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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无限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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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我们会去重型独角兽附近接应你。”
  “好,再见。”
  一道悦耳的提示音灌入耳中,意味着脑电波通讯已被挂断。蒂芙尼回过头,娜塔莉正披着一条纯白色的割绒浴巾,从全息摄影棚附带的盥洗室缓缓走出。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水滴像恋人一样拥抱发尖,直到她的双腿迈动,那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发丝,在重力的吸引下奔向大地。
  “我好了,真见鬼,”她扯掉浴巾,从桌上拿起衣服,抱怨道,“你永远不会知道要想洗掉那种混合液有多麻烦。”
  娜塔莉一边说着,一边穿上先前换下来的那身便服。由于全息混合液浸透全身每一个细节,她还特意洗了头发,并于身体各个部位涂抹特殊的沐浴露。那种用来清洁身体的乳液是一种专门调配出来的表面活性剂,可以与体表覆盖的釉彩发生化学反应,并在45摄氏度的热水下融化成一颗颗乳化的小油珠。
  在穿上内衣之后,娜塔莉用那块纯白色的浴巾勉强擦拭发尖的水珠,动作说不上轻柔,反而带着一种干脆果断的意味。蒂芙尼递给她一张吸水纸,当白色的纸张平铺在亮粉色的发丝之上,那些隐藏于发根深处的水珠自动钻入吸水纸内部,娜塔莉晃了晃脑袋,用一根黑色的橡皮筋随意绑了个马尾。她披上那件深灰色的大衣,不施粉黛,又一次变回了那个谁也不是、谁也不知的平凡路人。
  “走吧,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蒂芙尼拎起那个黑色的工具箱,通过脑电波通讯与娜塔莉说话,“卡特琳娜把车停在公司附近,K已经进去了,我们去接应他。”
  “好,终于结束了,这一切。”娜塔莉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那种纯洁的放荡感彻底消失不见,眼里流露出来的复杂目光介于快意和欣慰之间。
  有那么一刻,蒂芙尼察觉到身边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女孩发生了某种心灵上的蜕变,就像一个久经沧桑的世俗女子看破红尘、挥别过往,毕竟对于这个世界,经历过苦难的受害者往往比生活四平八稳的人们看得更加真实。可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幻觉,只存在那么短短一秒钟,娜塔莉就再次戴上了惯有的面具,那种纯洁的放荡感归来,像是某种本能动物的保护色。
  离开全息摄影棚,她们走在那条空旷寂寥的白色走廊上,两旁的全息预览窗和她们来时所见又大有不同。蒂芙尼在右手侧的其中一面厚玻璃上看到了一个个黑衣男子像雨水一样从高空坠落,也看到了埋在地里的头颅用其乌黑浓密的长发哺育了向阳生长的空心巨树,发丝是根须,脑髓是养分……
  下楼的时候,普世公司的电梯里竟罕见地不在任何一层停留,她们两人享有了一整个电梯间的宽敞和明亮,世界静得可怕,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电梯下降带来的细微声响。这种过分的空旷反而令蒂芙尼有些不安,她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但说不出发生了什么变化,纯粹只是女性的第六感。
  “为什么这电梯没人进来?”
  当她望向娜塔莉的时候,对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双唇紧紧抿起,明显也意识到了下沉的电梯不在任何一层停留。显然,在熟悉这里的娜塔莉看来,这也是一件怪事,蒂芙尼后退几步,靠着电梯间角落站好,夹角的金属护板透过多层衣物依然传来一阵冰凉的侵蚀感。
  她没带任何武器,唯一的依靠就是双臂里安装好的螳螂刀。
  电梯还在下降,没有人说话,蒂芙尼和娜塔莉看着那不断衰减的楼层数字,一时之间都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像是为了打破沉默,又像是为了摆脱那种后背传来的寒意,蒂芙尼站直身体,尝试按了一下电梯按钮。
  可是没用,按钮无效。
  137层,102层,78层,35层……她几乎把面板上那密密麻麻的虚拟按钮敲了个遍,可是按钮的灯光从未亮起过,它们就像无用的摆设、坏掉的玩具,只是空有其形,虚有其表。她甚至尝试了手动停靠装置和紧急逃生通道,可是电梯间的一切功能仿佛被锁死了似的,以至于她们不得不随着这密闭的空间一同下坠。
  “妈的,出事了。”蒂芙尼狠狠锤了一下电梯面板,皱眉说道,“普世公司不该这么早发现,哪里出了问题?”
  “不错,出事了,公司不该这么早发现。”播报楼层的扬声器里传出一道温和的男声,“应该等你们离开,等数据金字塔被破解,可是我们还是提早发现了。”
  娜塔莉咽了一口唾沫,犹豫着说道:“陈,如果,如果我们暴露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另外一边……”
  “重型独角兽那边是一个陷阱,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那道温和的男中音接过话茬,继续说了下去,“那么,你们要怎么办呢?赶快通知他吧,我们可是在那准备了一份惊喜。”
  重型独角兽,重型独角兽,重型独角兽……
  “操!操!操!”蒂芙尼接入脑电波通讯,意识在加密线路中剧烈波动,“K,离开那里!离开那里!陷阱,那是陷阱!”
  没有人回应,电梯间像是一个独立的小宇宙,意识发出的所有呐喊都局限于这一方狭窄冰冷的金属空间里头。不仅是克里斯蒂安联系不上,就连卡特琳娜、阿马雷、张将军似乎都掉了线。她颓然依靠在冰凉的金属护板上,在她旁边,娜塔莉的脸色和雨水里浸泡过的纸张一样惨白虚浮。
  早该知道的,她们早该知道的,公司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个不可被打败的巨人,而现在,她们被这位擎天巨人攥在手心里了,指缝严密,光线全无,没有任何一丝逃脱的机会。
  “现在,我会让电梯上行,不要试图反抗,你们知道那没意义。”那道男声以一种温和有力却不失礼貌的嗓音说道,“有人想见你们,只要乖乖听话,你们的安全在这里将得到最大的保障。”
  他的话音刚落,匀速下沉的电梯便猛地一顿。在短暂的停留之后,电梯的楼层面板忽然绽放出一道炽烈的强光,耀眼的白色光线像潮水一般吞没了所有的楼层按钮。紧接着,在一片神圣无暇的光明中,一个细微的光点从虚无中浮出,它是某种整体细分下去的微小部分。
  在光点出现之后,整体内部那种无形的联结像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一个光点牵扯出一连串的微光。在一片幻彩的星空中,无数细小的微粒漂浮着、游弋着、凝聚着、组合着,最终汇聚成了人形。
  那是一个赤着双足、身穿红色雪纺连衣裙的漂亮女子,外表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给人的感觉像是那种不带任何牵挂,也不受任何羁绊束缚的自由女神,从混沌未开之初走来,向宇宙终焉之末走去。
  女子在屏幕里冲着蒂芙尼和娜塔莉微笑,笑容云淡风轻,绝对完美,又绝对自然。她的笑是洁白无瑕的,不可忽视的,任何人的笑与之相比都会显得相形见绌。这不是那种精心训练出来的结果,也不是那种精密计算后得出的标准弧度,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笑意,一种不动声色的狂喜,却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悲伤和一种无法形容的忧郁。
  “500层。”红衣女子的眼睛像是有森罗万象,却又像是一无所有。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浑然一体,没有虹膜和瞳孔的区别,眼珠只是一个完美的圆,眼白部分则像冬日的白雪一样善良。这是一双有着明亮光芒的眼睛,可顾盼之间却少了一点灵动的意味,缺乏生机令这双眼睛看起来就像死者扩散的瞳孔。
  磁悬浮电梯在上升,蒂芙尼盯着那个女子空洞而又丰富的双眼,忽然出声问道:“你又是谁?”
  “人工智能,红皇后。”红衣女子漫不经心地笑着说道,“我要带你们去500层。”
  世人皆知红皇后,她是普世公司的CEO,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人工智能。人们对于红皇后的印象很直观也很笼统,在世人惯有的认知中,红皇后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至,几乎可以说是人工智能领域的神明,是普世公司取得如此多成就的最大助力,更是公司里除“布鲁斯”之外唯一的真正掌权者。
  可是,如果连红皇后都出现了,想见她们的又会是谁?寥寥几种可能在蒂芙尼的脑中一闪而过,最终只留下一种淡淡的、模糊的可能。
  屏幕里,红皇后正在表演魔法,她平举右手,紧紧攥着拳头。倏地,她那微微上翘的嘴角瞬间膨胀,像一只受了刺激的河鲀,却又远比膨胀的河鲀来得优雅得体。红皇后对着右拳吹了一口气,当拳头松开时,5、0、0三个阿拉伯数字像汪洋大海里的海马,摇摇晃晃地朝着屏幕上方飞去。
  500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时,显露在她们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和一片金黄的绵软沙滩。海风吹拂海面,带来一阵诡异的香味。洁白的浪花泛着细碎的泡沫,潮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它们冲击海岸线,不知疲倦,且永远都会持续下去。
  海景是全息幻景,一切都是假的。蒂芙尼和娜塔莉相伴着走出电梯间,她们的鞋子同样陷进沙子里,却不是遵循自然规律被沙子淹没,而是全息幻象根据计算结果自动构造了“鞋子陷进沙子里”的画面。
  浪花翻涌、水汽袭来的时候同样没有湿润感,两排身穿古代侠客服饰的保镖迎了上来,他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冰冷无情的目光隐于公式化的脸谱之后。直到那些神秘的保镖走到面前,蒂芙尼才确认这些家伙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电脑计算构建出来的全息幻象。
  在这些侠客行走之间,她注意到在有无数把利刃在蓑衣底下反射着寒光,其闪烁的冷意如冰雪一般无情。蒂芙尼在张将军那儿听说过这种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利刃不是单纯的武器,而是一整套完整的义体系统。从包裹着人皮的机械双臂到那一大片连在小臂处的弧形弯刀,这两者天生一体,是一种强大的可控的战斗式义体。
  任何嫁接这对双臂的人都可以通过神经信号控制那枚弧形刀片进行多重形态变换,而在这对手臂内部,开发者在那儿置入了一把轻型机枪,使用者可以在上臂三角肌处进行子弹装填,并通过掌心处的枪口进行射击。除了军方的精英部队之外,也就只有普世公司的人才被允许使用这种非人级别的义体手臂。
  侠客打扮的保镖们走上前来,科技感和传统元素的融合就像黑白之间的对立冲突,令人一眼看过去顿生荒谬不适之感。为首一人捧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衣领上绣着闪亮的全息文字,用的是中文,读作“非攻”、“非命”、“非乐”。
  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娜塔莉接过那个木盒,将其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两块古朴无华的一次性芯片。她看了一眼蒂芙尼,后者认出了这两块小芯片,这是“唐卡”,用疯狂大脑制造出来的电子致幻剂,不仅可以营造幻觉,更重要的是,这玩意儿还会窃取身体数据和用户隐私。
  “使用它,感受无限。”一道声音破开海风,从海中传来。
  是先前在电梯里响起的那道男中音,戴着斗笠的保镖像头顶着一座座高耸的小山包,完全隔绝了蒂芙尼和娜塔莉的视线。
  “我以为没了疯控中心,你们就不会再生产这种东西。”蒂芙尼瞥了一眼那枚芯片,却不打算伸手去拿。
  “这是改良过的版本,使用它,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你们已经没有选择。”那道声音蓦地严厉起来,可听起来很是遥远,像是站在对岸隔着一片大海传来,“我对你们不感兴趣,可使用它是你们和那人见面的唯一途径。”声音稍有缓和,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像是从未存在过,“甚至,在事情完结之后,你们可以离开,没人会阻止,浪潮在公司眼中什么也不是,就像面前这片沙滩和大海。”
  蒂芙尼有些摸不清对方话语里的含义了,她低下头盯着脚尖,借着角度掩饰自己的困惑,试图不让对方觉得自己有隙可乘。可是,她低下头的时候却看见沙滩,金黄色的沙粒正在消散,连同脚边的海水也在趋于透明。倏地,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洁白的浪花泛着细碎的泡沫,潮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它们冲击海岸线,不知疲倦,且永远都会持续下去,可那是因为公司压根儿就不在乎,如果他们想的话,浪潮就像这全息幻景,只是虚无缥缈地存在过,破灭起来甚至不比戳破一个泡泡来得困难。
  她还能怎么做呢?根本不可能力敌。蒂芙尼抬头,发现娜塔莉的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了,她看上去很是不知所措,眼神说不清到底是放弃一切之后的平静还是那种疲于反抗的自暴自弃,她只是傻傻地捧着那个木盒,似乎在等着自己下定决心。而在周围,保镖们将她们重重包围,漫天斗笠切断了通往更远处的视线,隐于蓑衣之下的寒光和火药就像阴影中伺机而动的毒蛇。
  没有退路,退路已经被切断,蒂芙尼咬了咬牙,对着娜塔莉点了点头。在做出这一决定的时候,两人出奇一致又出乎意料地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她们的内心已经度过挣扎期,而就目前情况看来,对方给出的命令是唯一的选择。
  使用它,感受无限。
  蒂芙尼和娜塔莉各自拈起一枚芯片,她们将“唐卡”植入耳后的插槽之中,一种电流般的酥麻感如利箭般穿透她们的身体,狂喜无处不在,悲伤如影随形,情绪上的冲突像一场又一场细密微小的连锁爆炸。这种剧烈的反应奔袭而来,介于快感和痛感之间,蒂芙尼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感受到数据流在体表涌动,就好像人体脉络的某一部分,数据流在呼吸,在缠绕,像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在她体内呼唤着,又像是有另外一种东西将她的某部分抽离。
  美妙,奇异,诡谲,幻想,大雾,水珠,镜面,波纹,涟漪……
  她竭力保持意识的清醒,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并不困难,反而轻松得很,她的思维比以往每个时候都要活跃,仿佛她的灵魂已经从这俗世中超脱,进而以一个上帝视角来对待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
  无限,她体会到了无限。
  灵魂无限大,肉体无限小,宇宙无限大,人类无限小,网络无限大,现实无限小……
  “墨者,退下吧。”先前那道温和的男声穿过斗笠传来。
  在这种恍惚和清明的双重影响下,她看到那些古怪的保镖们散开了,整整齐齐地站在角落里。少了那些斗笠的阻挡,她终于能看见完整的大海,可大海作为全息幻景的一部分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消除。
  最终,海水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整片光滑的金属地板。500层,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两旁那恍若大理石雕的古怪保镖,他们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用冷酷而空泛的目光盯着身前三米处,仿佛那儿长着一朵漂亮的花儿。
  蒂芙尼不再把注意力放到那些打手之上,在房间中央,有一个愁眉苦脸、体型瘦削的中年男人跪坐在那里,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运动衫,瘦瘦高高的身体蜷曲起来,活像一只滑稽的野猴。
  男人没有再开口,而是低下头颅,用一种虔诚的姿态念叨着什么,像在进行某种邪恶的宗教仪式。“唐卡”还在发挥它的效力,幻觉拉出重影,蒂芙尼努力睁大双眼,试图看清或者听清那个男人在表达什么,可是思维的活跃和身体的迟钝像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她无法用如此敏捷的意识去操控一具如此笨重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身体不属于自己,甚至对肉体觉得厌恶。一想到自己诞生过这种念头,她情不自禁看了一眼娜塔莉,却发现对方早已跌坐在地,此时此刻正闭着眼睛,脸上却露出发自身心的微笑。
  那是一种享受的表情,她想,很是微妙,就像预见灵魂抵达了天堂。
  “娜塔莉。”蒂芙尼揉了揉眉心,忍不住轻声呼唤道,“你还好吗?”
  她踉踉跄跄走了过去,伸手去触碰娜塔莉的肩膀。可就在她的指尖落下的那一刹那,娜塔莉却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身体甚至朝着相反的方向缩了缩。蒂芙尼在指尖即将触碰的那一刻,莫名就明白了娜塔莉的想法,在这种幻觉下,她因厌恶肉体而更厌恶身体上的近距离接触。
  “很早以前,善和恶在人们眼中是一样的,以至于,善不能使人们完全幸福,恶也没有使人们完全不幸。但由于人类的愚昧,恶的数量大大增多了,能力增强了,直到它们似乎要夺走分摊到人类事物中的所有的善,把善从世间驱逐出去……”在蒂芙尼缩回右手之后,娜塔莉继续坐在那儿喃喃自语,像是在念某个伊索寓言里的故事。
  “她没事,只是沉溺在幻觉之中难以自拔,这种副作用具备一定必要性,但我还需要更细致的研究才能建立完善的清醒机制。”房间中央的男人抬起头,疲惫的眼神却有着狮子般的威严,“幸福不过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欲望,犬儒主义也好,享乐主义也罢,只要能满足自身心理需要的观点就是有效的,每个人感受到的‘无限’也是如此,不尽相同,却同样有效。”
  在双重幻觉的冲击下,蒂芙尼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对方的话语,却又好像根本没听进去。她不知道那些言语穿过她的耳膜时留下了什么,但她隐隐明白了一件事,即眼前这个男人或许并无恶意,可是这种念头并不能让她如释重负,恰恰相反,她提高警惕,就好像洞察到了平静海面隐藏的漩涡,那是一个更大更周全更难以想象的完美计划。
  “你是谁?”蒂芙尼开口说话,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如此干涩,她咳嗽几声,继续问道,“你是那个人?布鲁斯?”
  瘦猴似的男人平静地点了点头,自从他先前低头又抬头之后,气质便陡然一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智慧感。
  “你为什么要让我们使用‘唐卡’?为什么让我们来这里见你?”蒂芙尼觉得自己在幻觉的冲击下站累了,可是她不想坐下,更不想流露出任何一丝倦怠。
  “为了感受无限,这是必须的,以防万一。”布鲁斯咧开嘴角,僵硬的笑容之下带着一种奇特的温和,“还有,为了让你们这些参与者亲眼见证你们的信息革命,看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随着他的身体站直,一片虚幻的全息场景随之从地下升起,朝着高处不断构建。一座迷你的数据金字塔在半空之中生成,布鲁斯伸手划过一个持续移动的马赛克斑点,目光和姿态像导游讲解历史景点一般沉稳而充满耐心。
  娜塔莉还在一旁自言自语,她的声音隔着幻觉的幕布传进蒂芙尼的耳中:“……为此,善来到天堂,向朱庇特抱怨自己所遭受的待遇,并请求朱庇特允许它们保护人类免受恶的伤害。朱庇特就它们与人类交往的方式提出了建议。他答应了善的请求,并命令它们今后不能一起公然地去人间,因为那样会容易受到敌对方——恶的攻击,而是要一个个悄悄地去,并且只是偶尔出其不意地去那里。从此以后,世间充满了恶,因为它们来去自由,从未走远;然而,善不得不一个一个地从天堂远道而来,以致非常罕见。”
  全息幻景放大,马赛克斑点对应着克里斯蒂安,那是他的意识在数据金字塔内部潜袭,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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