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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玉牌,多半是唐门的信物,这个小妞身上背着它,足以证明她的身份,昨天嘉陵江张公滩上的火船袭击官船,多半也跟这小妞有关系,只是不明白,昨天没有人跳出来跟官兵动手,没有厮杀,刑狱司的人押着人犯连夜赶到石照县城里去过的夜,这小妞又在哪里受的伤?又怎么会躲藏在这个山头的洞里面?
莫非……这小妞昨晚上偷袭县城,受伤后逃到这里的?
石照县距离李家村旱路三十多里地,走水路倒是便捷一些,顺水而下一两刻钟便到了,不过此刻张公滩堵塞,船下不去上不来,只有走旱路一条道。长孙弘看看女子肚皮包扎着的黑布上渗出来的斑斑血痕,连连摇头,如果真是这样,眼前的小妞堪称宋代兰博。
那道刀伤换成砍在自己身上,足以要命,血流了这么久,失血性休克就能导致人的死亡,小妞此刻还活着就是奇迹,联想到她刚才还奋起余力从洞里飞出来刺人,是奇迹中的奇迹。
长孙弘不由得对女子的身份,越发的感兴趣,唐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如果里面的人都跟这个小妞一般厉害顽强,组个别动队进京闹皇城,理宗的脑袋大概在他脖子上呆不了多久的。
对洒在女子伤口上的瓷瓶粉末,长孙弘并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坐在地上思量一番,觉得还是回去搞点酒来消消毒稳当些,村里有个蹩脚大夫,讨些消炎生肌的药粉回来也是好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个小女子,任她自生自灭于心不忍。
架起藤蔓,做了个简易的支架,从女子的双臂下穿过后,长孙弘爬上坑去,费劲的把人拉了上来,由于在这个过程中小心的不要加重她的伤处,花了不少时间。
那个山洞已经成了灶膛,高温把洞壁都烤得通红,显然不适合把人放进去,长孙弘看看日头,晴朗无云,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干脆就把女子拖到一棵大树底下,靠着树干倚着罢了。
大树位于密林之中,又有灌木遮蔽,不走近看,根本不知道这里还躺着个人,弄完了这一切,长孙弘又探了探女子的鼻息,依旧是微弱的,看上去伤势加上脱力的跳纵,已经让这个女孩儿耗尽了精力,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之中。
人的昏迷,是一种神经系统的自我保护,为的是阻断痛苦和身体自我修复,昏迷的时间越长,表示受到的创伤越重。长孙弘明白这一点,依他判断,至少一两个时辰内她不会醒过来的。
看看天色,时间还早,长孙弘匆忙下了山,得赶在村里那个游方郎中关门前赶过去买药。
顺着上山的小道一溜小跑,刚走到村口,就见除了村里本来就有的丁壮之外,另有一队十余人的队伍守在那里,这些人拿着长枪长刀,有两个领头的,穿戴着县里衙门中捕快的服色,提着铁尺锁链。
是县里的扑班带的土兵!长孙弘心中一沉,越发的卯定了山上女孩儿的身份,昨晚上县里多半出事了。
厢军只有州府才有,归团练使管,而县里除了壮、皂、快三班外,应急时招募的土兵算得上是极为使唤得动的人手了,土兵其实就是服徭役的乡民,发杆长枪就称之为“兵”了,一般由快班的都头衙役率领,做些缉盗抓捕、设卡盘查的差事。
县衙的马快步快,统归快班,俗称衙役捕头,领头的叫都头,听上去很神气,实则不然,在宋代人的眼中,在衙门里当差的是很低贱的工作,老百姓把他们叫做“不良人”,非官非吏,是仅高于罪犯的下等人物,子弟终身不得参加科举,一辈子都在尘泥中打滚,讨些辛苦钱苟且过活。
但是贱是贱,却权利不小,拿人抓人找个由头就行了,随意的污蔑一个罪名可以将一个中等之家搞得灭门,是以大部分没有靠山的老百姓见了这些人,都是很客气奉承的,唯恐得罪了惹祸。
所以这当口虽然守在路边,两个差人却是坐在条凳上,吃着乡人奉上的瓜果,拿眼睛瞪着土兵们做事盘查,并没有亲自下地。
长孙弘那些丁壮是认得的,跟土兵说一声,也就过去了,他偷偷溜到一边,拉着一个熟识好说话的丁壮打听,那丁壮也是好事之人,悄悄的低声告诉他:“昨晚上县里出大事了!有匪人溜进城里,趁官府不备,杀进大牢里,劫走了上差押送的要犯,还杀了些官兵,逃出城外,厢军一路追击,八面设卡,要拿人问罪!你可快些回去。”
丁壮偷偷指着远处坐在凳子上的衙役步快,吓唬道:“瞧见没有?县里来的捕快!腰间的刀子是要杀人的!你爹和你二叔都快从江边赶回来了,你快回去耍子,别呆在外面惹事了!”
长孙弘在乡民眼中,就是个十二岁的孩童,虽然识文断字,但依旧是个孩童,对他的态度玩笑的意味居多数,这时候吓唬他,却是好意,免得小孩在外面碰到什么事。
长孙弘装作一副被吓着了的表情,点点头,一溜烟跑了,那丁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在村里转了一圈,找到了游方郎中的屋子,这郎中医术不高,也就比巫术强上几分,懂得些初浅的药理,会配些感冒肚泻的中药,在村里就算御医级别的良医了,地位很高,靠在村民中卖些药材收些少得可怜的诊费为生,这时候正在家里坐着无事。
长孙弘撒了个慌,说村里有人在江边挖石头时受了跌打伤,流血不止,特来讨些药物,郎中见是保正的儿子来跑腿,倒不生疑,翻箱倒柜的摸出一瓶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的金疮药来,收了长孙弘五文钱,眉开眼笑的送他走了。
长孙弘又回到家中,家中依旧无人,张氏应该还在地里忙碌,他直奔灶房,从角落里摸出父亲长孙豪的酒坛子,倒出一碗劣酒来,酒是村里人偷偷自酿,送给保正喝的,这时候无处找酒,只能将就了。
将酒用上学装水的小瓦罐盛了,长孙弘拿着瓦罐药瓶,临出门时又转回来,拿了张氏的针线包,从村子的另外一侧出去,绕了个大圈子,弯弯折折的上了山,爬了一身汗水,方才回到了练武的山头上。
林间空地依然寂静如常,下午的风吹过树梢,树叶舞动,惊起一群鸣叫的鸟,在空中飞一阵,然后懒洋洋的落到另一片树枝中,互相啄着羽毛,四下里张望,寻找着果腹的虫子。
被火烧得漆黑的山洞余烟袅袅,大堆的草灰积在洞口处,被风吹得到处都是,长孙弘懊恼的拍拍脑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急忙过去,在洞口外面一通翻找,从一堆石头下面翻出包裹着残余烧鸡的荷叶包来,看荷叶完好,方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等美食如果被灰污损了太过可惜。”探鼻嗅一嗅肉香,长孙弘的馋虫差点又被勾了出了,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方才止住将肉吞下肚子的欲望。
“留着给狗子,不能吃不能吃!”长孙弘流着口水一个劲的自语,将荷叶包了回去,一边包,一边勉励自己:“这等粗陋的烧鸡,上辈子吃都不吃,有什么好吃的?不吃不吃!”
一股寒意慢慢的贴上了颈脖,甚至凉的有些发痒,待到长孙弘惊觉时,陡然发现,地上太阳投射出的影子后面,多了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正拿着一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剑锋锐利,正如从山洞中刺出来的那把剑一模一样。
“啪!”的一声,荷叶连带着小半烧鸡掉在了地上,鸡肉满地乱滚。
“小、小、小姐、姐,我、我没有恶意!”长孙弘低着头,满头冷汗的盯着地上的影子,用皮肤感受着脖子上的嗖嗖寒意,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影子没有说话,只是把剑锋贴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