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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绕周身的嘈杂声音逐渐模糊,兰斯的话语也在慢慢飘远。
凌何像是进入可以随意穿梭他人思想的高维空间,只是坐在原地,周围所有人的想法如一根根丝带般融入凌何的脑袋。
有一根丝带从身旁钻了进来,这里面系着屡屡实质般的情感,让凌何感同深受。这之中,有兰斯的矛盾与苦涩,有兰斯的疑惑与无力,他想得到女儿的依赖与爱,他想表达对孩子的爱,他回忆着自己过往的画面,想给女儿自认为最温暖最幸福的童年……
另一条,从左边来,在融入凌何后,凌何感受着这份悔恨,这份依恋,这份屈服……木讷的转头看向那边。那是最左边一个独自低头喝酒的沉默男人,他脑海中勾画出的那位金发女人,像圣母一样的圣洁美丽……明明在耳边还能听到她不久前谩骂男人的话语。
不远处的兰兰,她穿着酒保服正在沉稳的倒酒,外表看去似乎隔离、独立于世间……但在她的内心中,仿佛这个宇宙的中心,就是舞台中正在拉大提琴的布鲁诺,她对他的……那种渴望与憧憬……强烈到几乎让凌何窒息。
而那个似乎沉迷拉大提琴的酒吧老板——布鲁诺心中的世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分成两块,一块如伊甸园中无边无际的温暖草原,回荡着唱诗班的余音……而另一块,冷厉、严酷、压抑到让凌何想起北极圈的松林,而在这松林之下,仿佛又有一座被死死堵住爆发口的火山,火山之腹则聚集了灼热与血腥的地狱。这两个世界在拉锯,在相互蔓延渗透,如两颗契合在一起跳动的心脏。这之中,凌何明显察觉到,那片压抑血腥的世界正在慢慢侵蚀另一块的伊甸园。
吧台右侧的那两个穿着规整的女人,是一对年龄差距挺大的姐妹,妹妹一脸哭哭啼啼的说:“他不要我了!他在那个女人家待了一夜!我真不想再活下去,我要死给他看,你就说是他谋杀的我!”
年长一些的姐姐在身旁安慰:“你不要乱想呐,他有什么特别的?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
但姐姐心中真实所想的是,“你就是这样的愚蠢和自以为是,所以才活该被男人甩!这样的蠢女人怎么会是我妹妹?不会是妈妈……”
妹妹依旧揽着姐姐哭哼着撒娇,心中却想的是:“你这个老太婆才会想死,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可爱,过两天把新歌发布出来,一定很快会成个受欢迎的明星……”随后她柔媚的轻瞄了瞄不远处的一个沉闷喝酒的男人,心中马上又窜出,“这个男人挺帅的呀。”
而她想法中的这个男人,就是凌何身旁的兰斯。
凌何回过头望向角落的一张酒桌,那里有两男一女的直率三人组,因为凌何发现他们脑中所有的想法都会说出来。三个人内心洋溢着对幸福快乐的向往和追求,坦然、自信、纯真,而且让凌何感到温暖,虽然他们的行为和想法……让凌何有些难以接受。三个人相互牵着手,共抽一支烟,关系混乱不堪。突然其中一个男人的手环亮起,男人接通后立刻传出妈妈的唠叨,他只得摆着笑脸一直“好好好……”的应付。
“……你哥哥在身边吧,让他出来!我有话跟他说!”手环最后传出严厉的声音。
男人闻言如释重负,立刻把影像接通给身旁的男人。
在他对面的女人见这一幕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厌恶,并立刻展现在脸上,她皱眉问道:“你们是兄弟?”
“是的,哦……”男人看到女人表情后立刻改口补充道,“我们不是……生物学上的兄弟。”
女人立刻释怀。
……
这酒吧里纷杂的种种,如水中的波纹般,无法阻挡的汇进凌何的大脑,层层将凌何淹没,也将他变成一个始终带着冷漠目光看待任何事物的男人。
凌何踏着肩膀,眯起眼睛低头喝酒,事实上却像一位高阶的观察者般将周围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或许是曾经体验过的缘故,这次的环境虽然更加混杂,但并不像上一次在木星城美术馆那般接近失控。事实上,凌何没有被这些他人的想法情绪所感染……或是,他虽然能切身体会这些东西,但不再会陷入其中迷失自已。
凌何隐约感觉到,如果自己集中精神聚焦到某一个人,那么得到的就不再是这个人当下的知觉、情绪、想法。或许能够穿梭过层层的活跃与沉寂区域,深入到他人记忆与认知逻辑等隐藏于表面的地带,或许……自己能够发掘其本人藏于心底、或未曾知晓的秘密。
这些想法在凌何的脑中一掠而过,突然让凌何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自己曾在飞往黑堡做矿工前,到sunlight面试某个职位,在面试中差点进入这种状态,那次自己几乎读到那位面试官的想法,但仅仅一瞬,凌何便流着鼻血昏了过去。
凌何并没有很强的窥探欲,维持现在这种“感知他人一切”的状态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毕竟,无论凌何感知到的多么深入多么细致,再如何像自身的体验,那也毕竟不是自己的人生。
“生命只有一座要征服的高峰——设法体验一切身为人的感觉……吗?”凌何跟随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轻声自语,他大学时选修过一门课,而对这句话的评论就是那门课程的结课论文。
“就教科书定义的‘体验’而言,我可能已经体会过百世为人了吧,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没有飞升成神……”凌何小声戏谑的自嘲,想再喝口酒时发现杯中已空。
“青兰,麻烦加杯。”凌何轻声说道。
兰兰走过来利索的给凌何倒酒,期间不经意的看了看凌何,发现凌何眼神复杂的注视着自己,一动不动,让她有些奇怪。
凌何看到兰兰的视线有些闪烁,他并不是有意去窥探兰兰的内心,只是不由自主。凌何难免有点得意,因为兰兰对自己有些好奇,有一丝想深入了解的想法……但和她对布鲁诺的那份憧憬相比,简直像是地球与太阳的差距。
自己或许,可以……
“俞青兰。”在兰兰微笑着准备离开时,凌何叫住了她。
“嗯?”
凌何很小声的说道:“能否做我女朋友,交往一段时间?”
“哎?”兰兰略一迟疑,却没有犹豫的开口:“对不起,我无法……”
“没关系”,凌何打断她,像喝多了正琐碎念叨的兰斯,“我就是想表达出来,或许现在不是赞许你美丽的时候,但刚才想起一个家伙给我说过的东西。他说,自己想做的事一定要付诸行动,不论是何种发展,被打击认真思考衡量后放弃?被打击还要死皮烂脸的努力?坎坎坷坷的一直前进?水到渠成亦或是一帆风顺?总之一直憋在心里从不释放,是不会对现实有任何改变的。自己心中的种种所感,种种情绪,如果建立在想法与计划层面,便已满足……某些人看来,这也是懦弱的一种表现。我本可以当成是一些垃圾般的言论,但我必须承认,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认可……哈哈!”凌何爽朗的笑着解释道,“所以我把自己对你的好感说了出来!希望对你不会有什么困扰。”
“没,没有,只是觉得刚才……没想到你会有刚才那样的那一面。”听过凌何的解释,兰兰笑着释怀道。
凌何望着俞青兰,她对自己的好感,对自己的好奇,增长了许多,但也仅此而已。不过,兰兰已经意识到什么,她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情,自己对布鲁诺的情谊。有这样的效果,凌何认为已经足够。
而在此时,凌何突然看到兰兰对布鲁诺第一次表白的会议,青涩模糊的画面,她砰砰的心跳声竟似乎正从自己胸中传来,凌何吃了一惊,他可不想体会女孩的这种记忆。
“不不不……!”凌何慌忙打断兰兰的思绪,指指吧台另一侧,“那边人要叫你添杯呢。”
“哦,哦……见谅。”兰兰给凌何一个匆忙的微笑后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