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黄桃“叔叔”

　　按照黑烟楼白天和晚上两个时分的方位来划分，轨道城可以分为靠近内陆的老城区以及靠海新城区。
　　老城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遥远的旧时代，这些年代久远的建筑墙体大多数呈现深黑色也被当地人称为黑城区。新城区则是在海陆战争结束后为了应对南部激增的人口新规划的城区。这些墙体被统一刷了新石灰，于是就有了白城区这个别致的称号。
　　林然父母公寓就在黑城区的军属楼里，离老赵家有两公里远，光走路的话大概要花上半个小时左右。
　　今天是周末，林然刚从老赵家蹭饭回来。背上帆布包中装着姐姐赵鐦镭做的爱心酱菜和养母宋茜为他准备的面点食材，口袋里还有老赵从买烟的私房钱中给他的是零花钱。
　　这些加在一起，就是少年下个星期的生活费了。
　　从养父家出门时正好是晚上六点，因为核冬天的缘故，天气异常寒冷，夜色也异常昏暗，路上的几乎没有几个行人了。
　　林然蜷缩着脖子快步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远处黑烟塔散发的热量被冷风无情地吞噬，吹在林然身上让他只打哆嗦。
　　眼看着就要到军属大楼的门口，有人忽然拦在了少年的面前。“你好！”
　　林然抬起头，右手抓紧了口袋中的匕首。
　　那是一个包裹在黑色大衣中人影，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到那人的脸上带着过滤空气的呼吸面罩。
　　带着呼吸面罩的人影继续问道“请问你是林然吗？”
　　眼前这个带着呼吸面罩，无法通过声音和长相的来判断性别的陌生人似乎正在找他?一时间，林然的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
　　“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林然想了一会儿道。
　　那人指了指旁边的军属楼“我们能去那边说，这里的风太大了。”
　　“很抱歉，您能在这里说嘛。”林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看似合理的请求。
　　在这个秩序刚刚重建的年代，他从小就被教育着轻易不能相信任何陌生人。
　　那人也不多说只是从口袋拿出了一个罐头。
　　“还记得这个吗？”
　　在大路旁煤油路灯的照射下，林然隐约看到罐头上印着一个桃子，上面还写着黄桃罐头四个大字。
　　林然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是黄桃叔叔？”
　　”按照你取得这个外号，我想我是的？”
　　那人将罐头放回来大衣中口袋。
　　“请跟我来！”这一次林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五分钟，少年费力地将那人旅行箱放进了进军属大楼的楼道内。他用力地带上大门，推了几次，确定大门锁上了才开口问道:“你真的是黄桃叔叔？”
　　”我不喜欢这个外号！“那人摘下脸上的呼吸面罩，借着楼道中的灯光看去，那竟然。。。是一个年轻女人。她戴着副老气的黑框眼镜，齐肩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十分端庄。
　　“我叫王凤仪，三横王，有风来仪的凤仪。”她伸伸出了右手，那副黑框眼镜也遮挡不住她凌厉的目光：“很高兴见到你，我的未婚夫——林然先生！”
　　“你好。。。等等。。。你说什么啊？”林然刚想和她握手，就僵在了半空中。“你刚刚说什么啊。”
　　“我叫王凤仪。。。”还没等他说完，林然就打断道“不是这句！”
　　“很高兴见到你，我的未婚夫林然先生！”王凤仪的语气中没有一点波动。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林然终于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幻听。
　　“我没有认错人，虽然你本人跟你两年前的相片有些出入，但是我一眼就能确定你是我的未婚夫。”眼镜女郎说着将一张照片递给了林然。
　　少年不信邪得接过照片，只见相片上是一个男孩坐在沙发上冲着相片哈哈大笑。
　　他当然认得这张照片，这是他在十三岁的时候叫姐姐赵鐦镭用黑白相机给他拍的照片，背景就在老赵家的沙发上。他还记得他亲手将这张照片和一封信寄一起寄给了某位不知道名字的远房亲戚。
　　这件事还要从四年说起，在林然十岁开始，他每个月的月初都能收到一个神秘包裹。到现在他都还记得，他收到的第一个包裹里放的是两本童话故事和一个黄桃罐头。第二个月里，收到的一本百科全书和一个黄桃罐头。第三个月是一包牛肉干和一个黄桃罐头。
　　这些包裹收件人填写的都是林然的名字，寄件人哪一行则永远都是空白的，地址也只是写着锡兰城。起初老赵一家还以为是某人的恶作剧，或是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陷阱。
　　直到整整一年的观察，身为警察的老赵才确定了寄这些神秘包裹的人并没有恶意。
　　而且那人很有可能是林然父亲或者母亲那方的亲戚，并且按照包裹上的地址可以看出他应该是居住在联合议会的首都锡兰。
　　家境还比较富裕，所以他每个月包裹里都会放一个，老赵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买的水果罐头。看得出来林然这位亲戚和林然父母的关系比较疏远，所以才没有留下姓名和具体的地址免得少年前去投奔。
　　不管如何林然对这位不知名的远方亲戚从来都是心怀感激，每个月的月初都是林然最开心的时候。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老赵一家，还有个人在默默的远方关心他。
　　到了十一岁那年林然便尝试给那位不知名的远房亲戚写信，他根据包裹上一笔一画的正楷字想象着对方可能是个相貌威严的中男子，于是他用每个包裹都有黄桃罐头来称他为“黄桃叔叔”。
　　他给黄桃叔叔写过很多信，但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甚至不知道寄出的信对方有没有收到。
　　林然并没有气馁，他经常会幻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碰见黄桃叔叔。也许是某个大雨天，或是是在旧书店，又或者他们早已经在这座城市经历过了无数擦身而过，只是彼此互不相识！
　　可是就在刚刚黄桃叔叔，不，黄桃姐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称他为未婚夫？这种近乎荒诞的感觉让林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睡梦中。
　　“这怎么可能？”林然眼巴巴的看着黄桃姐姐，祈祷着对面能告诉他，这只是在开玩笑。
　　“我说的都是事实。”王凤仪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就像一个旁观者。
　　“不对！不对！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件，也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件事情”林然还是摇了摇头。
　　“严格来说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只不过当时你还躺在床上尿床。”王凤仪一脸平静道“那本来只是我们父母之间的玩笑话，但是当你父母为了抢修黑烟楼牺牲以后，我的父母就遵守了他们曾经的诺言。”
　　“另外我们的婚姻是受联合议会保护，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那台终端机上查询。”王凤仪看着走廊中墙壁上的悬挂式终端机道。
　　平时林然都是用这台终端来查询每个月的水电费煤气费，或者老赵一家打打电话，可是现在。。。等到终端屏幕亮起，林然颤抖地输入了自己的公民识别码以及个人密码，然后点击了公民信息这个选项。
　　林然的身份表随即弹出，只见表格中婚姻那一栏写着已婚。
　　家庭关系更能找到配偶王凤仪这个名字，林然点击在这个名字上。虽然出现了权限不足这个提示，但也说明这个人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这是谁写上去？”林然艰难地移动了脑袋。
　　“这是我父亲加上去的，他向联合议会的信息库里提交了我们的婚姻申请，审核通过了，资料就更新同步到我们的档案中了。那时候议会正处在战时，需要大量的人口，我相信只要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能很容易通过。”
　　“这也太荒唐，你是来找我解除婚约的吗？”林然想了下问道。
　　“解除？我为什么要解除？”王凤仪冷笑道“你是不是看多了我前年寄给你的那本奇幻小说？美少女上门退婚？穷小子逆袭成神？”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能等一下在说嘛？我现在很冷，想洗个热水澡。”
　　就算是万分不愿意，面对专门去北方的锡兰感到南方的轨道的王凤仪林然还是狠不下心。就当是为了偿还黄桃姐姐那些年的情分吧，少年这样拎起王凤仪的旅行箱准备向楼上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了王凤仪的声音。“你不用说抱歉，该说抱歉的是我！我明明大你五岁，却没有尽到未婚妻的责任，让你这些年寄人篱下。”
　　“你。。。。你在说什么呀？”从小到大，林然就没有听过这么大胆的话语。
　　“我说”王凤仪向前一步，林然退就后一步，直到他靠在墙上。而王凤仪比少年高出一个头，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我会像珍惜书本一样珍惜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