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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护盾!”随着帕特里克一声惊呼,法警们纷纷开始在笨重的黑甲上寻找护盾开关。只有侩子手不为所动,他茫然地跪倒在地上,崩解渐渐蔓延到他的全身。
阿群的注意力从巨人移到另一名法警身上,那个人直到最后一刻才终于打开了能量盾。现在他正缩手缩脚地在防护下举起警铳,任何大幅度的动作都有可能把他灼伤。
阿群随意地抬起左手,警铳的热线被挡在了他左手手掌之前。帕特里克眯起眼睛,他很确信挡住热线的并不是护盾,这不仅仅是因为阿群怡然自若的神情,还在于年轻人手掌前方升起袅袅白烟。热线射到能量上是不会产生白烟的,只有实体被它烤焦时,才会冒出烟来。
阿群看了正前方的法警一眼,后者的护盾忽然泛起天蓝,仿佛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正聚拢过来,试图刺入法警的防护之内。一开始,那无形的力量只能在黑甲外围激起一阵阵蓝色涟漪,须臾后,几缕细如发丝的白烟在蓝色涟漪上方消散,空气种隐隐有什么东西化为灰烬的焦味。黑甲上的蓝波纹越来越深,最后转成了青白色,防卫系统已经超载了,那看不见的力量突破阻隔渗到了护盾内部,其他人听到了一声短暂的惨叫,然后那身黑甲就散落在了地上,里面的人什么都没有留下。
从发起攻击到杀死目标,阿群只用了五秒钟,而他自己则毫发未损。“对不起先生们,这座教堂‘金羊毛’公司接管了。”随着他的声音,法警们的护盾一个个都开始泛出蓝光,他们在被消灭前,每个人都无谓地挣扎了大概五秒。
“吾名为群!”阿群站在屠戮场中心,张开双臂朗声宣告,“因为我们无穷无尽!”
十几秒钟后,教堂门外只剩下了两个人:法官与考古学家,地上散落着十几副干干净净的盔甲,空气中一丝血腥味都嗅不到。
“我说过,你根本不知道你惹的是谁?”年轻人得意地笑了笑,一股无法言喻的神秘压迫感包围住了如今孤身一人的巡回法官。
“我也说过,你也根本不知道,你惹的是谁!”帕特里克阴沉着脸说完,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了陀螺,就在自己被吞没之前,法官把他的最终武器扔在了地上。
用天旋地转来形容之后发生的事显然是不恰当的,因为不止天地,而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转。帕特里克与阿群被四面八方的引力抛来甩去,固若金汤的锡安山大教堂只坚持了不到4秒钟就扭成了一堆碎屑。陀螺本身也被卷入了混沌重力领域,加诸在它身上的引力乱流又进一步让这个区域雪上加霜。一切都在反复跌落,没有任何地方是稳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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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女士,我……呃……不想吓唬您,但是您先吓到了我。”年轻人满脸通红地为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歉,“你知道,这地方原来就我一个人,你突然冒出来,我才尖叫的。我平常不会尖叫,我不是说我们没有尖叫能力,我的嗓子各项功能都很正常,我是说,呃,不是经常尖叫,频率非常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年轻人越说越手足无措,脸也渐渐红了起来。他长得原本还算讨人喜欢,不过埋头书卷让他看上去消瘦而又孱弱,双眼也欠缺这个年龄本该有的神采,这副尊容配上他现在狼狈的神情,倒是非常合适。
年轻学者说话的对象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他,时不时点一下头以示理解。虽然身处废弃的地下室内,那女子却依旧优雅得犹如一头白鹿。她已经算不上很年轻了,眼角眉梢间挂上了少许浅纹,但是,她身为女性的魅力却丝毫没有减少,不如说,时间在她身上起了反效果,在稍稍磨蚀她的皮囊后,反而让她透出了更加迷人的气质。
“要不要喝杯咖啡?”年轻人挠着肮脏的乱发,“我修好了老咖啡机,现在那东西能勉强运转起来了,我这里剩了点旅行咖啡豆,味道应该还过得去。”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那女子彬彬有礼地回答。
年轻人像是受了莫大的嘉许,当即站起身跑去找那台千疮百孔的老机器。接下来的五分钟时间里,咖啡机罢工了两次,还一度发出刺耳欲聋的尖啸声,当那些深褐色液体终于汇入金属杯后,年轻人已经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了。咖啡机的情况比他预料得还遭,杯子里那些东西没有一点芳香,反而散发着劣质液塑剂的异味。他烧红着脸把金属杯拿到女子面前,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神色。
女子却端庄地接过杯子,小口啜饮起来:“太感谢了,小伙子,你不知道我有多需要咖啡,这段旅程可把我累坏了。”
“对了,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这个地下室已经完全被封死了,我找了两天也没看到出去的路。”
咖啡入肚之后,女子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对我来说,入口封死倒是小事,主要是你这儿太难找了,我在外面的隧道里来回兜了好几个小时圈子。”
“这些隧道是依附星球密集的地下水网修建的。早期的星父教团高层用这些隧道连接不同教堂,这是教团内最机密的事,大部分神父都对此一无所知。我是从几页六百年前的日记摘录中读到这些秘密的,它来自一位不安分的小礼拜堂司务。那位先生倾其一生都在暗地里调查隧道的秘密。你真应该看看那些摘录文献,所有的人都以为神父疯了,他声称几千年前教团高层曾经把什么特别的东西埋在了这颗星球的水网里……”
年轻人猛地收住了他的长篇大论,露出抱歉的笑容:“请原谅,我一提及自己的研究领域就会这个样子。”
“你是大学生?”
“王立富顿第三学院的在读研究生,我叫克莱尔·彼得森。我的研究方向是古文明神话学。”
“我对你的研究很感兴趣,能再多说一点吗?”
“非常乐意女士,事实上,您是唯一愿意听我唠叨这些的人。我认为那个神父弄错了,教团高层只是在地下水网中发现了那样东西,而并不是最早安置它的人。那些知道真相的神父在高层内部建立了一个新的组织,彼此以‘受启者’相称,与星父教团不同,这个组织的一切都是隐秘的,他们设计了一套符号暗语来相互联络,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符号就是铅印,他们专门用这个圆形印记来指代他们在水网中找到的东西。你知道季乙星域的异端审判事件吗?大约发生在400年前,‘受启者’失去了对教团的控制,星父教内部诞生了专门调查与猎杀‘受启者’的圣殿骑士,之后的战争杀死了绝大部分‘受启者’,剩下的则远离教堂成为了隐士。然而,即使是圣殿骑士也没能弄明白‘受启者’保守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事实上,这场战争更像是两个派系围绕教团主导地位展开的权力之争。”
女子稍稍点一点头:“所以那些‘受启者’保护的东西应该还留在这里?”
彼得森忽然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人对于他所讲的东西似乎并不是一无所知。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自己几乎是挖穿了富顿王立第三学院那地幔层一样厚的原始数据才拼凑出了这些线索。“我猜应该是这样。我花了十年时间追踪已经解密的星父教文件,在我之前,我的导师则花费了整整一生。我们查到了一份经过第三方文明转述的档案,它的原始版本也许可以追溯到两万年前甚至更早。这上面说泽格大帝曾经有一艘载着绝密货物的运输船在光明教堂附近沉没了,当时泽格大帝正深陷内战泥沼无暇自顾,这艘船几乎立刻就被人遗忘。有人认为船上是泽格大帝从戴森球森林中弄来的东西,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船上的东西,远比那片森林更加古老而神奇。”
彼得森换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说话太多引起头疼,这次讲解可能还会继续下去。
“你的研究很有意思。”女子点点头,既没表现得太感兴趣,又没冷淡到伤了讲解人的心。
“那么,可敬的女士,您又为什么会在这儿呢?听您刚才所说,您似乎是专程找到这儿来的。”
女子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再次向彼得森道了谢,然后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我是被一个朋友叫来的。其实,我也可以不来,不过最近我……唉,算是在逃跑吧,何况,我的朋友对我说,到这儿来顺便可以救一个人的命。”
“救谁?”
“不知道,我希望陷入危险的不是你。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那位朋友了,一年前他给我留了条消息,请我在这个时间到达这个地点,剩下的事,我来了就会知道。”
“怎么,你那个朋友会未卜先知?”
“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这样,而且,他从来不会搞错,最要紧的一点是,这个人向来很守时,这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那个女子从怀中取出一只银色的老式怀表看了看,“他估计快要来了,现在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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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确实全黑了,一轮巨大的满月升上半空,几乎遮蔽了四分之一的夜幕。银白的月光洒在山岗上,在老树巨藤脚下拉扯出了骇人的影子。
“涨潮号”上的法务代表钱德勒盯着月亮看了很久,在他的家乡,可看不到那么大个的月亮。“你们是被月亮引出来的吗?”
“不是,我们每晚都出来,只是刚巧今天撞上满月。”苏斯将军舔了舔他的爪子,咧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别东张西望了,你知道你闯入军事禁区了吗?”
“我来这里寻找早先放在这儿的通讯终端,另外……你说这荒山是军事禁区?”
“注意你的言辞,平民,你现在可是在跟本地驻防部队说话!”将军双瞳闪过妖异的光芒,似乎正在艰难思考着什么,“说实话我很好奇,有谁会把通讯器材放在这儿呢?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那么重要的东西应该留在基地里。等等……啊,我明白了,因为你的通讯必须背着别人才能进行,所以你才要把它藏进荒郊野地里,你还真是很调皮啊,小东西。”
将军说到这里,忍不住仰头狂嗥一声,仿佛是推倒了第一张骨牌,苏斯手下的战士们接二连三地开始嚎叫,甚至有人控制不住地端起枪向天空扫射。[注:钱德勒之前出现过,是霍姆斯派驻到光明教堂的法务代表,船员哗变推翻阿群的主谋,一个老派左轮男。苏斯将军是神父口中最受儿童欢迎的地方传说之一,那个变成狼人的当地驻防部队头领。]
等一轮兽吼结束,苏斯将军终于又注意到了面前魁梧的棕发男子:“我们一般会枪毙擅入此地的外来人员,但你不是外来人员,你是晚饭。”他说到这里,“傑傑”地笑了起来。
然而让将军恼火的是,眼前这个人类丝毫没有受到惊吓,他还从风衣中抽出一根烟,不紧不慢地叼在嘴里点上。
气氛有些尴尬了,苏斯再也笑不下去,他黑着脸看钱德勒站在那里吞云吐雾,旁若无人,十几秒后,苏斯终于忍无可忍。“杀了他。”
一名早就等在一旁的士兵窜到了棕发男子面前,他并没有拿枪,而是高高扬起了他的利爪。
就在爪子还未拍下的刹那,钱德勒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从风衣中掏出了他的大口径左轮,枪口顶在了士兵额头上。
士兵先是一愣,然后发出一连串怪笑:“你手里这是什么?烧火棍吗?告诉你,我的皮肤可以挡住贫铀火箭弹……”他的话没说完,钱德勒就已经扣动了扳机,众人听到一声爆响,那名士兵的头颅被子弹撕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