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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淡出,数据金字塔的一千重外壳如潮水般退去。回到现实,热风不再,轰鸣声被嘈杂的喊叫声替代,有人在怒吼,有人在咆哮,声音从极远处的地方传来。
服务器宕机,宛如熄灭的引擎,淡淡的余温残留在这一方寂静的空间之中,非但没令人感觉更舒适,反而因为空气停止流动而更加闷热。克里斯蒂安收回掌根处的光缆,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数据金字塔之中那种被轰炸、被穿刺的疼痛依稀还在,意识层面的神奇机制将痛苦转化为电信号反馈到肉体之上,他的身体因长久保持一个坐姿而有些僵硬有些乏力,克里斯蒂安在这种疼痛之下情不自禁地颤了几下,随后迈着脚步踉踉跄跄朝着服务器机房的门口走去。
“守住机房出口,他一出来马上报告。”
“头儿,那个人真的攻击了普世公司吗?”
“当然,不管他是谁,唯独这一点不会错。”
“可是,公司的防御体系固若金汤,他得有多大的能耐呢?”
“这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叫其他人各就各位,在没有获得授权的情况下不允许开枪,警方马上赶到,这是上面传下来的命令。”
重型独角兽的内部通讯频道中传来一阵朦胧晦涩的对话声,克里斯蒂安在那扇沉重的铁门面前站定,标记系统通过数据构建与大楼的全息结构图叠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光点随之生成,像繁星一般分布在铁门的另一侧。
在义体眼球的HUD界面中,那些密集的冰蓝色小光点上方浮动着一个小骷髅头的标志,那意味着守在门外的家伙都是经过改造且具备一定威胁的安保守卫。当克里斯蒂安试图将病毒文件注入他们的大脑之中时,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罩住了他的神经网络,他的意识浑浑噩噩的,任何形式的数据请求无法发出,而他越是努力尝试,一种令人作呕的恶心感便越是凶猛。
晕眩感泛上心头,就像大脑被扔进天旋地转的洗衣机滚筒之中摇晃了两个小时。胃部的翻腾感带来极度的不适,一时之间,他没能忍住那种晕晕乎乎的恶心感,尚未彻底消化的咖啡混合着苦涩的酸水向上逆流,经过喉咙时留下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
他扶着墙壁呕吐了一小会儿,当胃部的抽痛感和脑部的眩晕感退去,喉咙处的灼烧感也好了一点点儿。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踩进了一个天大的陷阱之中,未知的危险正在靠近,他毫无退路,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K,不行,红皇后接触我们的那一下可能对我们的神经网络动了手脚。”无形者的声音不再如往日那般平静,而是显得略微有些急躁,“我尝试了,数据只进不出,我们虽然能听得到通讯频道里的对话,但是我们没办法上传数据包。”
克里斯蒂安捂住嘴唇,痛苦地咳嗽一声,同时将神经网络转进浪潮的加密线路:“陈,听得到我说话吗?”
没有实时的回答,唯有一大堆过时的讯息。脑电波通讯频道中有数十道留言在他接入的那一瞬间涌了进来,上面的信息绝大部分来自蒂芙尼的警告,还有卡特琳娜的疑问和张将军的低语。
“K,快离开那里!那是个陷阱!”
“K,你怎么了?我在网络中看不到你了。”
“这不是我们的计划,这不是我们的计划,这不是我们的计划……”
“孩子,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直接攻击普世公司?”
纷纷扰扰的人声一口气围了上来,像透明胶带一样一圈一圈将他紧紧缠绕,又像一大团糊在脑子里的胶水。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甩去那些嘈杂、沉重的话语。与此同时,他颤抖着右手,从口袋中摸索出一瓶作战用的反射兴奋剂——可以在短期内提高人的反应速度,加快神经冲动在反射弧中的传递速度,并优化神经网络结构,使其呈现在最完美的状态——直到自动注射器将半透明的液体注入体内,那种念头黏重不畅的困顿感在稍稍得到缓解,可是他依然无法发送任何数据请求至外部,这意味着他完全没办法黑掉门外敌人的感官,更没办法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妈的,得拼命了,这不是我想要的。”克里斯蒂安狠狠抹了一把脸,自言自语地说,“不,这类模糊的念头不值一提,我得离开,我得离开这里。”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伸出左手。他的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接触产生的冰冷刺激在反射兴奋剂的强化下变得渗入骨髓。他咧了咧嘴,左手渐渐发力紧紧攥住那支金属制的门把手,或许是一秒钟,或许是一分钟,克里斯蒂安沉默片刻,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猛地拉开服务器机房的大门。
“站住!”
“不许动!”
通道尽头传来一阵略显不齐的怒吼,一众穿着西装制服的大汉盯着他,眼神之中裹挟着一股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愤怒和令人难以理解的恐惧,他们看着他,就像凡人在看恶魔,平民在看杀手。
克里斯蒂安不理解他们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待自己——如果只是因为工作失职,那也应该只有愤怒而无恐惧——他听他们的话,在原地站住不动,后来又按照那些人的要求举起双手,抱着脑袋转过身跪下。
当他作出投降姿态跪坐在地上的时候,那些西装暴徒对视了一眼,开始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前进。他们走得很慢,步伐放得很轻,像是怕惊醒梦中人似的。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了……
克里斯蒂安双手抱头跪在那儿,他按照要求转过身背对他们,将后背暴露给那些西装暴徒。他保持同一个姿势跪坐着,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双眼紧闭,眼皮封住眼球与外界的每一丝缝隙。
在全息化的HUD界面中,他看见那些家伙正放慢脚步,从后方一点一滴靠近。他们很警惕,手里还握着电击枪,他甚至可以听见极其微小的电流涌动声。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西装暴徒踏进他的身后一米内,就在这一刻,克里斯蒂安那抱住脑袋的双手蓦地松开,并狠狠按在地面。以双手为支撑,他的腰腹发力,在一阵收缩中带动腿部、膝盖、双脚离开地面。最前面那个可怜的家伙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凌厉的飞踢重重砸在那个大汉的胸膛之上,与此同时,去势未尽,克里斯蒂安的身体就像一组弹簧,在双脚蹬出的同一时间,他的双手也紧跟着身体离开地面,在一阵痛苦的嚎叫中,他稳稳当当地将那个大汉踩在脚下。
事情的发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余的西装暴徒很快反应过来。他们握着伸缩棍和电击枪蜂拥而上,一个接着一个,嘴里发出的吼叫像是某种意味难明的诅咒。然而,他在他们到来之前抬起双手,第一波等离子电弧放射而出,幽蓝色的电弧在空气之中蔓延,如同一条又一条时空崩毁的裂缝。
地形,地形,地形是克里斯蒂安唯一的优势。这儿是一条长长的通道,连接服务器机房与楼道、电梯,一次性能通过的人数有限,对方的数量优势将得到最大的限制。同时,即使这些家伙获得了开枪权限,狭窄拥挤的人堆也不利于他们进行瞄准射击,更何况在近距离缠斗中冷兵器比热武器来得更加直接有效。
神经网络被红皇后封锁,克里斯蒂安无法使用任何入侵技术,但本身的义体部件却丝毫不受影响。在那群西装暴徒开始动用暴力手段的一瞬间,两片锋锐的刀刃从K的双手小臂处弹出,他将刀锋切换到高周波震荡模式,无坚不摧的利刃如同捕食者螳螂的无情前肢,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在这一刻,来自冥府的死神大驾光临,对这一条长长的通道投放了极大的注意力。这是一场杀戮的盛宴,这是一次无情的处决,死神的镰刀收割生命,像农夫拥抱收获的季节。碰撞,交锋,摩擦,火光,电流,一时之间,惨叫声、怒喝声和武器碰撞、身体打击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汇聚成一首主题庞大而沉重的交响乐。
血肉横飞,鲜血四溅,克里斯蒂安蹬着墙借助惯性削去一颗又一颗的大好头颅、一只又一只的粗壮手臂和健硕小腿。在反射兴奋剂的协助下,视野中的一切景象如慢镜头上映,在这种子弹时间中,他下手时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就好像拦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又一个麦田里的稻草人。
迎在最前面的安保人员被吓破了胆,他们开始后退,可是后方的人员完全不知状况,他们挡住了友军的退路,迫使前方的西装暴徒走投无路。当前面的人想要退,后面的人想要进,场面就在这个时候变得混乱起来,有人喊着“恶魔”,有人喊着“屠夫”,还有人大声呼喊着请求开枪权限。
可是上头还是不批准他们开枪,那些打手们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种念头,即那些盯着监视器观看这一杀戮盛宴的人存心要让他们送死。有人崩溃了,有人疯了,还有人尝试扣动扳机,试图不分敌我不顾一切扫射前方,可是没有上头授予的开枪权限,当他们扣动扳机时,步枪便自动放射出一道电流麻痹他们的身体。在这种时候,片刻的僵硬就意味着死亡,而死亡往往不是来自克里斯蒂安,而是同伴之间相互的踩踏。
在疯狂的屠杀之间,克里斯蒂安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漠,他的灵魂高高在上,仿佛肉身是一台独立运转的机器。一直以来,他对生活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抽离感,这是他痛苦的源泉,也是他无法融入群体的病根。生活和他隔着一层戳不破的薄膜,可是,在这一刻,这种抽离感出乎意料地帮上了大忙。
在这种灵与肉的相对独立中,他的意识、他的思维、他的大脑,格外清醒,世界的表象在他眼中是如此浅显,而人们看到的真相永远只是冰山一角。在杀戮的同时,他注意到了,也发现了,这些安保人员就是故意被派上来送死的,他们是用来拖时间的工具。可是,他又不得不挥动手上的利刃,刚才通讯频道里的对话怎么说来着?警方马上到来,对,警方马上到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生存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生命是一场竞争,有万千形式,却逃脱不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残酷规律。从我们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之时,我们就以一颗精子的形式游离着,同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对抗着、赛跑着,争先恐后闯入那枚卵子的怀抱。可是,只有一颗精子可以在顶体反应的帮助下穿越卵膜,每个人类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当年那场竞争的胜利者。
现在,这又是一场竞争。他要面对的不仅是这些拦路石一样的西装暴徒,他还要与时间竞争,与公司竞争,与世界竞争。当克里斯蒂安回过神来的时候,通道里已是尸山血海和断肢残臂,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懦夫,有些人在死前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肘部、腹部、胸膛、背部、大腿,他的身上因伸缩棍的打击而泛起一大片云雾状的模糊淤青,甚至个别义体部件的人造表皮已经破损,内里的钢筋铁骨暴露在黏重的空气中闪烁着金属特有的闪亮光泽。
地板上,鲜血像廉价的颜料一样肆意流淌,这些红色的液体从遍地尸体的腹腔中、断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出,又因氧化而变得黏重发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暗红色的血液蒸发到空气中扭曲为罪恶的气体分子,克里斯蒂安穿梭在灰白、僵硬的尸体之间,他踉踉跄跄前行,粘稠的鲜血沾在他的靴底,两旁的墙壁上是飞溅的脑浆、破碎的脊髓和糜烂的肠胃。
通道尽头,也就是一开始下来的地方,入口处的桌子低下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克里斯蒂安抓住桌板边缘猛地一掀,那个身材肥硕的安保人员躲在那儿瑟瑟发抖,他的块头很大,蜷缩成一团的时候就像一颗圆滚滚的肉球,少了桌子的视线阻隔,他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尸山血海,那血肉堆积的画面仿佛阿鼻地狱搬到人间,那种小声的啜泣也因此更明显了一点。
克里斯蒂安不再关注那个被吓坏了的男人,他按下电梯的上行按钮,在电梯门打开之后,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疼痛感袭来,像电流一般一波又一波掠过体内每一个细胞和每一个角落,那种痛像是铁锤击打,却只不是从一个方向砸来,而是从外到里,从里到外,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对付疼痛、灼烧和冰冻等情况,克里斯蒂安自有一套应对的方法。他开始在脑子里幻想自己的身体只是一具装载灵魂的机器,所有的痛苦和所有的不适只是这台完美机器伪造的表象,是虚妄的、浅显的、无效的,疼痛从不存在,你身体内外体会到的那种刺痛和酸麻究其本质也不过是一种与组织损伤相关联的不愉快的感觉和情感体验,受创的刺激化作生物电信号在神经中哀鸣,这只是身体向大脑发出的警报信号。
通过这种不断的心理暗示,克里斯蒂安摈弃了这种显而易见的痛感。疼痛当然还在,只是一波接一波的痛苦冲击再也无法影响他的思维。他像庖丁解牛一般以最精细最精密的手法剖析自我的感官体验,当这种痛显露出它单调、机械、形而上的本质时,虚张声势的疼痛就再也无法令人恐惧。他不怕真实,他怕不真实,任何不真实的东西都不足为惧。
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想了很多,绝对宁静的独立环境给他提供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思考空间。这场行动是一个陷阱,毫无疑问,这是普世公司的阴谋,是那个卡利古拉计划的某一部分。可是,究竟是有人出卖了他们,还是普世公司真的监视并掌控了一切?
蒂芙尼·陈、娜塔莉、阿方索·八月一日、张将军、阿马雷、奥利维亚……一张张面孔在他脑海中依次闪过,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代理人说的那些话——绝对的平等,相对的不公,不是完美,不是唯一,不是有意义的,更不是代指人性,PatheticUglyStupidHuman,悲哀的、丑陋的、愚蠢的人类——或许,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他知道红皇后和那些数位漫游者做了什么,双方的一番假意攻防破坏了他的数据外衣,令外界以为他直接袭击了普世公司的服务器,可是他不知道公司这么做用意,更不知道为何要把大量无效的数据请求引导至公司那边。
他以为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但可能还需要一番追寻。可是,他错了,他彻彻底底地错了,答案已经揭晓,一切就在他的眼前发生。当他走出电梯,走出重型独角兽公司的时候,站在雨棚下,他一眼就看见了对面便利店的机器人。那个圆头圆脑的小家伙双手高高举起,手中托着一台平板终端,就这么径直穿过马路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告诉他,有极其不好的事发生了,普世公司费尽心思引他入局等的就是这一刻。
克里斯蒂安乜斜着眼睛接过机器人手中的平板终端,上面的屏幕是亮着的,正在播放一则紧急插播的新闻讯息:“据前方记者报道,普世公司的服务器遭遇神秘的黑客攻击,公司大楼发生多处电涌现象。对此,普世公司人工智能红皇后已经关闭主电源,切换至备用电源——”
那个漂亮的女主持人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有一个工作人员闯入镜头,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似乎是个极其可怕的消息,克里斯蒂安注意到那个女主持人优雅地皱着眉头,像碰撞堆积的山川,可是她的表情并未因工作人员的离开而缓和,恰恰相反,她的小脸紧紧绷着,明媚的大眼中仿佛有泪光闪烁。
“对不起,观众朋友们,这里必须向大家播送一条很不好的新闻。”女主持人抹着眼眶,断断续续地说道,“据……据……据前方记者报道……黑客袭击了……重型……”
女主持人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镜头之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声和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就在这时,新闻画面突然黑了,一行行大字跃然而上,代替了所有的言语:据前方记者报道,太阳系标准时间下午1点13分27秒,恐怖分子袭击了普世公司存放于重型独角兽的服务器,并且撤掉了泰坦星的穹顶系统。据统计,泰坦星约有1.3亿人口,绝大部分居民将在本次事故中直接暴露在高浓度的氮气、甲烷和-179.16℃的低温之下。目前遇害人数还在上升,普世公司已经查明黑客来源,公司的新闻发言人声称这是一起由所谓自由组织浪潮发起的有预谋、有组织的恐怖袭击,目前警方已经封锁了重型独角兽附近的所有街区……
新闻后面说了什么,克里斯蒂安已经彻底看不进去了。他愣住了,盯着那块小小的玻璃屏发呆,就好像那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可笑的滑稽的故事——浪潮,恐怖分子,发动袭击,撤掉穹顶,泰坦星居民覆灭……
“操,操,操!”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堵得发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痛苦的,生活是无意义的。真相,真相,什么是真相?什么是现实?真相只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现实只是可任意捏造的橡皮泥。他看着那面小小的屏幕,镜面反射出一个满脸血污、形如魔鬼的他。
这是自己吗?这个丑陋的、恶魔一样的人是自己吗?不,不,不不不不!不是的!这不是自己!这不是我!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他用力抓住那面平板终端,双手微不可察地颤抖着,“这不是我,我没这么做,这绝对不是我,我没这么做——”
倏地,凄厉的警笛拉响,像夜里抓捕窃贼的尖叫和呼喊。闪烁不断的红蓝光芒从四面八方罩下,将平板终端的玻璃屏幕染得梦幻而迷离。他没动,甚至没有抬头,只是紧紧攥着手中那块单薄、冰冷的反光玻璃。
拨开红蓝两色的迷雾,他在凝视痛苦,也在凝视深渊。镜面世界中,那个浑身血污、一脸倦容的白发男人同样凝视着他,一个猩红的光点爬上了那家伙的眉心,镜中人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苍白笑容,他知道他们失败了,被算计了,无可挽回,无法拯救,一切都已结束。
远处,一声枪响刺破天际,疼痛穿透他的身体,一股炽热的灼烧感带着无法补救的绝望浇灌他体内的每一道痛苦和每一寸欲望。彻头彻尾的死亡即将降临,意识模糊的前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痛苦一直都在,它可以改头换面,可以不动声色,却绝不轻易放过你。
这不是正确的真相,他全都知道,可这就是大众眼中的真相——他是一个屠夫,他是一个恐怖分子,他不是在凝视深渊,他在凝视自己,因为他就是深渊,深渊就是他自己。
I’mbrok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