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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贾母稍微喘了口气指着王夫人又道:“我知道皇家哪怕放了咱们家一马,但心里看赦儿也是碍眼,为了保住赦儿的命,我便让他住进了别院,与马棚为伍,同时也是为了弥补政儿家的付出,让政儿住进了荣庆堂,还把管家的权力给了王氏,哪怕后来赦儿娶了邢氏我也没让王氏放下管家的权力,就是后来链儿娶了凤儿,也只是让她帮着你王氏管家,可以说你王氏在荣国府除了我这个老太婆是最有权势的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些年你在贾家给自己捞了多少私房钱你当我不知道吗?”
贾母是越说越疾,越说越生气,手指头都要点到王夫人的脑袋上了,只听贾母怒道:“在这个家里你是想罚哪个罚哪个,想骂哪个骂哪个,当初玉儿来得时候你还让人家远着宝玉些,然后又派人来着林家的管家不让他们见面,私下里派人去接收林家在京城的产业,这些我都替你拦了下来,没让旁人知道,随着环儿愈发的出息,你变本加厉的作践他娘,我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你还要怎么样?居然惦记上了荣国府里的家业,是不是让老大把爵位给了宝玉你才甘心?”
王夫人看着罕见的发怒的贾母,刚才的疯狂劲儿都吓没了,磕磕巴巴的回道:“儿媳不敢,我没有那个意思。”
贾母冷哼一声,说道:“你如今还有什么不敢的?回娘家搬救兵打庶子打外甥的事你都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王夫人跪在地上直磕头,求饶道:“是媳妇一时迷了心窍,做出这样给祖宗蒙羞的事,还请老太太看在我为贾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份上饶了我这一遭吧,就算老太太不看在我的份上,也看在宫里元春和宝玉的面子上,给媳妇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贾母看了一眼旁边听了这么多大事而陷入呆滞的贾宝玉一眼,眼神柔和了下来,然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管了荣国府这么些年,迎来送往接触了那么多的贵妇,怎么一点涨进都没有,这事闹的这样大,连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和外孙女都牵连进去了,还有那皇上最忌惮的瑞王爷从中插了一手,早就不是咱们荣国府一家的事了,别说是你了,就是你哥哥王子腾也自身难保了。”
王夫人听贾母这么一说,终于明白事情闹的有多大了,想到从小待自己不薄的哥哥王子腾,忙又哭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坏求老太太救我们兄妹一救,媳妇知道老太太昔日与宫中太后太妃们有交情,老太太如果愿意走一趟,必定能救下我们兄妹,求老太太开恩啊!”
贾母瞪了王夫人一眼,喝道:“那都是昔日积攒下来的情分,用一点少一点,你也好意思开口,你道你那好哥哥是什么好人不成,他这些年在军中立了什么功?能这么快的坐到左骁卫大将军的位子上,不全靠的咱们家在军中的人脉吗?他为什么会同意派人教训晔儿和环儿,不就是怕他们学武有成进入军中分走了先荣国公留下的人脉吗?你还当他有多宠你这个妹妹呢?真是天真,我当初怎么瞎了眼让政儿娶了你这个蠢妇呢!”
王夫人不知道王子腾的打算吗?她当然知道,可是她又不忍心让宝玉去军中打拼,所以一点都不在乎荣国府在军中的那些人脉,甚至巴不得都归了哥哥王子腾,好让他更进一步,以后好罩着她的儿子宝玉,只是这些她不能对贾母说,不然不说贾母,就是贾赦贾政两兄弟听了都要撕了她,只得跪在地上不语。
贾赦见夜也深了,贾母发了一通火之后神色也颇有些疲倦了,便说道:“这等蠢材也值得母亲发火?小心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再者当务之急也是该研究研究咱们家该如何渡过这个难关,等全家都平安了再处罚弟妹不迟。”
贾母点了点头,闭目思考了起来,旁人也不敢打扰,就坐的坐,跪的跪的在一旁屏息凝神等候着贾母的指令。
贾宝玉坐在贾母身旁看着地上跪着的王夫人,心里什么想法都有,如同万花筒似的纷乱不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素日敬仰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因为林晔和贾环比他好就要派人废了他们,还有之前警告林黛玉不许搭理他,瞒着他们去接收林家在京城的产业,难怪林黛玉对他爱答不理的,林晔更是看他一万个不顺眼,宁愿和贾环天天厮混在一起也不理他,贾宝玉一直不理解林家姐弟对他的态度为什么这么疏远甚至憎恨,如今终于是真相大白了。
可是这个真相对贾宝玉来说还不如不知道呢,知道了这么多他母亲对待林黛玉姐弟不好的事情,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那让他颇有好感的林妹妹,还有那让他又想亲近又有些惧怕的林表弟?自己母亲对他们做了这么多事,他们往日里只是给自己甩脸子,真真是相当好的休养了,反倒是自己常因为受到冷落背地里说林表弟的坏话,真真不是个好人啊!
不提贾宝玉在一旁的胡思乱想,只说贾母经过思虑再三之后终于做了决定,说道:“这次事情太大了,没有个交待皇家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这样,一会儿以我和赦儿的名义上一道请罪书,把事情详详细细的说清楚,皇上要发落了我和赦儿顶下来,政儿你不是吐血了吗?那就上一道请假书一块儿送上去,然后就在家好好休养吧,什么时候皇上不生气了想起你了,你再去上朝吧,然后我再给宫里太后太妃们写封信,豁出我这张老脸去,也要把咱们家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至于那王大将军,他既然有本事派人惹事,那一定有本事把事情圆过去,咱们家可不凑这个热闹了。”
说到这里贾母就来气,瞪着王夫人说道:“这点子情分我原打算是留给元春的,希望太后太妃们看着我的面子上照看一下她,这下好了,都叫你这个蠢妇败光了,你不是爱拜佛参禅吗?从今儿起你就待在你的房间里念经去吧,看看导人劝善的佛经能不能让你醒悟过来你做的错事,至于管家的权力,我看凤儿这几年也做的不错,就让凤儿来管家吧。”
众人都点头应是,就准备着各自回去按贾母说的去做,贾政犹豫了下,问道:“此番儿子管家不严犯下这等连累全家的大罪,实在是无颜住在正堂,还是搬出来让大哥过来住吧。”
贾赦听了摆了摆手,忙道:“不必了,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我住在那边已经习惯了,房屋摆件花园假山的都投入了心血,很是没有必要回来住,老二你还是安心住着养伤吧。”
贾母也笑着劝道:“老大说的极是,你身子还有病,还是不要再折腾了,再说我这里一日都离不得宝玉,你搬走了岂不是还要宝玉天天大老远跑过来,太折腾他了。”
贾政无奈只好应下了,见贾母提到了宝玉,便说道:“母亲不说宝玉我还忘了,晔儿已经知道这件事,刚才他去见了大姑娘,想来她也知道了,这大姑娘我没有怎么接触,但听来素日是个小心敏感的,母亲也是最疼她的,若是这件事没有给他们个交代,恐怕他们姐弟心里不舒服,若是修书告诉了林妹夫,让林妹夫把他们接回去,那咱家的脸可就真丢尽了,母亲可要好好安抚一下他们。”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这些我心里都有数,平日里我最疼爱的就是宝玉和玉儿,断没有叫玉儿受委屈的道理,回头我亲近给她陪个不是,她心里敬着我,断不会再追究下去了,还有晔哥儿看着也不是个心窄的,回头说些好话给些补偿就是了,不只是他们姐弟,便是环儿也不能不闻不问,你这个老子要好好安慰他一下,联络下父子的感情,还有他不是不满他娘老是被王氏欺压吗?你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从今儿起,赵氏就不必在王氏跟前立规矩了,至于捡佛米什么的更是免了,家里这么多人,也不缺她一个捡佛米的。”
贾政听了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便满脸羞愧的给贾母行了一礼说道:“如此就依母亲的话了,只是儿子这么大了,还要让母亲为儿子操心,真是惭愧的狠。”
说着贾政便用衣袖捂着脸,疾步退了出去,贾母叹了口气,便把众人都赶了回去,就是素来最宠爱的贾宝玉也没有留下说话。
出了门后,众人也没看见贾政的身影,知道他已经走远了,便互相告别离去,贾赦也不管旁人,率先领着邢氏朝着自己的别院走去。
王夫人没有看见贾政的身影,心里失望,见贾宝玉在她身旁,心里还是稍感安慰,便拉着贾宝玉的手朝荣庆堂走去,贾宝玉看着王夫人,越看越觉得害怕,手心里感受着王夫人手上的冷汗,心里更是觉得恶心,他怎么也不明白,这女子恶起来会这么坏,果真是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除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子了,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了?
贾宝玉心里越想越觉得王夫人变得让人又害怕又恶心,跟着王夫人走了没有几步,便挣脱了王夫人的手,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院子跑了去,独留下满含失意的王夫人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