼,父亲觉得长此以往不是办法,有迁徙的想法,所以才送我来这边,投靠亲戚,为将来打算。”
  他又道:“我亲戚家就在州城内十字街上,冉姓的大宅便是,他们是做纸张生意的,一问瑞福祥的东家人人都知道,很容易找,长孙兄有事找我,可随时过去。”
  长孙弘记下了,心道有时间要和冉璞好好聊聊,这可是改变历史进程的人物,牛逼得很呐。
  两人聊着没多久,上课的夫子就来了,一个干瘦的老头,看到屋里闹哄哄的场面当即就翻脸了,吹胡子瞪眼的把一尺来长的戒尺拍得“啪啪”响,才镇住喧闹的少年们。
  这时代的上课不像后世,有四十五分钟固定课时,而是随夫子心情,心情好时夸夸其谈,上一两个时辰不下课是常态,学生们撒尿都得憋着。心情差时,胡乱讲几句就让学生们自习,撒丫子走了。
  这天上课,姓张的干瘦老头也听说班上来了个被知州赞誉的神童,有心要考量一下,讲课挑的生涩难懂的经义,个中词汇极为生僻,长孙弘听着都头大那种,被叫起来回答时膛目结舌,让老头很是失望,于是带着怒气不停的讲解,说了一个整上午,把满堂学生折腾得欲仙欲死方才罢休。
  下午的课换成了射箭,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在南宋时期读书人都要学习,不过是选择性的教习,侧重一些,忽视一些,因为川中地处抗击西夏的前线,这边的学堂把射和御重点教授。
  但是教是要教,学却因人而异了,弓箭与马匹学堂不会提供的,需要自己准备,弓箭易得,店铺里从一贯到百余贯的都有,或者自己上山砍点毛竹找个匠人花点钱就能做一张不那么美观的弓,箭就更简单了,笔直的竹子和树枝都可以充任。但马就难了。
  一匹最为便宜的矮种川马或者滇马,理宗年间的市场价格在一百贯以上,与牛价差不多,一般的中等家庭都买不起,唯有大豪巨富之家才能购买,所以濂溪学堂里主要教授射箭之法。
  这玩意说起来很简单,练起来就难,射箭讲究腰挺根子稳,强调力道,双臂用力的同时保持方向的准确,心态、力量、眼神、甚至发箭时的呼吸都是关键点,要练出一个合格的弓箭手,没有以年为单位的练习根本不可能。
  这样高端的技巧长孙弘当然没接触过,在后世倒是用枪打过两回靶,那都是花钱在射击场玩玩的,跟射箭两码事。
  他用的李文的弓,李文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等他玩累了才能接过去。射术在冷兵器时代是极为重要的武技,比近身格斗的刀术枪法更为致命,有种说法,一场战役下来,一半以上的战死者都是被弩弓射死的,足见弓箭的厉害。
  长孙弘明白这个道理,战乱时代,学一样保命的技术是非常重要的,他练得很认真,很刻苦,站着开弓就是一个时辰,期间连手都没放下来过,让旁观的人们频频侧目,觉得神童果然有异于常人的毅力。
  第一天的学堂生活有些波折,但总体来说愉快而新鲜,让长孙弘很满足,认识了新的朋友,学习了新技艺,很有收获。
  散学的时候,天班的走得最早,与玄班的结束时间不一致,所以莫昌斌等人也没有与长孙弘打上照面,省去了麻烦。
  李家三兄弟继见识了长孙弘打架的凶狠之后,再次见识了才华的重要性,天班学子环绕长孙弘宛如孝子拜寿一样的画面给他们极大的震撼,头一回对长孙弘产生了佩服的情绪,回去的路上,三人罕见的跟班一样尾随在长孙弘身后,缠着磨着要他给三兄弟也作一首醉落魄一样的词来。
  长孙弘当然模棱两可的吊着他们胃口,支支吾吾哼哼哈哈,就是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就这么溜溜达达的到了李家。
  看看饭点还没到,长孙弘支开三个纨绔,回到自己的屋子。
  李进还在辛苦的履行书童的职责,屋里只有狗子在往肚子里灌水。
  他端着大茶壶狂饮之余,瞄到了推门而入的长孙弘,于是放下比他脑袋还大的瓦壶,抹抹嘴,以一种幸不辱命的表情兴奋的道:“都打听到了,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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