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召见人马卫国。”
　　“我在的，请说。”马卫国扶正鼻梁上的3D全息投影眼镜，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虚幻人影。
　　“对不起……”人影突然站起来，对马卫国歉意地躬身。
　　马卫国眼中的期待瞬间化为了泡影，他早以预料到结果，但在真正听到结果后，仍是难以接受。
　　人类竟放弃了实现可控核聚变的唯一途径，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是人性最大的缺失。
　　“五大常任理事国中，一票赞成，四票反对，这在联合国历史上都是第一次。”
　　“我猜到了。”
　　“除了祖国坚定地支持你，其他四国各有各的理由。美国声称国家政府赤字巨大，外债累累，没有经济能力支撑。”
　　“英国深陷脱欧公投，国内局势暗潮汹涌。”
　　“法国全力解决偷渡难民的社会存在问题。”
　　“至于俄罗斯，基于中俄长期合作关系，他们会给予我们技术支持。这些都是后话了。”
　　马卫国无奈地摇头苦笑，没有庞大稳定的经济支撑，实现地外行星核聚变实验根本就不可能，这项工程注定会烂尾的。
　　“好，那就不麻烦你了……”马卫国垂下头，想摘下眼镜离开。戴院长他们同样在期待着结果，此时需要他做的是想好一套委婉的说辞。
　　“马老，您等等！”
　　“祖国始终支持你们，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马卫国重新带上眼镜，从人影的眼睛看去，分明是一丝善意的狡黠，看样子人影只把话说了一半，事情还会有转机。
　　“国家决定实施地外行星核聚变实验计划，每年拿出国家GDP的千分之一作为投入，这占了国家科研经费的十分之一。”
　　国家GDP千分之一，几乎每年两百亿的投资，这算是倾全国之力了。
　　马卫国感觉全身的血液疯狂地向心脏集中着，血压攀升，他努力地想说话，但却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感谢祖国。有这样的资金支持，再在加上原有的月球着陆探测器，核聚变实验可以很快实施。”
　　“不可以在月球！”
　　马卫国被人影突然的话语弄得一怔。
　　“火星呢？”
　　“不可以！”
　　“那在哪里？这可是人类有探测基础的星球，利于实验开展。”
　　“这就是第二项议程，这次不约而同，五大常任理事国全部否决了在月球和火星做实验。”
　　“月球是地球的卫星，对地球生态，潮汐水文和人文有十分巨大的影响。可控核聚变实验是前所未有的，我们不能让距离我们咫尺的月球冒险，否则一旦聚变失控，我们地球难逃其害。”
　　“火星作为地球移民的首选，未来可能是人类的新家园，同样不可冒险，断人类后路。”
　　“水星？金星？”
　　“只能在金星。这也是联合国给出的最终答案，金星暂时划归中国国家所属，拥有行动解释权，但要受到监督。”
　　“好，这已经超出我的预想了。计划何时实施？”
　　“马老，您真的不知道吗？两天前，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第一批金星着陆探测器已经上天了，现在应该在空间站进行最后的检查调整。”
　　中国空间站首舱
　　包明向舱壁猛地一蹬，借助反作用力，迅速地向空中漂浮地那包压缩食品飞去。
　　眼看食物即将到手，包明甚至耍帅般地空中转体，单手向近在咫尺地食物伸去。
　　就在这时，包明的视线中掠过一个身影，随着身影的消失，眼前的食物也不复存在，包明灵活地翻过身，对抢走食物的身影不满地抱怨。
　　“很好玩吗？你不去照看金星宝宝，回来干嘛？”
　　身影一甩手将食物扔还给包明，将身体固定在舱壁上，摘下了太空头盔。
　　“金星宝宝有王工看管检查，我只负责宝宝的太空辐射适应。刚才在舱外直面太阳，金星宝宝的表面收缩很成功。”
　　两人都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一步，在大气层完全不同于地球的金星，每项检测工作都要尽量完整。
　　相比地球，金星的大气层更为浓厚，表面温度达到467℃，气压为93个大气压，主要有二氧化碳和氮气组成，还有硫酸形成的不透明云。
　　因此有科学家推测，40亿年前的金星和如今的地球极为相似，可能萌生过初级文明。
　　换句话说，如果人类对地球环境的破坏继续下去，金星就是地球的未来，是生命禁区。
　　两人缓缓地飘到空间站窗前，目光看向八光分远的太阳。
　　这才是最为真实的太阳。
　　一个无比庞大的火球，火焰炽烈，向周围的空间喷射出耀得灼眼的光芒。在地球表面往往看不到这些，大气层就宛如一个温和滤镜，将太阳这种恒星级别的暴虐遮挡住，只留下朦胧的球形。
　　窗口自动加深了颜色，以防强烈的太阳光灼伤视网膜，这时再去分辨金星就有点困难了。
　　“两分钟后，金星才会出现，别找了。”有人拍着两人的肩膀。
　　这是王工，中科院力学所委派的太空工程师。
　　其实中国空间站还未成形，目前只有首舱在绕地轨道上行驶，后续工程将在五年内完成。
　　空间站目前的常驻人员只有三个，除了中科院的王工，还有太空探索者协会委派的张立德，和中航科技集团委派的包明。
　　三人分属三方势力，小小的空间站就好像是微缩版的三国，却没有纷争，只有通力合作。
　　“王工，金星宝宝还好吧？”
　　“一切正常，就是不知道在金星表面，能否撑得住那样恶劣的环境。”
　　“是啊，持续四百度以上得高温，没有氧气，超高的气压，真是为宝宝担心。”包明仍盯着窗外的太阳说道。
　　“对了，王工，你的工作周期快满了吧？好像你比我俩早来了一年，三年了，愣是在寂寞的太空厮守空虚，你不想家吗？”
　　王工点点头，没有应答。
　　两人都看出了王工的欲言又止，看见他眼中不住打转的眼泪。
　　“当然想了。可是心中总有一个不断更新的夙愿。以前我觉得能上太空就此生足矣，之后我又希望可以亲自检测探月器——玉兔，到现在都能亲自检测金星宝宝了，我又希望可以体验太空电梯，见证人类迈向太空的历史性时刻。”
　　“太空电梯的基础材料——纳米技术已经足够成熟了，需要突破的是社会人文。一旦太空电梯落成，太空就不再神秘，只需要不到百元就可以往返于地球与空间站之间，公众的视角会随之升高的。”
　　“据我所知，目前推动太空电梯计划实施的还有那位提出三大预言的召见人陈立功。”王工眼中隐隐有些期待地说道，“对于三十年后可能的冰河时代，他提出了近地太空城构想，除了地下生存，也可在以天上生存。”
　　空间站转过角度，视野中那颗除太阳月亮外最明亮的星——金星终于露出真容，三人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观赏着这可暗黄色行星，窗口倒映着熊熊燃烧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