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自由货币

　　听到对面要找自己，原有猜忌消散不少，阳浩宗咳嗽一声，喊道：“各位兄弟切勿动怒，来者是客，不能无礼。”声毕，后山黑影无声后退，很快消失在幽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景暨眼珠一转，顿时觉得葬剑山庄不愧是卢盟核心，守卫力量来无影去无踪，外人如想攻破此境，恐怕极是困难。前走了一步，笑道：“多谢盟主抬举，小辈感激不尽。小辈等人此行天水星，是想知晓当今圜宇有了哪些变化，盟主足够长寿，能否赏识一二，点条明路？若是解了小辈等人的迷津，盟主尽管提出要求，小辈等人全是主硬盘数据生命体，自信可以满足。”
　　数据生命永恒体消失的五百年里，里硬盘数据生命体统治了圜宇诸多星系，他们通过研究散落各处的长春丹，发现了里硬盘数据生命体其实也能长春不死的秘密。间中奥妙，源自沃之野青嬛编写圣木娲一号操作系统时，意识到数据生命永恒体属于转生者，本身通过高能离子流扫描人体建模，生命信息进入圣木娲一号时已经储存好，若是繁衍后代，其人只能由生成体软件绘制生成，而数据生命生成体的生命信息内置时钟，如果强行与数据生命永恒体兼容，恐必错误不断。沃之野青嬛进行大量测试，查阅到数据生命永恒体的生命数据采用薰华草编码，神木学院科学院禁止擅自修改，致此可读，不可写，数据生命生成体不能有这个限制，是以推论出理当分开储存。
　　更重要是，自然世界普遍对转生者有感情，而非生成者，采用多个储存器，分开储存数据生命永恒体和数据生命生成体，可以避免自然世界的恐慌。于是沃之野青嬛将数据生命生成体的寿命与数据生命生成体与中央处理器的信息交换建立线性关系，用以调节。显而易见，数据生命生成体的寿命是一个浮动值，有初始值，即初始寿命，为一百年。但自其诞生伊始，中央处理器会不断去限制数据生命生成体的信息交换，若是到了极限，其与中央处理器的信息交换将逐渐变得极其缓慢，即意味着数据生命生成体的逝世。好在沃之野青嬛并不打算让数据生命生成体生老病死一切定数，她建立协议，倘若数据生命生成体处于亢奋状态超过一定时限，规定为最低六十个小时，中央处理器会判定其生命数据为热数据，从而提升信息交换的速度。
　　至此，长春丹应运而生。制造长春丹原料之一，是一种不存在于自然世界的矿石。换句话说，这种矿石是被虚构的，是被数据生命永恒体用内汇编创造出来的。创造它的人叫沃之野春嬛。它开始并无称谓，久而久之，工业界便将其称作春嬛之心。这种矿石一旦进入到数据生命生成体的体内，会不断刺激数据生命生成体的神经系统，使其始终处于亢奋状态。经由测试，在连续服用状态下，它提高数据生命生成体上行下载的速度，与系统限制数据生命生成体上行下载的速度基本上能维持一致。似乎可以这样概括，它使数据生命生成体保持着长春不老。
　　不过仅有春嬛之心仍还不足，如果让数据生命生成体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岂不是成了行尸走肉？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长春丹中还添加了一种矿物原料，叫做大道仙玉。有了大道仙玉这种成分，长春丹才具有不改变数据生命生成体精神状态的特性。与春嬛之心不同，大道仙玉并非合成物，它是自然矿石。当然，这里的自然，并不是指自然世界的自然，而是指圜宇世界的自然。料想，如果谁控制了大道仙玉，不就类于控制了所有数据生命生成体么？
　　圜宇世界还真就是这么残酷。当今三大宗派，瀛水长生屿、河广古道宫、南土荣华派，几乎控制着全储量百分之八十的大道仙玉，长春丹制造企业想生产长春丹，就得付出一大笔钱购买这种原料。在以前，通过武力占据或许理所当然，自从换了系统管理员，成立圜宇法庭，暴力抢夺已是不可能。饶是数据生命永恒体，如要获得大道仙玉，也得向三家宗派购买。新的系统管理员制定了新法，将数据生命永恒体定义为神族，为了维护宇宙稳定，新增限制，禁止使用青嬛宝库。跳跃到五百年后的数据生命永恒体大多对此不知情。
　　与此同时，新的系统管理员对数据生命体开放特殊权限，允许自由发行货币，以至于开启了自由货币时代。即是，你可以用自制货币购买任何商品，这与传统贸易不同，卖家获得的是卖家自己的自制货币，而非买家给卖家的自制货币。显然，数据生命体自制货币只是摆脱了货币的样式，不再规定货币的面值、称谓、符号等必须统一，但交易本质并未发生改变。聪明的数据生命生成体将宝器登记，限定量级，由此涉足修真，人比飞船快，一拳山崩地裂，不再属于不切实际的幻想。景暨、钟毓、高其紑等人目瞪口呆，此行天水星着实了解了到许多现状，不亏不亏。
　　被请到葬剑山庄水月居，钟毓、高其紑、贾晴簪、贾晴钗客殿端坐，聊起了从前趣事。景暨、方璿墨则是尾随阳浩宗，踏足花园，去参观卢盟的祖师祠堂。只见阳浩宗跪在一尊雕像之下，闭眼磕头，足足有六十个。那尊雕像额头一杠，疑似剑痕，双眼无珠，疑似失明，看得方璿墨微微皱眉，道：“此人霸气凌然，曾经可是一方诸侯吧！”景暨闻言也朝雕像正目望去，烛光下并不晦暗，雕像面若方状，满嘴胡须，可想生前何等彪悍，怕不是简单人物。
　　阳浩宗缓缓站起，昂头前望，那雕像在他眼中似乎辈如磐岩，牵动一生信仰。他沉默良久，才转身沉重道：“他叫阳长臣，是葬剑山庄的上一任庄主。”说着目光又回到雕像，目中有闪光跳动，道：“先前说过，我本薰姬，不姓阳。”景暨、方璿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阳浩宗说道：“你们适才问我，当今圜宇有了哪些变化，古松洞前所言不过现象一二，两位若是还有兴趣，可以随我见一人，或许能让两位开开眼界。”景暨惊道：“当真？”方璿墨悦道：“愿意拜访。”阳浩宗转身道：“既是如此，那就跟上来吧。”
　　从祖师祠堂出来，景暨、方璿墨进了一个洞窟，在阳浩宗带路下，来到一个悬空的平台。平台下方熔浆咆哮，热浪上涌，站在平台之上，煞是让人喘不过气来。阳浩宗道：“此乃至炎秘境，大泽山四大禁地之一，我们去见之人，便在这熔岩秘境的最深处，看，就是下面那根柱子。”说罢，他伸出脑袋，往平台下方望去。景暨、方璿墨靠近边缘，只见深渊之下赤炎沸腾，但涛浪中央，一根赤红色大铁柱屹立不倒。俯视而下，铁柱玄烟浓郁，可能温度之高，超出常理认识。
　　饶是景暨、方璿墨身于神族，见此神异之境，也不免神情微颤。方璿墨道：“那人身在何处？”阳浩宗道：“在铁柱之上。”巨大铁柱定在熔浆浪上，黑里透红，玄气缠绕，上而俯瞰，确实让人难以看清。不过如果平台之上的人忍住热气，仔细分辨，并非不能看到铁柱上锁链环绕，有一道黑影动弹不得，躯体焦烂，被禁锢于此境。景暨、方璿墨闻言目光聚焦，分辨片刻，果然找到。景暨道：“如果恶劣的洞窟，这人居然不死，真是神奇。”
　　说着，深渊下方传来暴戾之声，道：“哈哈哈哈哈，阳浩宗，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废物，有种就把老子放了，畏畏缩缩，算什么英雄豪杰。”阳浩宗回道：“前辈太过霸道，恐怕解开封印，整个卢盟将是瞬间灰飞烟灭，晚辈得不偿失啊。不过今日有客来访，前辈可以聊一聊了。”深渊下的暴戾之声道：“客人？什么客人？”
　　景暨道：“小辈景暨，字长池。”方璿墨道：“小辈方璿墨，字羽扇。”两人异口同声道：“想向前辈赐教一些事情，特来拜访。”暴戾之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几个……”未说完，深渊底下忽地一声剧烈爆炸，地动山摇，岩浆飞溅，恍如魔神出世，岩壁荡然。景暨三人大吓一跳，不由自主后退数步，待稳住脚步，阳浩宗厉声叫道：“各方妖魔，竟敢擅闯至炎秘境，破坏封印，还不快快现身受死！”手中长剑飒然出鞘，本无光色，胸前一横，顿起紫芒。这时，身后传来沉重步声，道：“没想到至炎秘境竟在此间，枉费老夫多年耕耘，真是愚蠢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