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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公子此刻立在人群远侧,身心合一,全神贯注,只冷冷瞧着这少年走了过来,挡在了自己和那些鬼物之间。
“是你?”
大供奉忽然认出了这人,有些讶异,他自然知道这人修为不浅,但从没想到过,当两柄古怪兵刃于手之际,这名唤阿水的少年浑身上下,便似换了个人一般,那些隐忍的血色气息,哪怕只是稍微瞧上一眼,都让自己心胆俱寒。
他甚至觉得这少年,远比那位无心公子可怕的多的多,肉眼可见,不光是他,所有的鬼物此刻瞧着这人,身子都有些发颤。
“有,想做的事情么?”
“啊?”
大供奉愕然,瞧着这少年一张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有些不明白他这话意思。
阿水侧了侧脑袋,似也觉得自己先前那话,不太好理解,重新道:
“有,即便豁出命去,也一定要做成的事吗?”
大供奉与众鬼物互相望了眼,都明白了这少年意思,眼眶渐红处,齐齐点头。
阿水望着这群千奇百怪的鬼脸,虽瞧不清他们神色究竟如何,却从那些眸子里,看到了决然和血色,更瞧见了大供奉肩膀那道骇人的伤口,便咬紧了牙,低声道:
“既然连命都不要了,待会下手时,便再狠一些!”
他说完这话,再也不管这些鬼物,径直转过身来,冷冷盯着街那头的那位白面黑衣少年。
大供奉闻言一愣,随即悟了过来,略擦了擦不存在的眼角,厉声道:
“有这位在此抗敌,自不能辜负此情此义,都跟我走!”
众鬼物轰然应声,正待随着这位独臂供奉离去,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他们赫然发现这四巷野里,忽然有了许多黑衣蒙面之人,自那些墙头,街角,摊边,屋顶各处冒了出来,有无数兵刃寒光闪烁于夜。
这些人,似乎是来拦鬼物们的,可他们蒙着的脸上,那些露出的小小眼珠,却半眼都未看向这些鬼物,便全部集中在街中那麻衣少年身上。
有那无心公子淡淡声音,自远处传来:
“围起来,助我杀了这厮,更别放跑一个。”
黑衣人轰然应声,响彻这夜。
只是他们声势虽大,却依旧极为谨慎,便只是小心翼翼的展开了包围,把众鬼物与阿水牢牢围在其中,更没有一个敢稍微踏前半步。
只因他们都瞧出了那道瘦小身影,此刻,正在凝聚。
凝聚无可比拟的锋利之意,如柄神兵一般。
如形化质,似有万把利刃自那身躯内忽然迸发,穿透了一切,无可比拟的锋利。
鬼物们自然也瞧出了少年气息变化,正自惊惶踌躇处,却见阿水已转过了身来,把自己的背脊,一整个的露给了那无心公子。
无心公子的眼角,便猛然一缩,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望着那少年瘦削的背影,浑身的,巨大的破绽,手脚都有些颤抖。
他终于忍不住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那些黑衣人此刻手上都是冷汗黏稠,却不敢违了大人意思,便纷纷朝前踏了一步,忽齐齐跃起,白刃抬手处,如无数墨鹞纷飞于夜,扑向了那少年。
无心公子也举起了手中的巨弩,瞄准了那少年郎背脊,只是略想了想,便将准头悄悄降了降,瞄在那破旧手镯上。
有如海真元灌了进去,弦上的一根银色弩箭,便散了银白色的耀目光芒,只是此时此刻,瞧着那断无幸理的少年,那弩箭,依旧微微有些发颤。
他做这些事时,那少年却似毫无察觉,只是把眼死死盯着那张空无一物的鬼脸,忽然问道:
“是不是,想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想!”大供奉毫不迟疑,咬牙切齿。
“都坐下,马上就有。”
“啊?”
“坐下!”
阿水一声厉喝,声震满街,那张脸上,便起了些古怪。
鬼物们不及思索,被这一喝震的腿脚发软,又瞧见了这少年脸上变化,不自禁间齐齐跌坐于地。
那温润如水的俊俏少年啊,此刻脸上,只剩下了狰狞与扭曲,那双深深的眸里迷失了瞳孔,只散着血红的,如地狱般的焰。
如同只,如同只爬上了人间的活修罗般。
鬼物们望着这远比自己更像鬼的少年把两柄兵刃合在了一处,便将胳臂,抡了个满圆,那道腰身扭转处,如一根极硬极韧的发条,被生生拧到了极致。
他们还没来得及吞下口水,已经瞧见那紧拧的腰,忽然一松。
一抹艳丽的浓稠红墨,炸裂于顶。
有尖啸响起,如地狱里亿万饿鬼的凄嚎尽数汇集到了一处,又经了根极细的针尖,终于传到了凡间。
可即使那声音尖锐的能刺破耳膜,鬼物们依旧不舍得动上一动。
不,是不敢。
他们眼中,脑中,心中,如今只有四个字。
无可匹敌。
瘦弱的少年,化成了血一般的鬼,猛然一旋,这漆黑的街上,便响彻了凄厉悲绝的啸。
有不可一世的残暴,配着那道浓稠的,如圆规量出般的红,贪婪无比,收割着生机。
天上的那些淡淡黑色,便毫无抵抗之力,被这无可匹敌的浓红碾过。
啪,啪,啪。
无数似气泡炸开的脆响,不绝于耳。
可那,是人身体炸开的声音,一个个的,脆弱如个气泡般,炸开,还是炸开,遇到了这恐怖的红,万物,便只剩下炸开。
大供奉那张无痕的面具下,似有些湿润,毛发悚然间,颤得厉害。
血肉残肢,漫天纷飞,散落在王家的这些鬼物身上,满身血污的大供奉忽似疯了一般,仰天大笑道:
“痛快,痛快,这世间,还有如此醉人之雨!这世间,竟有如此豪迈之术!痛快,痛快!”
他笑的极大声,那嗓子似也失了调,便再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猛然站起身来,嘶声道:
“来来来,没心没肺的畜牲,来瞧瞧,这位公子的破绽,又在何处!”
大供奉目光所至,那无心公子的一箭,依旧没有发出。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脆响。
那把巨大的,赤红色的弩,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无心公子再也没了那张从容的面容,嘴角微张而抽搐,眼眶睁的极大。
他抖的厉害,十分厉害,厉害到已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他颤声指着那人,瘪着嘴,跺着脚,像是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童,用尽全身力气大叫: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符道法,你赖皮!”
“这是断首秘术,你,你怎么能同时施展两道秘术!”
“你赖皮!”
他的嘶吼忽然戛然而止,因为恐惧。
因为那血一般的鬼耳尖一动,似听到了新的猎物之声,猛然转过头来,一张可怖的脸上,喷涌着两道长长的腥红。
无心公子只瞧了那脸一眼,整个身子便似僵了一僵,再喊不出半声,也挪不动半道步伐,更起不了半个念头,如个被缠满了藤蔓的泥塑一般,呆呆的望着那鬼分开了双刃,单臂肌肉贲涨,猛然一抡,有道血红如涛,挟着无边的怒,涌了过来。
他一看见那道血红,便放弃了任何抵抗。
这不属于他现在,过去,甚至未来任何一天能抵挡的层阶,这道血红,甚至让他想到了宗内的那位大人。
那位自己必须,也只能终生臣服于他影子中的大人。
“既然要死了,就好好看清楚,这鬼一般,夺去我性命的术吧。”
他如是想,有些凄凉,便仔细瞧着那柄似斧非斧,似刀非刀之物破空而至,还没瞧清什么,已到了自己鼻尖。
无心公子忽然觉得鼻尖能动了,便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似是闻了闻。
“好香,好熟悉的香味。”
他还来不及思索这熟悉的香味来自何人,身子只觉得被一股大力一扯,倒向后边。
无心公子仰天而倒处,终于瞧见有个婀娜身姿,似弱不禁风,却又坚如磐石,已生生出现在了自己身前,单手结印之处,一声清喝:
“盾!”
便有道丈高,三丈来宽的如山气盾,轰然于这女子身前而降。
如橼击黄吕大钟,震起了嗡的一声巨响,四散气息如**涌。
无心公子耳鸣一片,更被那气息震的百骸欲裂,心中却顿时安定了下来。
既然这位主子到了,那鬼再强些,也不可能伤到自己了。
他终于仰天倒在了地上,许久嗡鸣过后,才听到了有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带些些奇怪意味。
“你,你怎么变成这付模样了?”
女子那唤盾之手,此刻依旧是酸麻一片,只是勉力抬着,她皱眉望着对面,望着那双目如血焰一般的鬼物,眉头微凝。
她自然知道这人运了些古怪功法,古怪到此刻,甚至都没认出曾青梅竹马,曾耳鬓厮磨的自己,又拿眼在那柄仍自旋转于夜空中的古怪兵刃上仔细瞧了瞧,脸上的神情,愈发沉重了些,朝后低声道:
“没死,就赶紧起来。这,这人此刻有些古怪,不好好应对,我俩,都得葬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