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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闻言,心中不由的一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更不敢说自己也有这份感觉,两人相顾无言处许久,少年才轻轻道:
“后来呢?”
宝蓝自然明白他问的是哪个后来,一双眼睛却黯淡了几分。
“后来,一切都变了,只因为那个人。”
“哪个人?”
“大娘。”
“不是没妻室么?”
宝蓝眼神痴了许久,轻声道:
“先前总觉得,如那日大伯没遇到那个女子,那他这一生,当就能平平安安,风风光光的走下去,直到遇到了你,我才明白,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我,我不太明白。”阿水有些茫然。
“以他的性子,这一日,这一人,只是迟早的事儿。”宝蓝说话之间,望了身前这少年,踌躇许久,轻声道:
“以我的性子,这一日,也只是迟早的事儿。”
“你越说,我越迷糊了。”阿水想了许久,着实理不清这事儿,人儿,日儿都指的什么,终似不想再去多想。
“有朝一日,你总会明白。”
宝蓝叹了口气,似不想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便继续道。
“那天是我生日,我又是王家上下这辈的唯一一人,自然是满府欢腾,热闹非凡,大伯当时去东海办了许久日子的事,也将将赶在那天回了尚海,还带了个陌生女子回来。”
“便是你大娘吗?”
宝蓝捋了捋发际,轻轻点了点头。
“那女子生的,也不是十分好看,却有股说不出的味儿,便能迷的大伯神魂颠倒,脸上总是痴痴的样子,合府上下却哪管这些,便连我,瞧见大伯终于带了个姑娘回来,都是开心得很,只有爷爷奶奶脸上虽强自开心,却显有些不悦。”
阿水却没什么惊讶,点头道:
“也能理解,王家这等身家,怕是你爷爷奶奶给他寻的姑娘,叠一起能比邙山还高,却自不知何处带来个来历不明的,不开心,也是人之常情。”
“自大娘来了之后,大伯便终日里只是陪着她,连府中的事儿,都欠了许多照料,来陪我的时候,也少了许多,大娘,似乎也不是很喜欢我,也不关系我的事儿,每每朝着我笑时候,我总觉得她甚是厌烦我,便一刻也不想与我多待。”
宝蓝低声道:“我当时也不开心,可总寻不着他,爷爷奶奶更是终日叹气,狠下心把我爹爹召了回来,一并料理府中,终于,有一日…”
她神色渐紧,便连语调,都变得有些奇怪。
“那日里,爹爹神神秘秘的带着我去了府中地下一处暗厢,刚一进那道门,我就闻到股难闻味道,便如有什么东西烂了一般,抬眼时,却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阿水呼吸似也随着这姑娘的话语一滞,喃喃道:
“你看到了什么?”
宝蓝眼神迷离,低头道:
“那处里面黑漆漆的,只点着几根微弱火烛,我那大娘,被几道极粗的镣铐牢牢锁在一道墙上,自腰间以下,整个身子都浸在水中,身上早已满是伤痕,那着水处隐约望着,似早就烂了。她那时,便连神智都似有些迷离,却依旧如头母狼一般,似极力想挣脱那些用破术材料打造的镣铐,又在那边厉声惨嚎,尽骂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儿。”
阿水却知道宝蓝描述的,便是水牢的模样,想象着位平日里极精致的妙美佳人,忽然便被押于那种地儿,心头不禁一颤,咽了口口水道:
“她犯了多大的事儿,你们王家要如此对待媳妇?”
宝蓝摇了摇头,却不理他。
“我瞧见大伯,便一脸死灰之色靠在墙边,更不敢望那女子半眼,只任凭着爷爷临头怒骂,也不说上半句话儿,爹爹当时便朝大伯说了句话。”
“什么话。”
“放她活下去,我们家就完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
宝蓝似极害怕回忆起那一幕,长身而起,又绕着亭边走了一圈,茫然四顾处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姗姗回到了座中,轻声道:
“她是北边的奸细。”
“之所以刻意接近我大伯,便是知道我家与官场皇家极熟,为图在王家身上获得些大梁朝内的军机秘情,只是她瞒过了府中所有人,却终究没骗过她最亲密那人。”
“所以,是你大伯揭了她的秘密,让她身陷囹圄。”
“是。”
“可你大伯,却依旧极喜欢她,哪怕是她受伤的样子,都不敢看上半眼。”
“是。”
阿水沉思许久,叹了口气:
“他那刻心中,一定,一定非常痛苦,非身临之人,只怕难以言表万一。”
他瞧见宝蓝眼色有些讶异的望着自己,自嘲的一笑:
“是不是觉得我会理解到这层,有些奇怪。”
宝蓝盯着这少年的眼睛许久,喃喃道:
“先前有些奇怪,如今已经懂了。”
“哦?”
“你或许没有遇到过那种绝境,但你一定遇到过差不多的人和事儿,我猜这人,今日我见过。”
阿水眼神一黯,低头不语。
宝蓝一声苦笑,却没再揭这少年的伤疤,却再没说话。
沉默许久,少年才轻轻抬头,望了她一眼:
“怎么不说下去了。”
“我心里,很乱,也很痛。”
阿水望着宝蓝那双眼中有了些莫名波光,心中却在极力于这女子身上找出一丝一毫做作之姿,这满眼望去,却只觉得眼前这人,要么便是演到了极致,要么…
他低声道:
“所以你现在和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宝蓝身子不为人知的一颤,一股自嘲之色浮现。
“我猜,你大伯最后偷偷放跑了那女子。”少年缓缓道。
此刻宝蓝终于有了些惊愕,呆呆望着这少年许久说不出话来,许久才轻声道:
“你知道这事?”
“我不知道,但如果把我放在那个地儿,可能我也会那么做。”
宝蓝闻言间心神震荡,眼中,却有些散了神儿。
她所望之处,这眼前的少年样子却渐渐模糊,成了另外个温柔稳重,斯文俊俏的模样,她望着那道影子,眼中不由得湿润了起来,话里已有了些哭腔:
“你为什么要放她走?”
她忽然紧紧抓住了阿水的衣襟,低头呜咽道:
“你为什么要放她走!”
那双手抓的是如此之紧,便有些指甲边缘,深深嵌入了阿水胸前肤中,少年却没喊上半句痛来,只是任凭这姑娘在身前低泣许久,他望着那那头云般的秀发近在眼前,便想拿手轻轻,在她头顶拂上一拂,可那只手快要落下之时,却又想起了某人,某事,终究悬在半空,没有落下,只是按着宝蓝肩头,将她轻轻扶起。
“你为什么要放她走?”
宝蓝似还没清醒的模样,抽泣之间,一张脸上,早就是梨花带雨的模样。
“乖,我不是你大伯,我是俞文波。”
阿水似忽然极有耐心,望着宝蓝那张脸上满是泪痕,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来,把那些泪痕轻轻擦了一擦。
宝蓝感受到少年温暖的那只手拂在脸上,似才缓过了神来,认清了眼前这人,忙挣开他手,立起背过身去,自顾擦拭了脸上一番,这才转身坐下,也不敢再望这人一眼,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便又是一阵沉寂,许久之后,才有她轻轻的一声道歉:
“对不起。”
“没事,我明白你心思。”阿水低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如果,今日再遇到那一样的事儿,你还会放她走吗?”
“不会。”少年回答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那,你还想听完那些事儿吗?”
“你说多久,我都听。”
“真的?”宝蓝蓦然抬首,一双眼中满是喜意。
“当然,不能太久,不然我俩孤男寡女与这荒郊野外彻夜不归的,我是不在乎,就不知道你…”
阿水望着宝蓝面色微变,便是嘴角轻轻一咧。
宝蓝自然知道这人是故意插诨打趣,好让自己开心一些,心中却是暖洋洋一片,只轻轻啐了一口:
“贫嘴功夫,就数你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