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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景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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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暨倒也不怒,道:“非也非也,世间之事多变不测,多年以后,兴许你们惊觉现在所说,不过一番蠢语。是否也敢说一句,瀛水长生屿也是蝼蚁呢?”胡射明闭眼固神,不为所动。景暨见之如此,知道不能勉强,道:“金莲,我有个好法子,暂时出去。”这时,钟毓也已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可能有点天真,丈夫这么一说,顿时醒悟过来,收回箱子、手镯,与景暨退身离去。多月后,两人再来行政楼,搬出新版货币造化币,说明用途,又现场演示,确实比长生币功能更强,胡射明一众人甚为惊叹,终于得逞。
  景暨、钟毓搬入天仙城内城,一住便是三十年。期间尝试寻找带猛踪迹,可惜未果。却在菜棚发现十二具黑衣人尸体,正是那些消失的暗影亡魂,全数血肉模糊,肢无完整,不晓得遭了谁的毒手,颇是悲惨。景暨派人清理现场,还是未获线索,仿佛凶手凭空作案,不留痕迹,怪是手段高明。稍后两人联络地面,告诉景楚、景羽暂时不回去了。景楚、景羽回信表示理解,后面便很少再联系了。
  期间钟毓又孕,诞下一子,取名景旒。这天,景旒扛起书包,夺门上座。没到下一站,路面猝然爆炸。校车避之不及,坠入河道。校车侧翻,煞是突然,所有人脑中一片模糊,恍惚之间,景旒只听得周围同学狂声尖叫,个个惊恐。他哪里遇过这等险况,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也不停尖叫:“啊啊啊啊!”两手一通乱抓,脑壳却突然撞到车窗,随后失去意识。却在此时有一道红光远处飞来,极是精准地落在校车旁边。红芒退却,现出一道人影,军衣军帽,身材威猛,瞧着军人打扮。他踹开校车的门,找到景旒,干脆利落将其抱出,目光偏转,斜望内城方向,冷语骂道:“没个十亿,尔想罢休?”脚起红光,螺旋升空,疾速撤离。
  恐怖袭击影响恶劣,警部立即召集大量警力,将天仙城里里外外全城封锁。劫匪回看无路可退,绕远机场保卫,神不知鬼不觉爬入一辆战舰,熟练地坐在了驾驶员的座位上。他把景旒抱到副座驾,系了安全带,起航离境,但已然触发警报。保卫察觉异状,报告军部。军部出动大量战舰,尾随追击。回头可见,云上云下,战舰密集之数,宛如沧海尘沙,壮观而罕有。这也难怪,天仙城向来繁荣,自然是秩序维护,功不可没,军部势力当居首位。而天仙城有后援瀛水长生屿,又是地面国家共建太空站,扰乱秩序,无异找死。
  逃亡途中,劫匪不善操纵,舰身中弹,不久坠毁。由于签有协议,天仙城不得干涉地面生态,劫匪坠机后,不得已,只得退返回去。不清楚过去多久,景旒惊而身醒,眼前荒草葱绿,椰树丛林,俨然一处孤岛。他晕头昏脑爬出舰舱,才知身在之地,乃是一个沙滩,那一片茂密树林往岛内延伸,其间高山嶙峋,陡峭起伏,不见尾端,可想此岛之大,只怕远超天仙城。
  景旒隐约记得坠车之事,但中间发生何事,他却是没有任何记忆,又爬回舰舱。他在驾驶舱发现一具军人尸体,原来就在自己醒来时的座位的旁边,先前竟没看到,吓得差点跌倒,深呼吸几口,壮起胆来,方敢缓缓走近。他从军人衣服里掏出一些东西,又把驾驶舱搜刮一遍,统统塞进书包。他觉得应该拿的都拿了,便爬出舰舱。
  他打算四处逛逛,忽然看到不远处躺着一个人,觉得反正无事,也见过死人,没什么可怕,遂是移步过去。不料走近一看,那人肤色雪白,脸颜姣好,是个女子。不时波浪卷来,娇躯浸水,盈滑软嫩,不在母亲钟毓之下。手指一探,尚有呼吸。景旒一喜,连忙将她抱起,往岛内走去。未料想一会就累了,卸下书包,由她背着,自己则背着她,果然轻松多了。
  林间小路前走一阵子,阴风四起,眼看就要下雨,景旒无处可藏,于是寻找落脚之地。他找到一个山洞,藤蔓缠绕,难辨深浅,不管危险与否,拔腿便是躲了进去。这时阴风更盛,当真暴雨来袭,洞外山间草野,滂沱一片。正当雨意滂湃,七道人影冲出丛林,慌忙避雨,偶然望见前方崖下,一个漆暗洞口黒渊无底,正是躲雨好去处,无不兴高采烈,奔步跃去。他们躲入洞内,望见还有别人,忙着整理凌乱衣裳,皆未放于心上。他们中一个瘦子道:“薰姬,你方才所说移教复辟,究竟是何意思?”
  他所问之人下巴奇尖,眼近蛇瞳,约计也算美女。薰姬道:“此事说来话长,柏舟既然问了,愿意听的话,也非不能说。”他们中一个胖子道:“说吧说吧,我们几个偏爱闲事,当作趣事了。”身后一个瘸子道:“移教那些个混蛋,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薰姬道:“那好,都过来听听吧。你们听我讲,那日燕婉山正举行九峰连剑,诸侠荟萃,盛况空前,谁都未曾想到,豪情间中,竟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铠甲披身,左眼蒙布,躯体四肢,疤痕累累,策马穿林,速入山岳,一路破雾过河,逆风跃丘,仅是眨眼工夫,便已入到峰岭深处。那时正晨,上宆初亮,燕婉山大山深处,鹊鸟群鸣,一片生景,九峰连剑渐入对决,无人入睡。那不速之客进到一处山中巨筑,侧身下马。他昂望门上黑木匾额,奇然殿三字入眼,字式笔走龙蛇,苍劲有力。他再望四周,奇然殿八方环山,楼宇堂皇,悬峰离地,其上建筑磅礴,果真好大气派。他大喊一声,苌楚来也。守山弟子无不惊恐,纷纷前去禀报掌门。”
  那瘦子讶道:“叫你说说移教复辟,怎地说到燕婉山去了?”薰姬道:“柏舟且缓,这事就得从燕婉山说起。”她停顿片刻,又道:“燕婉山上有奇然殿,而奇然殿之主曰高其紑,字丝衣,却是那不速之客的学生。高其紑闻知老师来访,顾不上九峰连剑,忙令侍女通报,约之后院见面。行到后院,见老师已等待多时,便含笑上前,道:‘学生操办盛会,实在难以脱身,适才得空,听采莫传话,方知老师不远千里,赴我燕婉山,来迟之罪,望老师谅解。老师多年为军,斩将杀敌,声誉朝野,学生未能孝敬,一直内疚于心,今时入山,怎能轻待?老师稍等,学生这就让弟子准备佳肴,以补偿往时不敬。’”
  “那不速之客却道:‘丝衣不急,老师今赴燕婉,实为传话而来。昔时简帝、崁帝、汤帝大兴书狱,誓灭寓教,百年之内,百万伤亡,想必丝衣有所耳闻。然而苍天无眼,寓教虽灭,却有漏网之鱼,藏于百姓之中,十数年间,竟然无人察觉。近时厌帝驾崩,皇庭大乱,寓教余孽反扑,民不聊生。三皇子为厌帝之后,不灭寓教,誓不继位。三皇子已于陌桑镇兴军十万,得知奇然殿旧属北华,更乃皇庭强力援军,于是委托老师前来相邀。丝衣若愿答应,这餐佳肴,老师再品不迟。’原来,那不速之客名叫毕弘,字苌楚,与高其紑虽有师徒之情,却因旧事难解,结下仇怨,再次面会,嘴上客气,心底下两人都在相互算计。于是高其紑让附近侍女退下,道:‘寓教之乱,学生确有所闻。只是燕婉山远离皇庭,近些年来,不再过问朝政之事,虎踞夷境,也仅为苟活于世,如果远征寓教,岂非藐视禁令?不可取也。三皇子此愿,学生怕是有心无力,难以援手。’”
  “毕弘担心道:‘难道丝衣不怕皇庭颠覆,落入寓教之手?’高其紑却解释道:‘凡事皆有因果。奇然殿始于四妃之乱,简帝之时,又保护了皇庭皇后君皇后,更在皇庭院校识破从妃诡计,得了封赏,建奇然宫,立址依河。崁帝之时,宰相休近祸乱后宫,奇然宫受牵连,南迁剡尾山。休近败后,皇庭九宫陷入四分五裂,各宫势力争权严重,奇然宫意识到帝都北华非风平浪静之地,决定远离,寻得燕婉山这块宝地,改奇然宫为奇然殿,方才躲过一劫。学生接手奇然殿之主时,立了重誓,非奇然殿生死存亡之际,门下弟子禁止离山。希望老师谅解。’毕弘皱眉道:‘要说奇然殿源起之事,便就是丝衣的不对了。’高其紑愕道:‘学生不愿犯禁,如何不对?’”
  那瘦子道:“怎生又说到寓教去了?”薰姬轻轻摇头,没有立即回答,仍是讲着刚才故事,道:“这时毕弘便说,烛帝末年,言皇后崩,弥妃、观妃权倾朝野,为夺皇后位,暗动兵戈,怀妃、许妃本置身事外,也卷入其中。时寓教旺盛,民怨四起,烛帝无力抽身,遂组建了一支女军部队,应付四妃斗争,号婉军。婉军成立后,从严治理后宫,四妃之乱被平息。到了简帝,又被封为奇然宫,乃皇庭一支利器。崁帝之时,奇然宫因管辖后宫,与宰相休近交恶,宫主避免破坏崁帝之策,得帝批准,才一夜之间迁至剡尾山。后来休近服罪,九宫之乱又起,奇然宫虽已南迁,却仍有管辖皇庭后宫之职权,受了各宫势力奉承。崁帝以为,奇然宫地位非庸,于北华近邻必陷争夺,不如远迁异域他乡,留作后用,这才有了奇然宫西迁燕婉山,改奇然宫为奇然殿之事。而西迁之时,崁帝留下一道诏书,后若皇庭沦陷,可远赴西域幽土,求助奇然殿。奇然殿也曾承诺,若皇庭来求,必不拒绝。所以老师才说,丝衣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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