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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风浪的江湖 / 35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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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广霞出院回家后,时间一直飞快的往前走着,转眼就到了初夏,王广霞也开始忙了起来,拖拉机站的食堂也开了火,风浪也就忙了起来。这时已经几个月大的鹏鹏就已经非常可爱了,他圆乎乎的小胖脸,两只骨碌碌转的大大的眼睛,显得非常惹人喜欢。
  初夏的天气很不稳定,忽尔有两天热的要死,忽尔又有两天突然降下温来,那时农村的人家,家家都会有几张多余的床,一到夏天,人们就会从屋里搬出一张床放到外面的树底下,用来乘凉。反正那时每家的宅基地都很大,在宅基地空出来的地方,家家都种了很多树。有树就不缺不木材,所以谁家一需要床了,就都会请木匠给打一张。风浪家从堂屋到门口的河沿,至少有二十多米的距离,他们就在那些空地上种了许多树,有榆树、洋槐树、楝豆子树、梧桐树等等。那时风浪常常会给几个孩子说,哪种木材适合做什么东西,整天讲的头头是道,可惜那时他的几个孩子还小,对什么木材做什么用也不感兴趣。所以虽然他经常说,但却也没有人能记住。倒是他说他小时候,为了爱美,用榆树汁抹头发,给他的孩子们留下的印像很深。
  风浪那时常常绘声绘色的说:“我小时候很爱打扮,可家里没钱,那时听人家说,有种梳头油,抹在头发上能让头发看上去油光锃亮,还能把头发定住,不让头发随着风乱飘,那样把头发贴着头皮梳好后,让人看上去很精神。那时我们那些十几岁的小孩都想抹了试试,可一天到晚挨饿,饭都吃不上,哪有钱买梳头油!有一回我去剥榆树皮,剥下来后好拿回家做饭吃,榆树皮特别适合挨饿的年月吃,一熬它就会变得稠稠的。那时候我剥榆树皮时,树上就流下很多汁,我知道榆树汁粘,就用手沾了一些抹到了头上,一抹完后,别提头发有多亮了,还把头发都贴巴在了一起,别说风吹不动了,就连用手使劲扒拉,也扒拉不动。毛三、驴、二孩、三坑那些差不多大的,看我的头发抹的锃亮,都问我咋弄的,我先还不想说,后来他们老缠着我,把我缠的没法,就只好告诉他们是用榆树汁抹的,结果那之后,一个庄的小青年都用榆树汁把头发抹的锃亮。抹了之后,当时是美了,可后来想把它从头上弄下来,那就难了,咋洗都洗不掉,粘在头发上,把一头头发粘的像个锅饼一样,粘在一起铁结实,分都分不开。后来实在没法,还是你爷爷拿个剪子,一点点的把头发都饺了,才算是把那些榆树汁弄了下来。”
  那个榆树汁抹头的故事,风浪每讲一次,几个孩子就会笑一次,从最初只讲给美霞和王广霞母女两听,到后来讲给王广霞和美霞、鲲鲲、小云、鹏鹏四个孩子。而且每次讲基本都是吃榆钱子的时候,每年一到榆钱子长出来的时候,榆树皮上就会一块一块的长满一种小虫,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看上去非常瘆人。而那些小虫子生活的周围,就会有许多它们咬破树皮流出的榆树汁,凝结成的琥珀色的粘粘的半透明球,那些半透明球看上去温润柔和,和琥珀非常像,每每看到那些半透明球,风浪就会讲榆树汁抹头的事。
  鹏鹏出生那年初夏的一天,美霞和鲲鲲都星期,没有去上学,而小云还没到上学年龄,为了方便干完活回到家休息,刚一入夏时,风浪就已经搬出了一张床放在了门口一棵大树底下。那天王广霞觉得美霞和鲲鲲都在家,就没把鹏鹏往托儿所送,而是把他放在了门口那张床上,临出门时,她交待美霞、鲲鲲和小云看着床上的鹏鹏,交待完后,她就带上工具去地里干活抓工分了
  王广霞走后,太阳在头顶上不断的移动,投在床上的树阴也在不停的移动,不一会,床上的树阴就都没有了,整个床就会都暴露在了阳光下,美霞看床上已没了树阴,她就喊鲲鲲和小云挪到了树阴底下去玩,而把只有才几个月大,自己不会移动的鹏鹏就留在了初夏正午的阳光底下暴晒了起来。
  中午收了工后,王广霞就和村里其他社员一起,说说笑笑的往回走。那时的王广霞已开始喜欢骂大会了,村里有个叫刘殿云的,按老亲风浪应叫他表叔,正是那里可以骂大会的辈份,所以风浪夫妻两人就经常和刘殿云夫妻两人骂。那天王广霞又和刘殿云的老婆一路笑骂着往家走。快到家时,她看到三个大些的孩子都蹲在树阴下,不知道在玩些什么游戏,而在床上的鹏鹏,却被独自留在了大太阳底下,她赶紧往鹏鹏那里跑,到床跟前时,发现鹏鹏一身都已被太阳晒的滚热通红,她赶紧把他移到了阴凉的地方。一边用扇子给他扇着降温,一边骂美霞那么大了竟一点都不懂事,只知道自己找凉快地方去玩,却把自己的小弟弟给晒在太阳底下。挨了骂的美霞也不敢吭声,只是低着头闷声不响的站在那里,两手不停的往卷着上衣的底边。王广霞见美霞只站在那里摆弄衣服,鲲鲲和小云还在那傻傻的玩,就又来了气,她骂道:“你们都是死的吗?看不见我在给你弟弟扇扇子?难道你们都不用吃饭了吗?还不过来替了我,好让我给你们这些小祖宗做饭去!”美霞赶紧走过去伸手去王广霞手里拿扇子,可王广霞却把扇子往旁边一伸,躲开了美霞伸过来的手,她对着美霞又骂道:“别净挑轻的活干,你赶紧抱柴火烧锅去,鲲鲲和小云闲着干啥,赶紧过来给你弟弟扇扇子!”三个孩子听了母亲的命令,都不敢吭声,赶紧按母亲的吩咐各自去做事。小云和鲲鲲两人又对着鹏鹏扇了一会,鹏鹏的身上就不那么热了、皮肤也渐渐不红了,但原本白生生的小脸和身上,就变得像个黑铁蛋一样黑黑的了。以致于以后的好几年,所有的人一说起他,就会说他黑胖黑胖的。
  在鹏鹏小时候,已经有推着的婴儿车了,村里还出了一家照相馆,是风浪五服沿上一个叫复韵的兄弟开的。风浪家那时的条件在村里算是比较好的,他上班每个月挣一二十块钱,比村里那些两口子全是挣公分的农民人家生活要好许多。那时风波已调到农场中学来了,但还属于民办教师,工资拿的也不多,风起那时已当了大队支书,也结了婚有了孩子,风起的妻子是前章提到过的李艺的三姨,叫徐宗兰。在鹏鹏出生前三年,风起的长子,乘锋出生。风起做为大队支书,工资也不高,徐宗兰和罗彩虹、王广霞一样,都在家务农,所以家境也很一般。风浪的二哥风涛,在他的原配妻子朱美玉去世后,就一直没有在老家续娶,直到后来他在部队升到了营长后,已经没有了再往上升的空间,于是就转业到了地方,被分配到了江南造船厂里做了人事科长。转业后的他就娶了一个叫言香英的江南女子,据说言香英的祖先是孔子七十二贤人弟子之一,所以言家在解放初期,在当地还是很有些名望,家里也是很有些资产的,为此那时他们的家风,还都是遵循传统,很讲礼仪,但后来随着土改、和文革的批林批孔等运动,她家不只是资财耗尽,一家人还因此受了很多的苦。言香英嫁给风涛后,才因他的身份保护,她和她的一家人后来才没有再继续被批斗。嫁给风涛后,言香英也由江南造船厂所在地政府给安排了工作,分配进了当地的邮局。结婚后,他们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乘进,和小云同年,但他是6月份出生,小云是11月出生,另一个叫乘真,和乘锋同年,出生的月份也乘锋大。风涛当时在四兄弟中,应是条件最好的,但因他在江南,离其他三兄弟远,倒也显现不出他的生活会比其他几兄弟好。
  因为生活过的还不错,爱赶时髦的风浪就经常会请复韵给鹏鹏还有他及其他三个孩子照些相,那时鹏鹏还小,坐在婴儿车里头还直不起来,拍出来的照片头显得很大,往下耷拉着,脸都看不大清楚,而坐在婴儿车里穿着开裆裤的裆部却给拍的很清楚,整张照片就显得很搞笑,后来渐渐大些,一岁多时再拍的照片就很显得很机灵可爱又威风了。
  风浪也和美霞、小云和鲲鲲合过许多影,只有老丫鬟一样的王广霞,总是被他排除在照相的外面。好在王广霞也没啥抱怨,或许在她心中,未老已先衰的她,也不愿意在照片上,和看上去风华正茂、年轻帅气的风浪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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