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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
被吊在半空的少年被解了下来,连同身上的镣铐和锁链一起被拖拽着丢入铁栅栏后面的阴暗角落。
「究竟是过了四小时...还是六小时了。原本不应该这么早就结束这种虐待的,难道是越狱的他们被悉数抓了回来?...不过现在我能做的只有祈祷他们中有人能逃出升天,毕竟在我眼前被抓回的同伴已经有不少魂归离恨川。至于约定嘛...恐怕不能遵守了,原谅我~」
背部因鞭笞声绽放的红色血花早就因为和地面再次摩擦而失去了鲜红的色泽,更因为尘埃、污秽等等脏东西侵袭变得宛如利刃削割般的疼痛。
‘咳咳..’将血液努力回咽引发了喉咙不适的气喘声音回荡在死寂的黑暗空间。
之前被吊打折磨得痛苦不堪的缘故,尽管死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可咬紧的牙关还是蓄积了过多的咸鲜血液。
呛咳引发的缺氧加上血液的流失让身体逐渐冰冷,继而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迷糊的意识再次唤醒了记忆,让时间回到了离现在大致半个月前...
那是一个注定了悲伤、阴暗的日子,连苍天都看不下去的用乌云遮挡住视线,而细雨则化成他们这些人的泪水润湿着通往地狱的道路。
一切都从那个挥舞着契约带着警备队和暴徒闯入作为抚育院的教堂说起.....
宣示完主权的贵族下令将所有孩子悉数转移至所谓的公立抚育院。
不管孩子们的悲怆与哭泣,不顾劳伦斯牧师的遗体尚未入土安葬,蛮横和粗暴让所有孩子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奴隶」这个并不陌生的字眼。
然而苦难并不止于此。
只要我们对于他们的命令稍有迟疑或是稍微顶嘴,或者不作出令他们感到满意的加工品,那些个面部表情写满了「我是恶棍」的家伙们就会折磨我们。
「不能坐以待毙」,抱着这样信念的我和艾玛以及雷一起商量后决定策划一次试探性的逃亡。
然而这一切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容易,守备的力量异乎寻常的严密,简直让人想起了书里所说的重犯监狱。
“哈!臭小鬼,就你还想逃出这里?!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随着咒骂和讥讽的,是我的背部伴随鞭笞声绽放出一抹红色血花。
因为疼痛不堪的缘故,我的脸整个都变形了。可是...可是...我绝对不能让其余的孩子因为我的怯懦而丧失了抗争的信念,我...我就算咬紧牙,也绝不能让眼泪夺眶而出。
“给我使劲大声哭叫啊!你不是还踹了我们几个好几脚吗?那神气到哪去了?臭小鬼!——”
面对着战战兢兢泪流满面的同伴,我受到了格外残酷的拷打。
「求求你们,不能哭。哭了就会泄气,以后还有谁敢再抗争。我们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我用多年来培养出来的默契,以眼神注视着雷,继而坚定的对着几乎要忍耐到极限的艾玛微微摇了摇头。
将哭得稀里哗啦的柯尼搂在怀里,艾玛拚命咬紧牙关,试着安抚冲上去却被抽打回来的其他孩子。
「真是难为你了,艾玛。我...我也不会认输的!!——」
没人能理解我们那相依为命、远超血缘的亲情。这一刻我为自己留下艾玛不参与行动而感到庆幸,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代替她在孩子们心目中姐姐的地位,也只有她可以让我们以后的行动不再增加更多的负担。
直到他们认为足以震慑住我们后,被打得体无完肤的我和雷才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被解了下来,而艾玛他们则哭喊着围了过来,而后我就没了意识。
当我醒来的时候,只见艾玛在哭泣。原本想安慰她不要为我担心,谁知道...谁知道我听到了一个令人心颤的消息——柯尼...柯尼..死了..
然而比起柯尼死的更大打击的是,随着艾玛的哭诉,我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该死的,命运为何要对我们如此残忍?!这个该死的世界,那些无用的神明!——为什么...为什么恶魔会如肆无忌惮?难道这已经不是人间,而是地狱了吗?!!」
血混合着泪模糊了我的视线,脑海里充斥着毁灭、憎恶、仇恨以及.....
「不!——冷静下来,快点冷静下来!求求你了!现在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了,你的身后还有视你为家人的他们,你不是孤身一人,就算要死也不能剥夺他们向往生存的权利!你没资格讲以命换命那种梦话啊!」
疯狂的内心呐喊总算摆脱了冲动的诱惑,肉体的疼痛终于迎来了理智主导的世界。
“这件事,雷知道吗?”
不是因为疼痛不堪的缘故,而是眼前总是会浮现出艾玛所说的柯尼绝望、不甘、恐惧的苍白小脸,由此止不住眼泪不断夺眶而出。
“不,我还不敢告诉他,毕竟柯尼...柯尼以前一直很粘他,呜呜~”从黑眼圈加上红肿的眼睛就可以体会到了艾玛这几天受到的煎熬。
“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说,而且为了不被怀疑,你必须得笑,而我也要装出温驯的样子来麻痹他们。在取得有力的条件之前我们必须忍耐,这样才有逃出这个魔鬼地狱的一天,知道吗?艾玛!”
我的手攥住少女的手臂,鲜血晕染红了衣袖,可我完全感觉不到痛,因为我害怕...害怕沉不住气的艾玛会成为下一个柯尼。
“艾玛,要忍耐啊。这可是关系到其他孩子的生死。你不想他们也步柯尼的后尘吧?!坚持住,艾玛,你行的!!”
我紧紧攥住艾玛,眼睛里全是愤怒的火焰,可嘴里却只能这样安抚对方,因为绝对不能被冲动毁了大家的一线希望。
“嗯!——”艾玛以和我同样的心情坚定的点了点头。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星期,我和雷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守卫对于显得顺从的我俩也逐渐放松了警惕,还美其名曰‘对于这些贱种,没有比皮鞭更好的教育方式了’。
从之前作为抚育院的教堂藏书里汲取了相当知识的我联络了对于机械有着异乎寻常天赋的雷,用手边所能收集到的一起物件制作了些越狱的必须工具。
不仅如此,借着自由活动的机会,我们以捉迷藏的形式大致勘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和守备的情况,并借机用厨房偷来的大钢勺刨挖地面,并作了适当程度的伪装。
一切都在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进行着....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当佩琪哭着跑来向我坦露自己听到的一个可怕的事实之后,整个计划被迫强行提前了。
厕所
“就像之前你们听到的那样,他们准备把我们几个年长的孩子依次献祭给恶魔。这样一来比较好管理,而且我们这些人不小心展露出来的天赋页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就如佩琪听到的那样——‘将拥有特殊才能天赋或是脑容量的孩子献祭给恶魔会获得几倍以上的恩赐’,所以这一次的行动必须提前。”我做着简短的发言。
“这次就我们几个逃出去吗?”艾玛盯着我的眼睛试探的问道。
“嗯!如果带上他们反而会使他们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毕竟我们对于能否逃出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不行!——他们留下的话也会被当成我们的替代品被献祭的。我不要!呜呜呜~”
艾玛哭得稀里哗啦,不过很快就被我堵上了嘴巴。
“你想死啊,这么大声会让守备听见的。”
“呜~呜..诺曼关心的只有你自己,不是...不是说好我们是一家人的嘛..为什么——”
才刚松开捂住艾玛的嘴,就被对方爱钻牛角尖的责问给哽得说不出话来,不过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再次捂住她的嘴,把头转向雷克萨斯。
“帮帮我,劝劝艾玛。要不我们肯定会死的。”
“其实我认为艾玛说的也没错。你是知道她的脾气的,犟得很。认定的死理说什么也没用。再者说,只要我们吸引住了守备的注意力,剩余的孩子未必没有逃跑的机会。我们当中只要有人能成功逃脱的话,就必须立马去领主府求救,所有人的生死就只能取决于他们对此事件的反应了。”
“如果把所有希望都集中到领主府的作为会不会太冒险?毕竟之前发生的事情和警备队脱不了关系。”尽管对于雷克萨斯的提议我毫无反驳的的理由,不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想这件事领主府应该不会牵涉其中,要不他们不会把抚育院设在这位于山脉和魔物森林交界处的正北方外郊区,直接设在西南边山脉区域多好。那里可是建有避难所和要塞,还有山脉和宽阔的道路,加上长期驻守的守备队。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最能做到万无一失。这样一来我们逃出的概率连百分一都没有,他们也不需要花费大量资金雇佣那些人渣败类来看管我们。”雷克萨斯开始做深入的分析。
“你们在说什么呀,明明是守备队帮助那些人把我们强行迁移到了这里。要不...要不,柯尼也不会....”艾玛对于柯尼的死以及之前警备队的作为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恶感。
“艾玛,那些人是警备队,是率属于城市治安维护的,不是守备队。而且我们先不讨论警备队是否牵涉其中,我们只是在寻找能尽可能多救出伙伴们的方法。”我这样的拽住艾玛的手,继而想起了另一个可行的方法。
“或许还可以前往东北部的冒险者公会求救,毕竟我们这里的孩子有一部分是冒险者们的遗孤,想必他们不会视而不见的。”
“嗯,尽管冒险者中不乏是见钱眼开的家伙,不过也还有相当多温柔热心的人,这个想法我赞成。”雷克萨斯拍着我的肩头给予了肯定的赞同。
“那么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借着这里毗邻魔物森林外围的空旷,加上所有人都认为「除非是冒险者,普通人是不敢闯入魔物森林」的根深蒂固的认知,在自由活动时间内继续以捉迷藏的形式锻炼其余孩子们的体能,还有设置一些必要的陷阱雏形并加以伪装,等待他们下一次交接班的来临再行动。”
“不行!交接班时守卫的力量几乎是平日的两倍,我们不是更加没机会了吗?!”艾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直接反驳我的提议。
“就如同艾玛想的那样,对方也是一样的思维。也正因为这样,交接班往往是他们举行欢宴,酗酒无度的时刻。这样的话,整个守备都会松懈。”
“说的、也对。嗯。”
时间又在这样的渡过了近十天,距离半个月一次的守备交接换班日期仅仅剩下不足三天的时间了。
然而一件突发事件却让我们整个计划几乎要暴露在对方面前,并且也因此身为主要策划者的我被当成不稳定因素,被列入这次出货名单。
整个计划面临最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