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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衍早上起床,在驺奭的服侍下洗漱整理衣冠,不经意间问起:“昨夜无事吧。”
驺奭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燕太子丹来了,在门外站了一夜。”
在驺奭看来,这还真不是什么大事,邹衍的五德始终学说,专言符命,谁都希望他能指点一条明路,使大家知道谁才是新时代的主人。
因此想要巴结邹衍的王公贵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燕丹不过是其中一个,多他不多,少他亦不少,所以也没当回事。
邹衍一愣,不是说好在魏境见面的吗?作为燕国太子,就这么跑到有大量齐兵驻扎的重镇,不怕出问题吗?
尽管知道燕丹这次冒险,表演的成分居多,但邹衍还是觉得有些感动,语气也柔和了几分:“让他进来吧。”
驺奭答道:“是。”
于是出门去喊燕丹。
燕丹在外面早站得腿都僵了,尽管有习武,但是这一站一夜可真没体验过。
所以驺奭出来说邹衍要见他,燕丹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腿一软,赶紧扶住门框稳住身形,顺势抢入屋内,就见一高瘦老者跪坐席上。
不及细看,燕丹忙屈膝跪地拜倒,左手按着右手,拱手于地,头也缓缓伏于地面,久久不起,口中叫道:“末学晚辈燕丹,今日得见先生,幸何如之。”
邹衍大惊,辟席道:“太子何至于此。”
燕丹揩了一把眼睛,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哭道:“大燕负先生多矣,请再受丹一拜。”
说罢再拜。
邹衍想起往事,不由叹了口气,也不再避让,任由燕丹将这稽首大礼行完,这才将燕丹扶起,握着他的手和颜悦色道:“太子此番连夜过来,实在太过冒险,门外嚣将军的亲兵虽然都是魏人,但在临淄居住多年,难保没有被人收买的,恐怕你来阳谷的消息,已经放在田布的案头了。”
田布是齐国驻扎在阳谷县的守将,虽然名声不显,但是能被派来镇守形势如此复杂的边境,自然不是庸将。
燕丹慨然道:“虽然他们都劝燕丹不要冲动,但是丹一听说先生就在阳谷,欲见先生之心就如久旱盼甘霖,恨不能肋生双翅,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邹兄醒了?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难道我很嗜睡吗?”
却是剧辛哈哈大笑着,根本不用邹衍出声邀请,自己就毫不客气的推门进了屋,就像进自家房间一般随便。
驺奭跟在后面,显然对这老头无可奈何。
邹衍眨眨眼,惊喜道:“是剧辛贤弟吗?三十年未见,几难辨矣。”
剧辛拿出相印道:“今得明主,蒙赐相印,然剧辛素知,邹兄之才,乃十倍于我,若邹兄来,小弟愿拱手相让也。”
燕丹泣道:“大燕渴先生久矣,万勿推辞。”
邹衍道:“邹衍已至古稀之年,早熄为官之念,此手休也再提。”
燕丹退而求其次:“碣石宫无主已三十年,先生若能重回故地,丹与父王旦夕请益,必能效昭王故事,以安天下。”
邹衍婉拒道:“吾夜观天象,发现赵魏之间有新星出世,正欲一探究竟,太子若有暇,不妨同往。”
燕丹大喜:“若先生不弃,愿为驱车。”
邹衍就有点懵。
本拟燕丹身为太子,又深受燕王喜的信任,国内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他办,怎么也不可能跟着他四处浪,怎么听这意思,不仅要跟着他一起周游列国,还要替他驾车?
就算是表演,这做的也太过了吧。
既然如此,邹衍也想看看燕丹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终于点头同意。
燕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能自已,当即就想向邹衍请教,却被剧辛打断:“太子何其急也,先生早起还未用饭,不若先去安排饭食。”
燕丹恍然道:“此丹之过也,先生与相国稍待,丹就去安排。”
燕丹走后,邹衍命驺奭关上房门,拉着剧辛坐回榻上,轻声问道:“燕王喜真是明主吗?”
剧辛眉头紧皱道:“大王虽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才干,却最会选贤任能,知人善任,左相栗腹,大夫将渠、冷亭、卿秦等,皆有大才,治理国政绰绰有余,对太子也是极为信任,更命其统领全军,兼之太子心地纯孝,因此大燕上下君臣一心,父子相得,比之其他六国君臣相疑,父子相杀要强得多了。”
邹衍点点头:“作为大王,不须有多大才干,只选贤任能,用人不疑足矣。”
随即又问起太子丹。
剧辛道:“太子亦无什么才能,却会收拢天下英才以为己用,文有鞠武、燕风、尤之,皆智囊也,大夫冷亭亦出自太子府,武有徐夷乱、徐夷则、夏扶、宋义、秦舞阳、马特、阎毒等,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邹衍再问:“大燕国势如何?”
剧辛实话实说:“兵不敌秦赵,甲难比韩魏,学不若稷下,物产之丰亦距楚国远甚,然大燕上下精诚一心,非他国可比。”
邹衍喜道:“贤弟如此以诚相待,衍必不负君,贤弟政务繁忙,且先回蓟都,待我考较太子一番,再做决定不迟。”
剧辛欣然道:“如此,小弟就在蓟都静候佳音了。”
邹衍道:“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去燕国走一遭,到时必然登门叨扰,贤弟可不要拒邹衍于门外呦。”
这时燕丹已备好饭菜,请两人入席。
饭后他们也不再继续逗留,收拾好行装就往莘县而去。
燕丹果然依照前言,亲自替邹衍驾车,别看燕丹年纪轻轻,已经是老司机了,车开得又快又稳,让邹衍很是舒服。
正走着,突然间身后响起喊杀和兵器相碰之声,纷纷向后观望,听声音的方向,应是阳谷县驻军的位置。
这时驺奭发现队伍里少人。
尼姆罗德说道:“马特与徐将军看到有人向齐军通风报信,因此去阻挡一阵,说是去去便回。”
驺奭道:“通风报信的是谁?”
再一看,嚣魏牟脸色难看,手下的亲兵又少了一个,哪还不知发生何事,于是闭口不提。
一行人加快速度,又走一阵,将将越过边境时,陈默和徐夷乱从后面追了上来。
大量的齐兵紧追不舍,跟在身后,却追不上两人的快马。
陈默倒是毫发无损,徐夷乱就狼狈多了,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也不知是他自己的多些,还是敌人的多些,配上他魁梧高大的身材,恍如魔神降世一般。
徐夷乱马鞍前打横放着一人,看他顶盔贯甲的打扮,显然是齐人的将军一级。
徐夷乱威风凛凛的哈哈大笑道:“我们已到了魏境了,你们确定仍要继续来追吗?”
马鞍前那人虽然狼狈,却仍很镇定道:“将军请放布下来,我自收兵回营,否则他们失了主帅,必然紧追不舍。”
于是徐夷乱将田布放下,又将佩剑还给他,田布向徐夷乱一拱手,与手下的齐兵汇合,领兵回去阳谷不提。
陈默和徐夷乱来到燕丹身前,拱手道:“殿下,臣等幸不辱命。”
燕丹大笑:“爱卿辛苦了,快去梳洗一番,包扎伤口,回来丹还要听你说说此番大展神威,俘虏敌将的经过呢。”
徐夷乱自去捯饬自己,陈默则留在这边,说道:“此番能够全身而退,全赖徐将军以身犯险,抓了田布回来,齐军投鼠忌器,我们才能如此顺利,徐将军当记首功。”
燕丹颔首:“不知当时具体情形如何?”
陈默言简意赅:“不过是堵在齐军营门处,来一个杀一个罢了,不过后来齐军越聚越多,徐将军不得已冒险冲阵,一举擒了齐军主将田布回来,随后我们便撤退了。”
寥寥几句,燕丹和车上的邹衍、剧辛却都听得出其中的凶险,却不知对陈默来说,一点危险也没有。
燕丹说道:“先生久战辛苦,不如去后面大车上休息,待到了莘县,丹为先生庆功。”
陈默嬉笑道:“齐王的大车,马特正要去试试呢。”
于是跳到齐王所赠的大车上,钻进车厢。
邹衍道:“马将军不居功,实在难得,不过似乎对殿下并无多少敬意。”
剧辛笑道:“邹兄误会了,马先生乃燕之处士,虽为国效力,却未受俸禄,于上下尊卑并不在意,功劳有无亦不萦于心,当日大王要为他救太子擒廉颇一事重赏,他却只要了两匹骏马,其中一匹还赠了于故友风大夫,可见其超然名利,不可以常理度之。”
(处士:有德才而隐居不愿做官的人)
邹衍恍然:“原来如此,倒是邹衍小人之心了。”
燕丹道:“此乃人之常情,先生毋需介怀,丹初见他时,风大夫还推荐他做连长呢,后来才知道,他们言笑无忌,并不以官职地位论交。”
邹衍不禁莞尔。
这时徐夷乱梳洗完毕,换了套新衣服回来,燕丹又问起在阳谷发生的事。
徐夷乱道:“马先生当居首功,若非他倏忽间连斩田布一十二名亲兵,使田布身边为之一空,其他人救援不及,我也没机会抓住田布,最令人叹服的是,徐夷乱已经被砍了不知多少刀了,马先生竟连尘土都没沾在身上,真乃神乎其技也。”
燕丹哈哈笑着将刚才陈默的版本说了,徐夷乱一呆,苦笑道:“马先生高义,徐夷乱愧不敢当。”
邹衍叹道:“有将如此,难怪燕军可以胜过廉颇率领的赵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