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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梦入星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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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十天了,星明仍旧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体温反倒随着环境的冷热变化而改变,就像冷血动物一样。
  然而,在高达三十度的夏天里,这个“冷血动物”却一动不动地躺着。这可把商周愁死了。更愁人的是,星明身上的银黑色斑块活力十足,像爬山虎一样长满了胸口和腹部。
  商周长叹一口气,用鲜艳的花布盖住星明身上丑陋的斑块。然后,拿起蒲扇继续给他扇风。
  不一会儿,窗外闷雷阵阵,狂风大作,吹得门板“吱呀”地响,吹散了屋里的燥热。
  “热了好几天,该下场雨浇浇火了。”商周望向窗外的院子,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他的视线转会到星明身上,换了一只手摇扇子。
  “你小子享福了,老子天天给你扇扇子,就怕热着你。”
  他停顿了一下,认真看着星明的脸庞。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星明转过脸来,回了他一句:“扇个屁啊,老子体温本来就低,再扇就真的‘凉’了。”
  商周打了一个激灵,再仔细看过去,星明依然安详地躺着,仿佛这个世界的纷纷扰扰已与他无关。
  “让你再折腾,这下老实了吧,成了死人了吧?”商周用蒲扇拍了星明的胸口几下,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看你都死了,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商周笑着说道,加大了摇扇子的力度。
  笑声过后,无尽的悲凉席卷而来。他打了个寒颤,一股强风似乎带着彻骨的寒冷吹遍了他的全身,把他的心冰冻了起来。
  屋外下起了暴雨,密密麻麻的雨点打断了商周的愁绪。
  他走到窗前,拉下窗户边的挂绳,一块硬铁皮做成的伸缩雨棚顺着窗口两边的轨道朝斜下方滑了出来,滴在窗沿的雨水就被隔在两米之外。
  雨棚边沿滴下的雨水就如粗线般大小,落在早已积了水的院子里溅起一圈圈涟漪。一阵泥土气息飘过来,商周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像品茶一样用嗅觉细细搜寻琢磨着这气息里夹杂着的芬芳。
  一条明亮的闪电划过天空,似乎惹恼了天神,发出一声震慑心灵的怒吼。仿佛是天神的威慑起了作用,雨势渐缓,狂风、响雷和闪电也没了踪影。
  燥热再次袭来,商周回到床边,继续给星明扇风。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雨棚上、屋檐上和玻璃窗上,似在合奏一曲优美的曲子。这曲子有着催眠的作用,听得商周打起了瞌睡。他的眼睛微闭着,头缓缓下坠,脸上略带笑意,看样子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的商周一扫脸上的阴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因为在一片繁茂的草原上,他见到了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星明。
  可是任他怎么呼喊,星明只是挠着头东张西望,好像他们根本不是在同一个世界。
  他朝星明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星明在他的视野里从一两百米的距离一下子变成了两三千米的距离。不知怎么的,他只要朝前迈一步,星明就会离他远一点。
  他停下了脚步,以为这样星明就不会再远离他了。
  可是他想错了,当他瞥了一眼脚下,才发脚下根本不是草地,而是数不胜数的星辰。等他把目光再次集中到前方,却发现星明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
  他认出了脚下的星辰就是银河系。他顿时明白了,他成了一个宇宙流浪者,和他作伴的是星辰大海。
  更加让他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有手和脚,更没有躯体。准确地说,他根本就没有实体!
  难道我是不存在的吗?不对,我能看见星辰,我能在宇宙中游荡。既然这样,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
  商周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心乱如麻。
  也不知是他在飘动,还是宇宙星辰围着他在移动,他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银河、麦哲伦、草帽、M81等等各种大大小小的知名的不知名的星辰从他的眼皮底下穿过来又绕过去……
  商周清楚地知道这是自己的意识浮出现实而造成的梦境,这是他第一次融入了星际。他似乎成了宇宙的一部分,灿烂的星辰都是他体内的细胞。他不靠地球生物形态存活,只凭意识感受这个大千宇宙。
  但他不能就这样和宇宙融为一体,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星明一天没有复活过来,他就一天不能脱离地球的世界。
  他集中精神,运用意识控制力搜寻着星辰大海里的那颗熟悉的蓝色星球……
  此时太阳系里一个蓝色的星球上有一个青年站在草原上发着呆。他明明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却根本没见到任何人。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刚开始很响亮,后来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他无意间抬头望向天空,却看到一双渐渐变小的眼睛。那双眼睛最后融入了螺旋星系、棒旋星系和漩涡星系之中。
  他简直难以置信,竟然仅凭肉眼就可以看到仙女星系。不,不止是仙女星,还有狮子座、六分仪座、三角M33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望着浩瀚的星空,他除了感到震惊、兴奋外,也有种莫名的怅然。他似乎迷失了自我,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在追寻着什么。
  那个消失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那双融入星空的眼睛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所处的地方有草原、树林、小溪、花香、鸟语——周围这所有的一切都似曾相识。
  他努力回忆着过去的事,却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他的记忆就像一本残缺不全的书,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样子是完整的,书里的内容有的被涂抹得看不清。
  他高喊着“有人吗”,却没有人回应。
  他突然记起自己很久以前也来过这里,当时他也是这样慌张不已,但他坚持往前走了下去……
  他决心像记忆中的自己那样朝着地平线走到底,只要他还有力气,他就不会放弃。
  果然,走了不知多久,有一个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声音给了他无限的动力和希望。
  “星明,你来了!”
  循声望去,草原上目所能及的尽头有一颗苹果树,苹果树下站着一个人,那人似乎在向他挥手。虽然她看不大清楚那人的面容,却从声音和着装判断出她是一名女性。
  星明慢慢地靠近她,她的面貌开始变得清晰起来。突然,他停住了,再也不肯向前半步。因为他看到的分明是一张恶魔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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