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心

　　谢卸忐忑的站在丁得胜硕大的办公室，最后一个听完手机录音的张迦叶轻轻摘下耳机，玩味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形似弥勒佛的三十多岁男人，抽出信封中的那张支票瞥了一眼。两百万，仅仅是得胜的一个办公室主任，李家好大的手笔。
　　丁得胜挥挥手，示意谢卸坐下，后者没敢坐在沙发上，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张迦叶起身给谢卸倒了杯茶，后者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重新坐回沙发的张迦叶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信任，淡淡的问道：“为什么？”
　　谢卸喝了口茶，定了定神，说道：“我们全家都是农民，除了我，所有人读的书加起来还装不满一书包。可是从小他们就告诉我：“咱们穷，但是不能丢了做人的本，谁对我有恩，就得报答”“很多年以前，我走进那家S县小吃，其实只是想陪那个傻女人吃完最后一顿饭，然后回到那个在深山中的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那时候觉得这个花花世界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漂亮，随便出来个人都能骗走我几万块所谓的“加盟费”，到最后身上实在没啥钱啦，能给她最好的东西只是一份S县的大排饭，那天丁总送了我们一份，看着我满脸囧相，告诉我世界那么大，我们那么小，凑到一块不容易，好好珍惜，有什么事，熬一熬也就过去啦。还给了我一份工作。”
　　顿了顿，喝了口茶，谢卸继续说道：“我谢卸算不上什么好人，这几天也不是没想过拿了钱，照章办事，大不了做一条李家走狗，半小时前我还在银行门口徘徊，可是这钱太烫手，烧的我良心疼”
　　丁得胜张迦叶乔飞三人许久没有说话，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得胜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信封，装到谢卸的上衣口袋。淡淡的笑道：“录音我拿到啦，但是仅此而已。我没有见过信封。”
　　谢卸先是一愣，随后会意的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乔飞指着门口的方向，看着眼前两个开始算计李家的年轻人的平静的问道：“可信？”
　　张迦叶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缓缓道：“成大事者，多多少少躲不过手段阴沉四个字，可说到底不应该失去善醇厚本性的。真说起来，什么无毒不丈夫之类的话，大多都是那些为富不仁的人用来骗自己的，我们家老头曾说过，他活了八十几年，也许说不上来谁谁谁做善事就做成了家财万贯，可就没见过有几人真的丧尽天良，到头来不遭恶报，哪怕死前尊荣，也都祸及子孙。今天老谢如此，我更愿意相信是丁老二当年无心之举善有善报。我觉得值得我们赌一把。”
　　丁得胜沉思良久，点头道：“那就赌一把”
　　甬城某个高档小区内，刘辉和儿子刘文走进自己书房，关上门
　　父子二人相对落座，刘文匆忙问道：“李家的事，您决定了吗？”
　　刘辉皱了皱眉头，不过既然当下只有父子二人秘密私语，也就懒得计较自己这个独子的操之过急，慢悠悠说道：“这么沉不住气，以后自己怎么独当一面，成大事者，笑脸笑言，静心静气。”看到自己儿子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你不愿意听这些。我也不跟你卖关子，我和李家见面的事，恐怕瞒不过那几个年轻人和曹家那只老狐狸的眼睛，只是奇怪的是，到现在他还没有找我，要么是真的信任我，要么就是等着我自己上门和他解释。当然也不排除他没功夫在这样的小事上跟我这勾心斗角。”
　　对商场半红半黑的游戏规则显然不怎么熟悉的刘文沉默许久，说道：“也许他只是在顾念过去的情谊而已，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当年他来到甬城，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决定建立得胜的时候，你是第一个跟他的，他许诺过，若是将来有机会越走越高，只要他丁得胜不倒，就保我刘家富贵。”
　　刘辉眼前一亮，满意的笑道：“你能想到这点，很不容易，所以我们现在拿了一手好牌，我们和李家走的近一点，只要不过界，丁得胜也不会赶尽杀绝，那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多半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喝了口茶，刘辉继续说道：“曹家和李家这场商战，多半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但是无论那家赢，现在的情况都对我们有利。”
　　刘文笑着接过话茬：“李家赢了，以后的得胜即便变为李家的产业，多半还是要靠你来运营，咱们在得胜的地位只会水涨船高，退一万步说，曹家赢啦，你大不了还是做你的得胜副总。”
　　刘辉嘴角勾起：“那个年轻人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念旧情，心慈手软。”似乎这场双龙大战，他这只小虫已经稳操胜券。
　　归属于李家的某一栋别墅，吴艳云依旧青着一张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别墅楼上走下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面无表情，正是那天和他去谢卸家的人，而另外一个身材修长，成熟的面容中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味道，手中叼着烟，看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上了年纪的人都能感觉到那是一种看似豁达的隐忍，没有大起大落的人断然没有这种气度。属于那种老少通杀的类型。吴艳云看到来人，原本冷若冰霜的脸瞬间融化几分，只是依然没有说话，气鼓鼓的喝茶。阿坤很识相的躲到一边的健身房，摆弄起里头的健身器材。。
　　男人坐到吴艳云身边，一把搂过吴艳云的肩膀。这个在外人看来水性杨花，却始终精力饱满的女人露出难得的疲态靠在男人怀里。淡淡的说道：“伟峰，我好累。”全名叫做欧阳伟峰的男人轻轻的拍了拍吴艳云的肩膀，没有说话。
　　在外人眼里，她吴艳云残花败柳也好，手段阴沉也罢，只要累的时候可以躺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一切就变得不那么重要。其实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足够逍遥此生，可是男人似乎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只是不管怎么样，吴艳云都愿意陪他一起走，他艰难起步的时候，吴艳云出去替他铺平道路，他需要找一颗大树，吴艳云便屈身李家，甘心做离家家主的所谓“干女儿”，现在他想要整个甬城商界，吴艳云便陪他一起费尽心机。有一天他累啦，她就陪他一起平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