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初为人父

　　日子虽然在争吵打斗中过的磕磕绊绊，可农村里又有哪对夫妻不吵不闹呢？俗话说，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在那时的农村，夫妻打架几乎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夫妻俩再怎么打还是一家人，再怎么闹日子也还得往前过。风浪和王广霞也不例外，他们结婚一年后，就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女儿。那时从学校被开除的风波还在家里务农，初为人父心情特别激动的风浪，自然要让他大学毕业、有文化的哥哥帮着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弟弟做了父亲，风波也很替他高兴，对于弟弟给孩子取名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推辞，看了看远处近处，又看了看周围，略想了一下他就说：“你看西边，快要落山的太阳在天上映照出一片绚丽夺目的晚霞，看上去光彩夺目，很美，就给你闺女起名叫美霞吧。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能像那天边的彩霞一样，绚丽多姿。也希望她能长的像那片彩霞一样美丽。”
　　听了哥哥给孩子取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风浪和王广霞心里都美滋滋的，他们都为有个这么有文化的哥哥，并且又与哥哥家关系这么融洽而庆幸。的确，风浪与风波家的关系处的非常好，自从风浪结婚后，王广霞和罗彩虹妯娌间从来没有发生过口角，更不用说身为亲兄弟的风浪与风波了。因为风畔亭一直教育他的孩子们“兄弟如手足”，让他们不管遇到怎样的事情，都要珍惜兄弟之间的感情，千万不能因为结婚而影响兄弟之情。所以风波和风浪都并没有因为结婚各自成家，而在心里对兄弟略有疏远。在风浪心中，一直由衷的对大哥很敬重。大哥车祸后腿不能出力，而且一遇阴雨天，腿里加了钢板的地方就会又痒又疼，所以哥哥家有什么重活、累活，风浪总是主动帮大哥去做了，大哥家的两个孩子，斐君和书香，他和王广霞没有孩子时，也都整天帮他们带着。而罗彩虹虽然比较自私，虽然比较炮筒子，但谁对她家好，谁和她家亲，她还是很明白的，风浪整天那样帮她们家，她自然也对风浪也好，虽然她依然是不时的说一些很不养人的话，让人听着心里特别难受，但大家都知道她的脾气，也就没有人跟她一般见识。况且她有什么话捅出来就好了，倒并不在心里搁事。所以两家相处起来，就十分融洽，都没有什么积怨埋在心里。
　　按农村“头生稀罕末生娇”的说法，美霞应该是风浪和王广霞最为稀罕的孩子，应该非常喜爱她才是。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么简单。最初王广霞和风浪的确很稀罕美霞，把她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过了最初的稀罕劲后，随着美霞的渐渐成长，她天赋中不喜欢人的部分，就在王广霞和风浪面前一览无余的显现了出来，让风浪和王广霞品尝到了初为人父母的辛苦和劳累。
　　渐渐长大些的美霞，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晚上都特别能哭，而且她的嗓子还特别好，一哭那声音就特别嘹亮。那时村里还是抓工分，白天上工时，小孩子还是放在村托儿所里照看，只在晚上放工时，才把孩子接回家中。风浪依然是做拉脚的工作，依然是辛苦奔走了一天后，回到家非常疲惫。因此每天只要回到家，他就想早早吃完饭后，就能安安静静的好好休息，好能让劳累了一天的身体恢复过来。王广霞上一天工也很累，她也想休息，可是美霞却不管那一套，这天深夜，在睡的正香的风浪和王广霞身边，她突然又扯开嗓子，开始了她一贯的夜啼，那嘹亮的哭声，简直如女高音歌唱家放开声音歌唱一般，那简直是响遏行云、声震林越。这就让累了一天后睡的正香的风浪非常恼火，气得他简直想把她一把扔到九宵云外，让她去哭个够。可是想归想，美霞毕竟是个孩子，不能真的把她扔到九宵云外去啊！气的没有办法的风浪也就只好冲着同样被哭声吵醒的王广霞发脾气，他冲着她吼道：“你就不能喂喂她，就让她老是不停的哭、嚎！”
　　也一样又累又困的王广霞当然也没有什么好声气，她反驳说：“我咋没喂她？她不渴不饿的就是嚎，我能有什么办法！”
　　风浪气哼哼的骂：“这是什么XX孩子，整天嚎的烦死人了，真恨不得把她给扔出去。”
　　从不愿在风浪面前服软示弱的王广霞针锋相对的说：“你瞎叫唤有啥用！再叫唤能让她不哭不？”
　　本就气急败坏的风浪经王广霞这一顶撞，心里更加的气恼，也就犯起了二性脾气，他伸手抱过不满一周岁的美霞，开门就把她给放到了门外面的一小块菜地里，还气恼的对王广霞说：“我不能叫她不哭，但能有办法不用听她哭。”王广霞看他竟把孩子抱出去扔到了门外，也开始呕起气来，也不去把孩子抱进来，任由她在外面哭泣。反正那时也没那么多拐卖小孩的人，而且家门口还有自家养的看家的狗，料想把孩子在外面放一会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她不愿意去把孩子抱进屋里，就是要看他把孩子扔到外面，敢不敢真的睡觉，看他能舍得把孩子放在外面多久。
　　风浪和王广霞都在屋里使着性子，他想让她去把孩子抱进来，她则想等他自己幡然悔悟，于是两人谁也不理谁，就在那里较劲。外面美霞依然用声震林越、响遏行云的清脆嘹亮嗓子哭着，她哭的地方离家里的狗窝不远，那只老狗看到主人把小主人丢到了外面，又听着小主人哇哇狂哭。刚生了崽没多久的它就母性大发，快速过来用鼻子拱她，还不时用舌头舔舔她，似乎在安慰她那颗哭了半天的忧伤的心。老狗生的小狗崽子们看到妈妈突然从窝里跑了出去，于是也都蹒跚的跟在妈妈后面往小主人身边跑，见妈妈用鼻子拱小主人，它们也跟着拱，见妈妈舔小主人，它们也学着样用柔软的小舌头去舔小主人的脸。正哭的起劲的美霞突然被家里的狗围住，就暂时的停止了哭泣，而是好奇的睁着小眼睛，看着围在她身边的小狗，狗子们呼出的热热的气哈在她脸上，让她感觉痒痒的，小狗软软的舌头舔在她脸上，更让她觉得有些痒的难受，她小小的懵懂的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对那些毛茸茸，让自己的脸蛋总是发痒的小东西有些好奇。小婴儿对于身边让自己好奇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抓过来往嘴里放，美霞当然也不例外，她顺手抓过一只小狗崽放在嘴里就咬。虽然她嘴里只有两颗牙齿，但咬合的力度还是有一些的，那只被她咬住的小狗连疼加惊，就吓的嗷嗷直叫，它一叫，美霞心里就有些惊慌，就更加使劲的咬它，她一使劲，狗叫的也就更响，这样就形成了恶性循环，她越使劲狗越叫，狗越叫她越使劲。加上老狗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小主人咬到口中心里着急，也急的从嗓子眼里老是发出一种吱吱的声音，其他狗崽见自己的同胞和母亲都在叫，也都跟着狂叫。于是一个院子里，稚嫩的狗叫声就连成了一片。
　　还在屋里呕气的风浪和王广霞，听着屋外连成一片的狗叫声，就赶紧打开门走出来看，结果却发现美霞两手使劲的抓着一只小狗崽放在嘴里，正在使劲的咬。正在呕气的他们都忘记了生气，哈哈大笑起来。王广霞走上前抱起美霞，风浪把被美霞咬住的小狗崽从她手里拿过来，重新还给了狗妈妈。狗妈妈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走到被咬的小狗崽前使劲舔它。
　　王广霞把美霞抱进屋里后，在灯光下给她把嘴里、手里的狗毛清理干净，也许是刚才哭累了，也许是咬狗崽时使的力气太大疲乏了，被抱屋里的美霞再被放到床上后，不一会就酣然入睡了。累了一天的风浪和王广霞也都随之安然睡去，夜又恢复了当初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