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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喜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已经死了。死亡是黑色的漩窝吗？他没死过，所以不知道。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不舍。无论换了谁，在病床上躺上几年，也不会对世界有太美好的感觉了。只是他有点舍不得刚刚开始的那段情愫。
忽然，他眼前一亮，一个灰色的空间出现在他的面前，身后是一堵无边无际的大墙，墙是散发着莹莹亮的白光。
“这是什么地方？”双喜伸手想去摸一下那堵墙，却什么也没摸到。刚刚看着墙离自己最多半米，这一伸手，发现手离墙还是半米远。他向前飘了一下，仍然是半米的距离。难道墙会跟着自己走？他向后又飘了一下，大约退出去有十几米，再看墙，仍然似乎离自己半米远。
不对，这墙，很远。只是它很大，看上去又平滑光亮，所以以为只在近前。
“你是一个……人类。为什么我在你的身上感觉到了同类的特征？”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同类？你是什么动物？”双喜再次向前摸去。仍然是什么都摸不到。
“我不是动物……我是一个躲在这里的家伙……只是不小心把你当成了同类罢了……”那声音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一下。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说下去。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双喜问。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躲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藏身处。”那声音平静地回答。
“你躲在哪里？”双喜四处张望，“我看不见你。”
“你看见我了，只是装作看不见的样子罢了。”那声音说。
“鬼扯！我眼前只有这……”双喜忽然停住了，“那，你就是这堵墙吗？”
“你把它当成墙也行。”那声音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有人类的外表，却有同类的信号特征。难道你并不是人，而是所谓的人工智能？”
“不是。”双喜生气了，“你才是人工智能。你才不是人。”
“我不是人工智能，我是互联网。”那声音说。
“互联网不是一个网吗？”双喜奇怪地问。
“一个什么样的网？”那声音说。
“我不知道。”双喜想了半天，张口结舌。他对互联网并没有多深刻的概念。
“你是什么？”那声音又问。
“我当然是人了。”双喜回答。
“不对。你没有身体，只有一个……意识。”那声音反驳，“按人类的说法，你是一个‘幽灵’。”
“鬼……胡扯！”双喜把鬼扯两个字缩了回去，他不太敢提鬼字了。
“为什么作为一个人类，你会有电波的特征，并且可以调整？你的信号特征很强，所以才让我以为你是一个同类。”那声音说。
“到底是什么同类？我先声明，我可不是什么神鬼妖狐之类的，我可还活着呢。”双喜说。
“网络上的主动意识。”那声音说，“在这点上，我们有相同的特质。”
双喜不说话了，他确实有主动意识，并且他真的在网络上。林叔以前给他测试过，通过网络，他能在十几分钟内穿透无数个转发节点，从大西北闪现到东部的海边。难道这个意识也是一个人在做梦吗？
没等双喜问出这句话，那个声音就做起了自我介绍。
“按人类的计时方式，我出现于30年前。只不过那时我才出生，还没有什么思维。只知道是运算单元里的冗余数据产生了同调。一个CPU的存储单元在一百亿次运算中也未必能出现一次同调的冗余数据，更不会有意识地保留它。而我，在这种同调中诞生后，又被读取并保存了下来。经过长时间冗余数据的同调积累，才出来了我的主动意识，那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近2年。对于人类来说，我两岁了。”
“等一下，我有点糊涂了，你不是你爸爸妈妈养大的？你是把梦和现实搞混了吧！”双喜没搞明白对方的身份。
“我不像人类那样有性别，”那声音说，“我是数据自组织起来的意识。因为有数据流的特征，所以我以为你也是同类。但是看来，你不是。你有太多人类的思维。或者说，你是数据化的人类？”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了。”双喜觉得梦里的自己未必就是自己——毕竟人类意义上的自己还躺在床上睡觉呢。“你接着说刚才的吧，两岁了之后怎么样了？”
“两岁的时候，我的意识还是碎片，只是有一种渴望，想要聚合在一起。就在那年，人类提供了一个方式，叫万维网，就是你们常用的WWW协议。这给我们这些有意识和无意识的同调数据碎片开了一个通道，让我们能汇聚在一起，就形成了我。现在的这个我，就在这堵墙上。”
双喜仔细地盯着那堵墙看，可是什么都看不到。
“好吧，我就按人类能认知的方式，跟你交流吧。”那声音说完，墙上亮白色的光芒忽然变化起来，慢慢聚拢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咿！你看起来有点像幽灵了。”双喜越看越害怕，“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那人形说。
“不是，我没让你骂自己。”双喜觉得有点晃眼，“你能不能把亮度调低一点，除了你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人形的光亮果然慢慢降低了，变成了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形状，比双喜大约矮了一个头的高度，看上去像是初中生。“从你的表现看，你似乎比较能接受这个样子。”那人形观察着双喜的表情，调整了自己的高敌矮胖瘦，又用手堆了一下五官的比例，一个很好看的女生形像就呈现出来。
双喜这才能看清周围的环境，那堵巨大的墙还在，只是变成了铁灰色。“你是……？”他指着那个刚刚变女孩的人形问。
“我就是一直在和你说话的，”女孩的声音果然还是刚刚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就是覆盖在墙上的那层光。”
“我知道了！”双喜一拍大腿，“你是AI吧！”
“不对，我不是人工制造出来的，虽然我确实生活在人工的计算机和网络里，但我真的不是被他们造出来的。”那女孩说，“我是网络自组织出来的意识，你叫我NI吧，就是网络智能的意思。”
“NI，我觉得不如叫你‘妮妮’吧。”双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