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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竹进入王城。尽管一夜暴雨,这里依然市井繁华,行人如鲫,豪华建筑层出不穷,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百步便有年代性标志建筑。叶青竹少年人心性,处处透着新鲜,冰糖葫芦,玩意杂耍……留连忘返,只是记挂何箭之托,首要的是找到江寒月。他对王城并不熟悉,也不知道白银祭司现在何处?只能边走边看,寻找明教联络线索。
胡同和四合院是王城象征,最具代表性的蜗牛巷展示深厚文化底蕴。与紫微城左右对称帝王之威不同,蜗牛巷呈现螺旋状。为了将历史遗迹交给后世子孙,建筑和街道拆旧建新之时总会将一段时期建筑永久保留一部分。长此以往,主街道和建筑群一圈一圈螺旋状向外扩散如同蜗牛壳!紫微城为起点,建筑风格从古而今,不同时期建筑和文化都能一一对号入座。——这就是蜗牛巷由来。
古老大门兽环上的铜绿显示这座城悠久历史。建筑越来越复古,胡同逐渐变得古老,叶青竹仿佛翻开一本厚重史书,不同时期历史一一呈现。王城如同耄耋老者,讲述一个又一个故事。叶青竹清晰地感受到了时光荏苒,历史变迁,千百年来翻天覆地的沧桑巨变,心下感叹:“这些胡同不知见证了多少往事,过去几百年故事隐藏其中,此后将要发生的故事千千万万,只怕依旧囊括在此上演!铁打营盘流水的兵,无数英雄来了又走,走了又有新的英雄出现……变的是人,唯一不变的是江山,神州浩土。”想到这里,唏嘘不已!
当年始祖皇帝手持玄火令掌灯起义,率领明教教徒打下花花江山,定国号为“明”。尽管也曾大兴土木,敕造金碧辉煌的光明宫作为明教总坛,然而终归只是一个江湖门派,难登朝堂,排除在政治光谱之外!教内高层颇为圆滑,八面玲珑,游走东西二厂之间,主动联络朝中大臣,打成一片!明教改邪归正,摇身一变成为江湖第一大教!
清风冷雨,街上陆陆续续出现明教教徒,头戴红巾,白衣白靴,胸前绣着颜色各不相同的火焰,自然是总坛负责筹备大典的七彩旗。昨夜暴雨仿佛要将王城洗涤干净,迎接四面八方尊贵客人。今日雨势稍减,兀自未停,似断似续,没完没了,如同伊人脸颊清泪。
四合院墙角青砖,用刀斧刻有紫色火焰。这是明教聚集教徒暗号,叶青竹霍然驻足,闪身进入。这条促狭胡同幽深隐秘,九曲回肠!人也少多了。他在胡同里又走了一阵,来到另一条更加古老的街道,建筑风格也不相同,路旁耸立一株老槐树,褶皱丛生如同冥想老者却又枝繁叶茂,摇曳生姿!树下石鼓坐着两个明教教徒,叶青竹送上英雄帖:“你们掌旗使呢?”
“叶青竹……”他们入教不久,职位不高,并不知道书童名头!看了一眼名帖:“掌旗使很忙,林副旗使在此邀请铸剑大师龙剑生,容我通报!”两只江湖小虾米躬身行礼,嘀咕着走入树后。铁匠师傅胸前扎着油布,抡起大锤小锤,拉着风箱,在古槐树下支灶打铁,叮叮当当,火星四溅!黄烟透过枝叶飘向空中。
须臾,一条白衣汉子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原来是叶公子到了!鄙人圣教总坛紫旗掌旗副使林远桥,请在此休息片刻,我们稍作安排便带公子前往客栈。”原本叶青竹想将蕉林之事据实告之,话到嘴边硬生生收回。鬼城非同小可!冒然将此信息流传教中将会引起不必要惶恐和骚乱,这于即将召开的大典不利:“今日寻迹而来,实有要事相询,敢问白银祭司足下何处?”
在天下第一教总坛混的人,武功不一定最好,但肯定个个都是人精!林远桥漆黑眼睛闪烁狡黠波光:“橙旗清楚白银祭司行踪,最好问一问掌旗使赵忠,不知公子找祭司何事?”金银祭司统领总坛,除了奉命迎接圣女的蓝旗,跟随黄金祭司正从洛阳赶来的绿旗,赤、橙、黄、青、紫五旗均随白银祭司做事,橙旗的确是白银祭司随行不假,但是此刻五旗应该都很清楚江寒月行踪,林远桥作为紫旗掌旗副使自然也是知道的,为了不承担责任一句话便推给了橙旗。
林远桥精得跟猴儿一般!叶青竹一眼看穿他的小狡猾和小聪明,非常不爽,但也清楚要找白银祭司只能通过总坛这些人打探,既然找到紫旗也就懒得再找其他人:“黄金祭司不在,五彩旗统归白银祭司指挥调度。他的行踪,你们会不知道?”
叶青竹来头不小,同样吃罪不起!林远桥有些尴尬,进退维谷:“我等总坛小小旗使,祭司行踪不能随便透露,希望公子理解……”
“林副旗使。”叶青竹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道:“我找白银祭司,因为大典潜藏重大危机!如有闪失,你们吃罪得起么?”大典确实总坛操办,如若真的有什么危机必须立即报告!这可不是耍滑头推卸责任的时候,林远桥稍作犹豫:“不是有意隐瞒,而是卑职确实不知此刻祭司行踪,不过……今夜,他将去许大人府上商议要事……”
“东厂督主许聆风?”叶青竹眉毛一轩:“林副旗使可知他的府邸?”祭司肯定是去商议要事,但是大典安全同样非同小可!林远桥不敢隐瞒,详细告之许府位置,一边说一边比划:“公子三思而行,如若果真事关重大,迫在眉睫,我们可以帮你。”
“多谢,告辞!”叶青竹懒得多费唇舌,转身消失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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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府靠近紫微城,盘鳌扎脊,雕梁画栋,几乎和这座城市一样古老,如同陈年老酒,历久弥香。夜雨纷纷,漆黑冷清,角门兀自紧闭,门环依然铜绿斑驳。这里巡夜人都没有一个,唯有屋檐两盏红色灯笼孤独地泛着光。光照之处,可以清晰地看见斜风细雨,丝丝落下。叶青竹缓缓来到宫灯之下,驻足抬头:“林远桥说的不错!许府应该就是这里了。”霍然飞起,轻点矮墙,没入院内老松。
凄风苦雨下个不停,星月无光,花草隐形,亭廊榭阁,影影绰绰。叶青竹是天生夜行人,目可夜视,黑暗之中将层层叠叠的黑影看得清清楚楚!即便如此也是全神戒备,不敢丝毫疏忽,心道:“许聆风毕竟是宫闱内的人,许府自然也非等闲之地,我得小心了!”所幸大雨滂沱的深夜,这里没有想象中的戒备森严,但见远处闪烁几点灯火,倒影不住摇晃。叶青竹立马看出那是一块碧水寒潭,透光之处则是水榭。他从老松里倏然飞向水潭,浮矢掠空,几个起落便到了水榭窗下,藏好身形,伸指点破窗纸瞧去,水榭里面灯火通明,布置雅致,墙上悬挂梅兰竹菊四幅画,雕花黑框素雅清淡,椅子绿缎铺面,坐着两人,明教白银祭司江寒月须发皆白,细皮嫩肉,白皙脸庞涂脂抹粉;另外一个黄眉老者身材高瘦犹似竹篙,宛若被谁拉拔过一般,看上去就像病大虫,前胸绣有坐蟒,左右襟有两条行蟒,金光闪闪!叶青竹眉头一皱,心道:“白银祭司和东厂关系千丝万缕,看样子和这阉人关系不浅,不会……祭司真的净身了吧?”
烛光之下,江寒月对黄眉老者非常尊重:“上次和督主商量的事儿,跟圣上提过没有?”
黄眉老者正是东厂督主许聆风,曾经服侍前朝皇帝,后来成为当今天子贴身太监,心腹宦侍,统领东缉事厂。他将小皇帝带大,含辛茹苦,表面上是主子奴才关系,实则如兄如父,除了大将军皇甫拓辰之外,另一枝皇权忠实捍卫者。
许聆风端起桌上香茗,装模作样地呷了一口。烛光涂抹,小指翘起,尾戒金光闪闪,镶嵌一枚大红宝石:“当今圣上年纪幼小,朝中大事都由大将军把持,毕竟是国舅爷,先帝也曾托孤,很多事情圣上也很无奈!是的,圣上信奉明教也想参与你们大典,但是身不由己……那张龙椅,不好坐啊!”
“我们也很理解圣上和您的苦衷,只是圣上一天天长大,大将军总不能一直把持朝政不放吧?”这句话江寒月说得大胆,但是恰好切中许聆风心思。
“君权神授,不可侵犯!”许聆风是老狐狸,不想跟他说得太多:“好大胆子,居然说出此等无礼言语!”
“大人恕罪。”江寒月也非等闲之辈,追随许聆风多年可以说些体己话,不紧不慢地道:“大将军从戎戍边,手握兵权,号称‘枪王’,在军队里威望很高!他是圣上母舅,骨肉亲情,血浓于水,相信也是忠心耿耿的!”
许聆风轻哼了声,口中却道:“这个自然!”他和当今太后及其胞兄皇甫拓辰矛盾日益尖锐!虽然同为皇权捍卫者,但是分属不同派系。
“只是,皇甫家族势力太大!皇甫拓辰这人太过霸道,万岁爷又太年轻!自古君弱臣强必有大乱,足下说大将军有谋反之心未免言过其实,但是长期霸占兵权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最后功高盖主,皇帝赐无可赐,只能赐死!”如果旁人这等冒犯必定遭到呵骂和责罚,人头落地,但是他们不需作此伪装。江寒月说得头头是道,字字见血,句句入心!许聆风内心苦闷,鼻中浓哼一声:“想必你也清楚,万岁爷心里……难啊!”
“您希望陛下早日亲政,才会得罪皇甫将军。万岁爷也多亏有您这样股肱老臣真心相待,锦衣卫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不是么?”许聆风的确在培养势力,以护卫圣上安全为名召集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飞鱼过肩,腰悬绣春刀。江寒月推椅而起,白须飘飘:“本教蒸蒸日上,前任教主手里已是武林至尊,独步江湖,新一代青龙使徒李玉莲统一圣教也是指日可待,如若督主能够和明教通力合作,圣上御旨一道,新教主振臂一呼,压倒大将军还不是易如反掌?”
数千万教徒信仰同一教义,原本就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明教势力遍布天下,人才济济,等级森严,法度严谨,各方面处理得井井有条,实在是一枝精锐之师!虽有党羽之争,但是不管多大仇恨都是供明尊,拜弥勒,信仰光明之神,大形势相对稳定。这股势力越做越大必定危及皇权,但是通过江寒月拉拢,如果利用得好,不仅可以消除威胁还可以增强实力,扭转弱势……先皇陛下说得对!权力就是一把双刃剑,使用不当才是洪水猛兽,脱缰野马;如果使用得当就是神骏坐骑!许聆风思虑良久,突然问道:“明教大典不是圣女即位么,怎么突然冒出什么教主?”
许聆风曾经与贾云一起是明教风云二使,江湖雅号“千手佛”,对于教务熟悉得很!尽管辞去明教祭司之位多年,不会搞不清楚教主和圣女关系。此言明显疏远明教,拒人千里之外,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是前辈,这也是官场上级对下级惯用伎俩,江寒月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圣女自然即位,只不过足下无法掌管教内大权,充其量做做精神领袖而已!李玉莲才是顶梁柱,大人不能忽视的顶尖人物!不怕大人笑话,有包括我在内的金银祭司支持,足下教内无人能够与之抗衡!”
“白虎使徒呢?他同鬼城走得很近。”
“说白了就是萧圣嘛!先皇陛下驾崩跟他丹药不无关系,借此机会一网打尽,岂不正好?”
“妖道祸乱宫廷,本督确实想将其除之!”许聆风深居宫闱,权柄争斗见得太多!听到江寒月分析加之对明教的了解,明白了教主争斗形势。目前,朝堂之争甚至宫斗均已成均衡之势!各方博弈,相互掣肘,确实需要一个爆点,引燃全局!他也想利用明教教主争夺好好做做文章:“说吧,你们需要本督怎么做?”
江寒月霍然转身,跪伏在地:“实不相瞒,今夜卑职顶风冒雨前来便是受了青龙使徒授意,向督主表明圣教教众赤胆忠心!”他是老油条,很少如此正经,此举出人意料!许聆风推椅而起,伸手相扶:“见外了,起来说话吧!”
江寒月面色激动,慷慨陈词:“除了这些权臣勋戚,鬼城势力死灰复燃,南有苗疆灵女,北有雪国部落,大明朝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社稷为重,国祚第一,为了天下苍生,明教愿意归顺朝廷,誓死效忠圣上!”
“明教各位英雄精忠报国,实乃社稷之福!”许聆风感动得热泪盈眶,伸袖拭泪,拱手向天:“改日本督定当奏明圣上,据实禀明尔等忠君之志!你们按期筹备大典,圣上和本督必定全力支持!”
江寒月吃了定心丸,苦口婆心就是为了这几句话,异常激动,单膝跪地:“多谢大人!”
叶青竹蜷缩窗下,虽然厌恶许聆风这等阉人,江寒月巴结宦官也很无耻,但是两人都是碧血丹心。许聆风对皇帝一片赤诚;江寒月高瞻远瞩替圣教前途考虑,率领教徒接受朝廷招安,不惜低声下气向人恳求,这等忠心和忍耐力同样令人心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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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府气派比之许多富贵人家还要壮观,朱漆铜环大门,条石砌的阶蹬,门左拴马石,门右悬灯杆。远处,许聆风不顾风雨亲自送客。江寒月上轿之前,躬身作揖:“一切拜托啦!”
“不必多礼!”许聆风确实需要通过江寒月联络明教这股势力,不会太过倨傲:“你回去吧,等我消息。”
“属下及明教千万教徒敬候佳音。”江寒月躬身不起直至许聆风进入朱门,方才转身,起轿而去。叶青竹隐藏许府前门街角,尾随大轿回到周而复始的蜗牛巷,四周并无旁人。江寒月处变不惊,声音从轿内缓缓传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书童见过祭司。”
“原来是青竹啊!”江寒月将轿帘拉开一道缝隙:“大典为时尚早,这么早就来啦?”
“祭司可否借一步说话?”
帘子缓缓拉开,江寒月接过油纸伞遮雨:“你们在这里等我。”
两人走向一旁僻静角落,江寒月白发随风飘扬:“锦衣卫污蔑本座刺杀贾云,青竹推理出了案件真相,为我洗清冤屈,平反昭雪。否则,不仅这个祭司之位坐不安稳,岌岌可危,还有性命之忧!鄙人一直欠兄弟一声感谢。”
“哪里,祭司言重啦!”
“大恩不言谢,今后如有用得着老哥哥的地方,尽管开口。”
“深夜打扰,实有要事相告。”
“何事?”
“此前,黄旗掌旗副使是否奉命前往城郊蕉林迎接毕星?”
江寒月眼睛诡异波光一闪即逝,缓缓地道:“何箭确实接了我的秘令,至今未归。怎么,你有他的消息?”
“我来王城途中路过那片蕉林恰好偶遇,纳兰绿珠带着一僧一道突然出现,白虎七星勾结鬼城几乎将黄旗教众屠戮殆尽!王副旗使托我向祭司报讯,警防鬼城扰乱大典!”
“有这等事?”江寒月微微一惊,并非因为总坛损失几个教徒,也不惧怕鬼城,而是他们背后的萧圣,亦正亦邪,登峰造极!多年以前便是一代宗师,如若出手干预圣教大典,如何是好?必须将此事尽快告知李玉莲早做准备:“知道了!明日煎月茶馆例会,你将事情详细说说……就这样吧!联络一下紫旗张路,让他给你安排住处,自己小心点。”说完,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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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密布,水气蒙蒙,低洼地区尽成泽域。煎月茶馆门外形成水帘,竹竿挑起白布招牌,风雨飘摇。室内促狭,梁低柱矮,光线昏暗,油灯如豆,数张爬满疤痕的黑色木桌,旁边摆放黄金碾子,绿尘飞舞!靠里的几个护教法王是焦点和中心,外围坐着十多位七彩旗骨干成员,职位不低,白衣白靴,胸前绣着颜色不同的火焰。叶青竹游目四巡,最后停驻在一名八字眉中年男子身上,胸前绣有黄色焰火:“阁下可是总坛黄旗掌旗使万雨亭?”
那人垂眉低目,不苟言笑:“听闻公子路上和鬼城的人碰面,没有受伤吧?”
“毫发无损。”
“既然亲眼目睹本旗王副旗使一行人遭遇伏击,不知可否将当日情形详细告之?”
群豪默不作声,静静聆听语调平静如水,实则凶险无比的经过,仿佛置身神秘诡谲雨夜蕉林,眼前浮现群鬼乱舞画面,内心如同屋外天气一般风雨大作!叶青竹叙述冷静客观,也不发表任何议论与感叹,对于当日血流成河、尸骨如山、脑浆四溢、脏腑满地的血腥画面做了准确描述:“我连夜赶到王城,通过紫旗林副旗使找到白银祭司,通报实情!”
群豪有点发懵,黄金祭司高景留有璀璨光头,宝光流转:“当夜袭击黄旗具体有哪些人?”
“纳兰绿珠初学,研习还算有限,单凭她不可能将黄旗屠戮殆尽,关键还有萧贤和火云头陀,武功高强,非常厉害!依我判断应该和圣教护法在一个级别,年轻晚辈有所不如了。”
江寒月缓缓地道:“此人是何来历?”
叶青竹摇了摇头:“萧贤手拿松纹剑,恶僧手拿月牙铲,想必就是萧圣招纳的高手。”下面几名掌旗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高景说道:“各位旗使,把你们最近的情况也简单说说吧!徐旗使,说说光明宫情况。”
光明宫是明教在王城的堂口,也是总坛所在。红旗负责打理日常事务,掌旗使徐绣之是五十岁左右的老妇,说话发嗲,妖里妖气:“九九重阳,光明宫奉命承办大典,各项筹备工作紧锣密鼓,不仅教中各路诸侯云集,还有各门各派江湖朋友,甚至朝廷的人,所以首要任务就是确保安全。足下光明宫已经戒严,每天都有三、四拨人马轮换,巡逻不分昼夜。只是有个事情不得不报,我也是事后听到掌旗副使麦春苗口述方知。昨夜,麦副旗使奉命带着我们红旗几个教徒在光明宫周围例行巡查,发现不远处民居几条黑影隐隐绰绰,连忙带人飞上屋脊查看,消失不见。我们均感疑惑,今日听得叶公子口述,看来指不定和鬼城有关。”
“查一下这个事情,光明宫安保一定不能放松。雨亭,你们黄旗协助红旗,共同守卫……赵旗使,你们橙旗情况怎样?”
橙旗掌旗使赵明舟表情阴郁坐在茶馆角落,印堂发黑,面有菜色,面对金银祭司和玄武使徒三大护法问话,站了起来,身材高瘦,显得茶肆颇为局促,立马容光焕发,脸上冬瓜灰一扫而空,蜡黄方脸,神采奕奕:“两天之前我们奉命前往迎接白虎娄星,星光使者苏春手下教众一个未见,在城郊乱石岗意外遭遇黑衣人伏击。适才叶公子描述大同小异,不过能力远远不如。卑职当时就怀疑是鬼城的人,不愿打草惊蛇,命令本旗兄弟且战且退,回到王城。”
江寒月面色不悦,缓缓地道:“当时为何不报?”
赵明舟笑道:“由于相距王城甚远,报讯之人在半路再次遭遇截杀,讯息未能及时送回。”
高景拍拍江寒月的手,稍微稳住他的情绪,问赵明舟:“有何折损?”
“当时我们撤回王城,半途数次遭遇截杀,还好退得快!三死九伤。昨日夜里,冒雨赶回王城。”
“行了,知道了。赵旗使,你们辛苦了。”
赵明舟重新坐回角落阴影,脸上笑容消失,复又回归满脸冬瓜灰。
“其它各旗还有没有禀报?”
青旗掌旗使姜青山头型上下皆尖,中间粗大,如同一颗橄榄,使了一个眼色,掌旗副使杨松柏躬身对高景三人行拜火之礼:“属下有禀。”青旗奉白银祭司之命前往长安,明面上是迎接白虎使徒,实则打探虚实。杨松柏故意回避江寒月询问目光:“白虎使徒首先到了临潼。那里自周秦到汉唐一直为京畿之地,足下仅仅只是不起眼的小镇,集市客栈更加不起眼。此后到达长安城,深夜独自去了鬼市,点了白酒和羊肉泡馍,自斟自饮,仿佛等待什么人?”
安怀镜自来喜欢摆架子,在座的人都很清楚!青旗掌旗副使说他居然深夜独酌等人,群雄均觉事有蹊跷,茶肆顿时有了议论之声!只听杨松柏又道:“如此大约过了一炷香,客栈走进一个老道,鹤氅云履,绾发黄脸,唇上颌下留有三缕柳须,背负灰布紧裹的长剑,手上有根白骨森森的法杖,杖身为脊柱,杖头是狰狞恐怖的骷髅头,十分怕人!走到桌前坐下,神态倨傲!白虎使徒连忙起身斟酒,恭敬地道:‘萧真人,终于来了!’老道也不客气,一饮而尽:‘老弟,久等了吧?’白虎使徒道:‘也没等多少时候。’”
叶青竹眉毛微微一皱,心道:“安怀镜和神秘老道深夜密会,杨松柏何以得知细节,就连两人对话都是一清二楚?仿佛在私下里秘密跟踪过。”他不清楚,在座总坛各位掌旗使心知肚明。青旗奉命秘密查探白虎使徒行踪,杨松柏显然深夜尾随去了鬼市,从而探知那晚密会。
高景和楚水,一个伪善,一个中庸,也是心中雪亮,表面不露声色。
“寒暄之后,白虎使徒道:‘我们这段时间处境艰难,多亏真人出手相助。’那道士道:‘老弟应该知道,贫道为什么帮你?皇甫拓辰将军那边还在等你信儿呢!’”
皇甫拓辰……叶青竹只觉这个名字颇为耳熟,好像最近刚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江寒月神色如常,心下大为惊骇,右手端着碧玉茶瓯不自禁微微一晃,翠涛涌起,茶汁泼了两滴出来,溅上鲜艳蓝袍。
“是了!”这些细节没有逃过叶青竹细腻的眼睛,因为江寒月产生的联想,心中豁然开朗:“皇甫拓辰是那日夜里许聆风和江寒月喁喁私语时提到过的一个人,仿佛是个将军,而且是皇亲国戚,好像和那阴阳人许聆风是宿敌。不对,这里面好像……有什么蹊跷?原来是这样!江寒月那日向许聆风投诚,皇甫拓辰通过这个道士拉拢安怀镜……”叶青竹非常聪明,顿时将争斗背后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甩甩头,暂时抛下头脑之中纷繁复杂的思绪,仔细聆听杨松柏回报。
“白虎使徒道:‘真人可能不是很清楚,李玉莲足下已将圣教各路人马一一收服,就连金银祭司也……’‘这个你不必担心。’老道打断白虎使徒的话:‘只要誓死效忠,大将军自然出手帮你,手握兵权又是圣上母舅,区区教主之位还不手到擒来?’白虎使徒顿时道:‘小弟知道大将军欲册封真人为护国法师,你是他面前的大红人,说话自然管用。如若小弟能够有你们支持而登上明教教主大位,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安怀镜在明教教徒眼中是追逐光明的激进派,对教义奉若神明,对属下管理严格,虽然算不上雄才伟略,至少是精明强干之人,很少对谁低三下四。听杨松柏说来,为了争夺教主之位居然向鬼城势力俯首称臣,在场群豪均是嘘声一片。
“肃静!”高景声音不大,但是颇有威势!余音绕梁,群豪顿时安静下来:“听杨旗使说。”
“老道说:‘放心!沿途截杀你们的明教教徒,贫道负责料理干净。你们总坛那些教徒不过尔尔,收拾他们也是小菜一碟。虽然几个护法均未露面,不过应该没有问题。’白虎使徒道:‘真人不要小瞧他们,李玉莲拥有玄火令,非同小可!’老道一阵沉默,道:‘放心,你们那个什么重阳大典,贫道一定助你一臂之力。’白虎使徒这才松了口气。”在这场青龙白虎大斗法中,明教许多教徒之所以站在青龙一边,很大程度冲着玄火令去的!有了鬼城势力加入,而且还隐藏了更为强大的后党,白虎一派实力越来越强!对手实力越强,青龙使用玄火令可能性也就越大!在场众人均是鸦雀无声。
“后来二人东拉西扯,说了一些闲话。临走之时,老道对白虎使徒道:‘你也是一方豪强,应该知道贫道今日单独约你是何用意?’白虎使徒道:‘鬼城和白虎结盟,共同为大将军做事,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不能告知外人……你看,我连一个手下都未带来!’老道说:‘李玉莲那边肯定会派人跟踪你,一定要警惕点!”安怀镜道:“放心,如若有人泄露此事,我就把他杀了!有一人知道,就杀一人;有一百人知道,就杀一百人。’此后,两人相继离去。卑职离开鬼市,生怕继续留下打探泄露行踪。不是怕死,我怕死了之后没人回来报信……事关重大,不及时通知两位祭司,那就惨啦!卑职担不起这个责任。”
众人等待金银祭司示下。
江寒月兀自沉思。
高景脸绽富贵之相,浑身闪烁庄严宝光,隐隐流转:“各路人马参与大典,哪些已经到达王城?还有哪些未到?”
紫旗负责信息汇集,掌旗使张路汇报:“随着十年一次的重阳大典日益迫近,圣教各路诸侯云集王城,总坛七彩旗之红、橙、黄、青、紫五旗,在白银祭司率领下,多日之前便已到达准备大典,随处可见白衣白靴的总坛教徒行色匆匆,上上下下地张罗。青龙使徒目前抵达王城,青龙七星也在琴棋书画四童协调之下分两拨先后抵达……”
张路眼睛聚光,看了看高景和楚水:“黄金祭司和玄武使徒带着绿旗和黑魔崖教徒到了王城,玄武七星全部到齐,悉数安排妥当;黄金祭司和绿旗随即同白银祭司及总坛其他各旗一起筹备大典;朱雀使徒多年追随圣女隐居西域,朱雀七星散布江南并不齐心,但是大典实在太重要!朱雀七星无人敢等闲视之,也是陆陆续续到达,此刻已到了井、柳、星、张、翼五星;白虎七星在来王城途中同总坛起了冲突,足下尚未有到达王城的消息。此外,风云门也未有到达王城的消息。”明教教义遍及天下,圣光普照大地。应该说来,只要阳光照耀的地方就有人拜明尊,供弥勒。为了便于管理,明教便在南方和北方分别设置光明门,用于接纳信徒,管理教众。这便是风云门由来!风云二使之后,白虎忝代掌门。安怀镜权力欲极强,不仅白虎七星清一色唯命是从,而且风云门也管理得服服帖帖。高景把头一低:“有点棘手,风云门容纳圣教上千万教徒,如若他们不来,大典如何举行?”
嚓地一声,楚水合上摺扇,推椅而起:“虽有分歧,大家毕竟都是明尊座下弟子,信奉光明之神!重阳大典乃是大事,没有人敢不来。”楚水说得在理。明教群雄并起,但有共同信仰作为根本凝聚力,无论多大的矛盾和冲突,只要谈及明尊,再仇视的敌人都会同时跪下行拜火礼,几百年来分分合合,始终凝而不散,散而不乱!这就是宗教的力量。
“重阳大典是圣教最高规格,按照惯例也要邀请江湖前辈和武林名宿列席。武当刘云道长、少林高僧雪佛上人、峨眉派金光大师、青城派紫府真人已经接到英雄帖,届时将会莅临……”
“等等!”高景打断张路的话:“蓝旗护法圣女,到何处了?”
“归来在即,也就一两天的事情。”
“虽然还有朱雀使徒护法,可别出什么问题才是!”
“圣女乃是活佛,教徒奉若神明,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教外的人就不好说了,还是谨慎点!圣女毕竟非同小可……这样,雨亭!率领黄旗接应蓝旗,迎接圣女。”
万雨亭双目毫无神光,回答却很干脆:“遵命!”
“铸剑大师龙剑生身染重病,不能外出。他很遗憾,要我们向圣女和各位护法转达他的祝福和谢意;山西三江标行和丐帮临时有些变化,徐先生明确拒绝邀请,阚帮主亦是表示不会前来……”明教广发英雄帖,很多江湖豪杰来不了,大典冷清不少!明教群豪或多或少有些失望,感觉很没面儿!高景也是越听越上火:“白银祭司,许大人那边可有消息?”
江寒月魂不守舍,随便应了一句:“本座正在联络,朝廷还未定参与大典人选。”
这次例会暴露出了很多暗流,在座总坛七彩旗各旗掌旗使、掌旗副使一知半解,窃窃私语。茶肆走进一个蓝衣秃子,跟着两条年轻汉子,一个年纪稍大,红脸憋屈;另一个年纪稍轻,浓眉大眼,身躯厚实得像一面墙!三人单膝跪在护法身前行拜火之礼:“圣教总坛蓝旗掌旗使向成德,掌旗副使徐迟、赵刀牌奉命前往西域迎接圣女,特来复命。”
“圣女已到王城?”
向成德鹰脸短躯,毛发稀疏,额前为数不多的几根红发往后一顺,欲待掩盖光秃秃的头顶遮丑,欲盖弥彰:“旅途劳顿,在光明宫休息。”
江寒月话里有话:“一路上辛苦了,遇到什么困难?”
向成德感叹道:“一言难尽!”
群豪心下了然,此行看来蓝旗也遇到了鬼城和白虎七星里应外合的阻拦,所幸安怀镜不敢造次,圣女总算平安到达。高景下令:“圣女地位想必大家都明白,不容丝毫纰漏!红旗负责光明宫安全,蓝旗负责护卫圣女,临时加派黄旗协助,对周围各处严加巡视,确保圣女不受丝毫打扰。明日,你们三旗协同配合,安排护教法王朝拜圣女仪式。”
红旗掌旗使徐绣之、黄旗掌旗使万雨亭推椅而起,来到蓝旗掌旗使向成德身旁,躬身领命。随后,紫旗刺客回报,少林派雪佛上人到达王城,来了这个中原武林颇有威望的重量级人物,算是喜讯!高景对江寒月道:“白银祭司,我们稍后亲自拜见雪佛上人,表达谢意!”正是:桃李春风一壶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有分教:王图霸业笑谈中,机关算尽一场空。大典临近,毕竟叶青竹能否点亮星灯?李玉莲的八荒玄火是否战胜了萧圣五狱雷阵?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