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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周想到能拯救星明的办法就只有睡觉了,在梦境中找到呼救声的来源。可越是强迫自己睡着,头脑越是清醒。
他躺下又起身,他闭上眼又睁开眼,像一个喝了兴奋剂的运动员,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他坐在桌子前一手托腮看着星明,一手轻扣着桌面,想着星明的音容笑貌。过了一会儿,他拿起锅铲敲敲铁锅,又用筷子有节奏地击打着瓷碗和铁盆,就像摇滚乐队里的鼓手,动作虽疯狂,精神却沉醉在音乐中一样。
他饿了一天,一直熬到了下午才炖了一锅土豆牛腩,津津有味地吃到了肚子里。只有饿极了,吃饭的时候他才会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毕竟这个房间实在不是一个吃东西的场所。
就这样折腾了一天,商周终于感到了疲倦。在夜幕降临之时,在生物钟的催促下,他躺在了床上,缓缓进入了梦乡。
黎明准时到来,一觉睡到天亮的商周并不满足,他生平第一次觉得黑夜太过短暂。
这一晚他顺利地梦到了星明,却不是之前在宇宙流浪的梦,而是关于三个月前星明的尸身突然消失不见的梦。他依稀记得当自己火急火燎地寻找星明时,活生生的星明突然从暗处跳出来吓了他一跳。
这是一个好梦,却不是他想要的梦。
记得第一次发现星明尸身不见的时候,他确实幻想着星明是自己醒来离开了家,没想到这个幻想居然在梦里成真了。
细细想来,之前三个月的经历简直是一场噩梦,噩梦的源头说起来还令人匪夷所思。
哪有人对一具已经发臭的尸体感兴趣的,甚至还一而再地偷抢。如果不是村民亲眼所见,他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的,也就没有第二次向村民求救时的一呼百应。
第一次是商周去了一趟西海岸回来之后发现星明不见的。先前去集市购买生活物资时无意中听到村民聊起西海岸乱石岗发现黑衣碎尸的事,他一下子就警觉起来,因为那片区域是星明去往新世界的出发点,平时人迹罕至,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尸体呢?
他决定到现场一探究竟。
临走前,他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星明,然后轻轻合上房门便放心地去了西海岸。
他和星明的家是从来不设防的,这里不仅谈笑有鸿儒,而且往来也有白丁。
之所以能这样做,一来是因为附近村民淳朴,大家都知根知底;二来是因为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什,唯一的老古董汽车稍微有点价值,但没人会使用;三来家里躺着一具发臭的尸体,是个正常人就觉得晦气,更不要说踏入院子半步了,熏都得熏死。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恰恰有个正常的人正暗地里观察他们,打着星明尸体的主意。
海岸的乱石堆上七零八碎地散落着人体组织器官,由于无法辨认,也就难以确定到底有多少尸体。
紧身的黑衣被撕碎得乱七八糟,大部分依旧裹在碎尸上。看着破碎的头颅露出破碎的黑果冻般的东西,商周知道这就是星明跟他提过的智慧人脑核,也就基本确定这些黑衣人是从新世界过来的。
那么,他们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闯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还有,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隐秘的、海极破坏力最小的地方的?
商周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回到了家,打开房门的瞬间就把这些疑问抛之脑后,因为星明不见了!
他的心先是惊了一阵,很快就又镇定下来。是不是村民闻着臭味过来,把尸体藏了起来?那只要去村里问问就行了。
他甚至还有一个惊喜的想法:会不会是星明自己醒过来了?
他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这些可能没有一个与“偷盗”有关。
因为商周为附近村民解决了很多农业生产方面的问题,所有人都叫他“博士”(虽然他只是大学肄业),对他十分尊敬。
当大家得知商博士在找一具银黑色的尸体时,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致的——愣住了神。当确信自己的耳朵没听错时,他们的表情才变得丰富起来。
有的人觉得不可思议,不厌其烦地问着为什么;有的人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不会多问,而是赶紧帮着寻找;还有人陷入沉思,猜想博士说的是不是什么专业术语。毕竟博士以前指导他们农业生产的时候,没一个方面都讲得头头是道,但没有一个人能完全听懂。
但不管怎样,有一点至少是清楚的,那就是商博士遇到麻烦了。村民们一直想报答商博士,这回终于有机会了。
于是在场的所有村民自发地组织了“寻尸”队伍,开始漫山遍野寻找那具让商周急得团团转的尸体。
可是,找了一天一夜,没有一点关于那具尸体的音信。这时,很多村民似乎“明白”过来了,用一种疑窦丛生的眼神望着商周。
商周知道这事越解释越复杂,索性让他们回去休息。“清醒”的人纷纷离开,留下的是对商周绝对信任的人。
他们不懂得什么叫信任,只知道商周帮了他们很多,甚至救过他们的命,他们一心想的只有报恩。这是淳朴的农民最纯真的想法:谁对我好,我就加倍对谁好。
直到拂晓鸡鸣时分,好消息传了过来,说是清晨六点钟有几个邻村壮汉会在五公里外的山上烧尸。商周看了看表,不敢迟疑,带着村民便赶了过去。
听说有壮汉在场,路过田间地头时,许多村民随手抄起了放在野外的农具,一齐往山上冲了上去。别说,他们还挺有先见之明,壮汉们被这种凶猛的阵势吓得失魂落,被追得哭爹喊娘,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把星明尸体找回来之后,已成惊弓之鸟的商周给房门和院门加了锁,只要自己离开房间一步就会上锁,不管外界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离开自家院门半步。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对星明的尸体感兴趣,随便一个人来看一眼,都可以百分之百保证星明死透了。可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放火烧尸呢?
会不会是有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觉得他们是一种威胁,想要斩草除根呢?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没有人杀他呢?难道是可山,这块陆地上知道他们秘密的也只有他了。但不可能是他,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把事情闹大了对他的影响也不好。
思来想去,商周基本断定是新世界那边的人发现了星明的身份,害怕星明给他们带来威胁,就想趁着这个时候赶尽杀绝,彻底摧毁星明的尸身。
商周想着,顿觉脊背发凉,叹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