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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闻言一愣,早听出了这李奶奶口音有些亲切熟悉,惊喜道:
“奶奶,您也是西荒来的?”
“嗯呢!”
这李奶奶便自顾自把那汤碗颤颤巍巍端上了桌儿,随手一拍,却打在一只夹菜手上,眼神中,忽然间有了些不善意味。
“哎哟,奶奶,干嘛打我。”
这被打之人一声轻呼缩回手来,却是坐在宝蓝另一侧的小西将军,只是他身为堂堂大将,此刻衣着光鲜威武不凡,却似有些怕这李奶奶的目光,更有些心虚,被她盯的紧了,讪讪然间低下头去,竟不敢再直视这老人目光。
“年纪轻轻,整日里总粘着那些烟叶儿,瞧瞧你这牙,都黄成什么模样了,先前又偷偷在后边抽那些伤身熏人的玩意儿,弄的一地烟叶,自己也不嫩嫩干净,又是想我们这群婆姨替你擦屁股了是吧。”
这奶奶说到急处,跺了跺脚,便站在那处劈头盖脸的训斥起了小西将军,这青年大将几次有些忍不住火气,欲抬起头来还上两句,可一瞧见宝蓝听着那些话,冷冷望向他的眼神,一颗心却又有些发颤,终于叹了口气,彻底做了个任婆鱼肉模样。
李奶奶便数落了小半会儿,这才有些心满意足,回过头来又瞧着阿水,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便又浮了笑意,哪怕是知道了有同乡之缘,此刻还是瞧的阿水心中有些发毛,悄悄把屁股,挪的远了一些。
“这位西荒小少爷啊,先前那牛皮糖儿,可,可还好吃?”
“好吃!”
阿水瞧见身边那中郎将大人,都不敢怠慢得罪这位奶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该拿何姿态出来,忙不迭笑道:
“虽然有些塞牙,可嚼劲十足,甜的透心。”
他说话间,却自怀中拿出了几张大红糖纸来,朝李奶奶扬了扬,嬉皮笑脸道:
“你看,我没骗您吧,可都吃了。”
李奶奶惊奇的望着那些大红泛白之物,疑道;
“小少爷,怎么吃完了还藏着这些纸儿?”
阿水咧嘴一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便露出了两排洁白牙齿,朝老人扮了个鬼脸道:
“这纸儿颜色喜庆,我甚是喜欢,瞧着又很有些年月,只怕是奶奶珍藏之物,怎么能随便扔了。”
李奶奶闻言愣了愣神,瞧着这少年的眼神中,除了那些喜意,便多了些湿润泪花。
她抹了抹眼角,便撑着那佝偻背脊,极吃力的将衣角掀了起来,自那裤兜里颤颤巍巍掏出个同样颜色,只是大了圈的大红纸儿,捧在手里看了许久,终于狠了狠心,一把抓起了阿水左手,将那物塞入了手心。
阿水微楞,抬头处,这奶奶却已是凑了脸过来,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他楞神处,李奶奶却已往后退了步,开心笑道:
“我孙儿,要是还在,便也和少爷一般大小了。”
话毕,这老人便朝宝蓝点了点头,又踮起了先前那熟悉的小碎步,似极着急,却实是甚缓的朝后厢而去,只留得阿水愣在那处,连脸上的口水都忘了擦拭。
宝蓝在一侧轻眼瞧着这人,细声道:
“瞧不出来,你倒是挺会哄老人开心的。”
“小时候在西荒,能有多少饭吃,便全凭谁能哄的那喜怒无常的老头更开心点儿,区区个老奶奶,还不是信手拈来。”
“除了那位史大人,你那处,可还有个小主人也能决定伙食,怕是也顺便练了练如何哄小女孩吧。”
宝蓝那细齿间轻轻咬着双筷子,瞧见这少年虽是口中依旧轻佻,一双眼睛却是有些凝重的盯着手中那物,连自己这句意味深长之话都浑不在意,忽然开口朝自己问道:
“这里面,知道是什么么?”
“是李奶奶给他孙儿预备的七岁诞辰礼儿,至于是什么,她藏的甚严,我也只是听她说起过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阿水哦了一声,迟疑了片刻,终于没拆开那物,只是小心谨慎的藏进了怀中深处。
“我可从没见过我奶奶。”
他顿了顿,似踌躇了一霎,终于开口问道:
“他,他那孙儿呢。”
“死了。”
“不是老人和妇孺,都躲起来了么?”
宝蓝呆呆盯着碗中乘着的一颗菜心,楞了许久,忽然失笑出了声。
“笑什么?”
“你以为,埋了那些男人,便能埋掉那一切了?”
“我不懂。”
“我教你。”
宝蓝吸了口气,淡淡道:
“李奶奶的独子,是我家的巡夜侍卫,那日战死后,他媳妇便失了心疯,终日神神颠颠,也不吃喝,也不照顾孩子,爹爹瞧着心痛愧疚,便与了他娘俩个独屋,又遣人刻意照料看护,可还是没护的住,被那媳妇寻了个夜里间隙,携着她儿子一起投了井。”
阿水早有准备,可听到这惨剧,依旧是心头一颤,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
“这东西,看来极是宝贝。”
“李奶奶和后面那些婆姨们,本就都极喜欢你。”
宝蓝话才道了一半,却响起了一声筷子轻摔,她回头一望,却是那小西将军在一旁一直默默听着两人说话,也不知哪句戳中了心间敏处,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头怒火,便把筷子一摔,斜靠在椅背之上,只把头仰起望着那道高高屋梁,更不瞧上桌面半眼。
这一掷,却吓了桌上诸人一跳,再也不敢动筷,尽皆望着这三人一个迷茫,一个目光熊熊,当中那位宝蓝姑娘轻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拿手,在小西将军桌面前轻轻点了两点,便朝后厢而去。
这小西将军定定望着宝蓝所点之处许久,却是自惭一笑,猛然转过头来盯着阿水一张脸孔瞧了许久,终于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连连点头之际霍然起身,也朝那后厢而去。
诸人瞧着这两人也不招呼一声便离了席间,却没半个人敢说上半句闲话,耳听着那处隐隐约约传来了男子愤怒声音,凌婕便忘了嘴间还叼着块素鸡,一双眼偷偷瞧向阿水时,却吓了一跳。
“崽,崽子,你可不能去啊。”
凌婕望着站起身来的阿水,有些结巴,她再如何也是个女子,自然明白此时此刻是那处个什么局面,若是让阿水冲了过去,便哪怕立刻在这王家中大打出手,怕也是轻的了。
“不能去哪儿?”
阿水直起了腰,有些疑惑的望了望凌婕,不屑道:
“莫非我要出去小便,也不能了么?”
他见凌婕有些目瞪口呆模样,更不再理这傻大妞,便径直走出门去,只是走到了大门口,似想起了什么,便转过身来,走到铁猪身旁,拿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
“猪啊,陪我去尿尿。”
铁猪不敢抬头,低声道:
“尿尿还要有人陪?又不是娘们。”
他话都没说完,却又被阿水在肩头重重拍了一记,便痛的哼了一声,侧目怒望处,却瞧见一张冰寒彻骨的脸儿,正自高而下,冷冷俯视着自己。
“小爷怕黑怕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铁猪哪里不明白这尿尿的意思,可第一次瞧见这少年如此冰寒神色,不由得心中一凛,把眼望了望诸人,却见各人纷纷忙着低头吃菜,更似没看到自己二人一般,终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随着阿水一起大步出了厅门,只有阿宁在一边奇怪道:
“俞公子,可知道我家茅房在何处?”
凌婕瞧了她眼,叹气道:
“这就由不得你担心了,男人那些事儿,随便寻个地儿,总能解决了。”
她却不顾阿宁那目光一愣之间便欲发作,忧心忡忡的瞧了瞧席间诸人,又望了望那黑漆漆的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