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虎父无犬子

　　常言‘虎父无犬子’，其实什么虎子、犬子都无所谓。
　　人到老年，儿孙成群，享受些天伦之乐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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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您没事儿吧？”陆志雄见陆耀庭面色有些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很是担心。
　　“没事儿，有些累。去准备车吧，咱们马上回市里。”
　　“爸，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咱们家门口儿有人闹事，虽然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人，但我想肯定不会是江家的人。”陆志雄见陆耀庭没有打断他的话，又接着说，“能知道您别墅地址的人不多，以江家的实力，他们想查肯定不难。但问题就在这儿，他们江家怎么说在TJ也是有头有脸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咱们作对，但即便他们想搞事，也不会这样直接堵在小区门口儿吧？所以应该不是他们。可一般般的小人物一来不知道您的地址，二来即便知道了，我相信他们也不敢这么胡来。”
　　“那你的意思呢？”陆耀庭问。
　　“恐怕是公司内部人员，而且能知道您地址的，应该还不是一般的内部人员，起码是在公司工作了很多年的。”说完，陆志雄看了看陆志辉。
　　“大哥，您说的有道理。可是会是谁呢？”陆志辉管理那么大的集团公司，一时也想不出谁会闹事。
　　“大爷，可能是董斌的老婆。前段时间我把董斌辞退了，昨天刘进明还跟我说，董斌的老婆一直给他打电话儿，哭闹着说家里都拿不出钱给董斌交手术费了。”陆风翔说到。
　　“董斌住院了？”陆志辉问陆风翔。
　　“你整天在公司都干些什么？什么事儿你都不知道！”陆耀庭生气地说到。
　　“三叔，我辞退董斌提前跟您说了啊。没隔几天董斌心脏病住院，我也跟您说了。您当时说您跟董斌认识快二十年了，善后的事儿让我别管了，您亲自出面比较好。”陆风翔说到。
　　“啊……对。对。我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太忙，还没顾得上去呢。”陆志辉尴尬地说。
　　“这个董斌……”
　　“大爷，这个董斌是耀庭地产的副总经理……”陆风翔想起陆志雄不太了解公司内部人员的情况，补充道。
　　“我不是想问这个。人都辞退了，他是什么身份已经不重要了。风翔，你辞退他的理由正当吗？”陆志雄说到。
　　“这个我知道，老董近两年的工作状态确实有问题。”陆志辉大概是为了化解一下自己先前的尴尬，抢着说到，“但是毕竟在公司工作十几年的老员工了，我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所以风翔跟我说他出面辞退老董，我也是同意了的。他住院的事儿，我确实是因为太忙，疏忽了。”
　　“这个董斌现在人在住院，他老婆在咱家门口儿闹事……”陆志雄想了想，说“他老婆闹事，他知道吗？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就算他知道，那也未必就是他的意思。老三，你赶紧去医院，名义上是慰问，先弄明白董斌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根本就不知道，或者他并不赞同，那就好办了……”
　　“我明白了大哥，他不知道或者不赞同的话，我就可以让他劝他老婆。那我这就去。”说完，陆志辉却没动身，而是怯生生地看着陆耀庭。
　　“赶紧去！”陆耀庭只扔给他这三个字。
　　“爸，您看让老三去医院。家里的事儿呢，我觉得还是让风翔去处理吧。我知道您担心，可是您看现在是公司辞退员工的事儿。理由正当，而且已经辞退了，不可能再请回来吧。真要是那样，那风翔和老三以后也没法儿管理公司了。您看您这身份，这个时候要是出现了，处理起来是不是更尴尬啊？”
　　陆耀庭干咳了两声，没回话、没反驳。陆志雄明白，这就是陆耀庭对他表示同意的特殊表达方式，于是接着说：“当然了，这事儿您肯定是放不下心，再说雨驰和老二下午还得去警局。您看要不这样，您跟我妈还有徐琳她们，先到我家去。等事情解决了，晚上再让她们回家。都是女人嘛，也免得她们跟着担惊受怕的。”
　　“我跟你妈还有徐琳她们？那你呢？”陆耀庭问。
　　“江家在美国那边已经对咱们出手了，这边他们又想插手雨驰的案子，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动作。雨驰公司的分店被砸了也不知道跟他们有没有关系，我觉得美国那边的事儿得尽快解决。为了节省时间，我跟我姐还有姐夫先了解一下美国那边的具体情况。看看有什么好的方案，晚上我们再回市里跟你们汇合。”
　　“那就这样吧。”陆耀庭看了看陆志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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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耀庭、刘淑倩，以及陆家三个儿媳，还有梁依欣、陆晴霜、龙仲游都走了。
　　陆雨驰一脸坏笑的看着他爸爸陆志雄，说：“行啊，老陆。可以啊！分析透彻、调度有方啊！”
　　陆志雄则得意地笑说：“怎么样，小陆？学着点儿吧。我跟你说，我平时是不愿意管这些事儿，这都是小场面。你看这次你爷爷都慌了，他们就更别提了。这时候我不上不行啊，关键时刻，还得是我带领着他们‘吃鸡’。”
　　“吃鸡？”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陆志豪不解的问。
　　“呦，老陆。还知道‘吃鸡’呢？”陆雨驰说完，又对陆志豪说，“二叔，我爸说的‘吃鸡’是一款网络游戏。”
　　“哦，游戏啊。大哥您真行。”陆志豪说到。
　　“那当然行了。老二，你以为你大哥就知道玩几百、上千年前的东西啊？你大哥我潮着呢。”陆志雄说到。
　　“大哥，不过您这脸变得真快。刚才您跟咱爸说话时，我都不认识您了。”
　　“二叔，我爸一变脸，连我妈都不认识他。”陆雨驰笑说。
　　“小子，拿你老子开涮啊？小事儿我懒得出手，出手就得玩儿个大的。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一会儿跟你二叔到了警局，可别给老子丢脸啊！”
　　“大哥……雨驰就是去派出所配合一下警方办案，您把我们警察都说成什么了？”陆志豪一脸的无奈以及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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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车上，陆耀庭回想着刚才全家人一起开会，尤其是长子陆志雄最后对事情的分析以及调度，即欣慰，又叹息。虽然家里和公司出了很多事，但是全家人一起想办法解决，尤其是陆志雄展现出来的水平让他觉得很欣慰。陆耀庭也一直自信的认为“虎父无犬子”，但最让他生气的也是这个。
　　陆志雄有能力，可他偏偏不愿意为家里和公司出力。陆志豪走的是仕途，平时责备归责备，还真能让他弃官从商吗？陆志辉虽然对公司也算得上尽心尽力，可是水平有限。不会出什么大错，但也别指望他立什么大功。
　　两个孙子中，陆风翔能力出众，进取心很强，但是管理风格太硬，不近人情。陆耀庭也明白从公司发展、盈利的角度，陆风翔的做法是对的。可他始终觉得公司不应该只是一部赚钱的机器，公司的每个成员，大家是在一起打拼、合作，还是该有些人情味。
　　陆耀庭觉得各方面最像自己的，就是他的长孙陆雨驰。年轻时的陆耀庭也是爱说、爱笑、爱玩的，可就是因为陆雨驰在各方面太像陆耀庭了，所以陆雨驰希望、也有能力自己创业，享受“打天下”的乐趣。
　　陆耀庭无奈的笑了笑，七十多岁的人了，本该坐享天伦，却为这些事烦心。欲求不满。关心则乱。他突然有些理解、甚至是羡慕陆志雄了。他又想起自己孙女的男朋友龙仲游也跟陆志雄一样，有赚钱的能力，却没有赚钱的欲望。一辈子吃喝玩乐、衣食无忧，也许这才叫享受吧。
　　想到龙仲游，陆耀庭对身旁的刘淑倩说：“你先去志雄家吧，我先下车，突然想随便走走。”
　　“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儿回来。”
　　刘淑倩知道陆耀庭不是随便走走，五十多年的夫妻，她怎么会不了解陆耀庭呢。但是既然陆耀庭不说去哪，她知道就没必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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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耀庭走进龙家的花房，龙谦正在摆弄花草。
　　“龙哥，好悠闲啊。”陆耀庭说。
　　“稀客啊。”龙谦放下手中的喷壶，笑着说，“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的事儿，不悠闲我也没有力气再去管公司了。坐。你今天过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龙哥，你还记得啊。”陆耀庭有些感慨。
　　“这怎么会不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兄弟几个天天一起工作，住的也近，下了班儿又一起吃饭。每年一到你生日，你就躲起来不见我们，自己在家里跟老婆过。所以后来你过生日，我们也是只敢送礼不敢打扰啊。算起来这么多年，你欠了我们不少顿饭啊。”
　　“哈哈，我还，一定还。”陆耀庭笑说。
　　“你今天不在家，到我这儿来，不会是来找我闲聊的吧？”龙谦边说着，边把自己亲手沏好的茶递给陆耀庭。
　　“我还真就是找你闲聊来的。哎，最近烦心事儿多，不想在家待着。”陆耀庭说到。
　　“哦？都这把年纪了，活到哪天都说不准呢，你还有烦心事儿啊？”
　　“我没有龙哥这福气啊。”陆耀庭说话的语气很真诚，不像是恭维，“将门虎子，龙腾独当一面，把公司做的这么好。你也早就退休了。我也想过咱们这个年纪该过的生活，可是公司、家里的事总是放不下。家里那几个也是不成器，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还将门虎子呢。老陆啊，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那儿孙满堂的，你再看看我，明年我都八十了，我这家里有谁啊？”龙谦叹了口气，接着说，“年轻时一心想着赚钱，结婚晚，要孩子也晚，就生了这么一个。老伴儿走得早，你看看我这家里，这么大的房子，平时除了佣人，就是我自己啦。再看那小子，也快五十的人了，到现在都没结婚。哎，他倒是把公司搞的不错，可是赚多少钱又有什么用呢？我龙谦也算是事业有成吧，到今天连个孙子都没有。呵，将门虎子？你倒是让他再生出一个虎子给我看看。别说虎子了，他就是能给我生出个龟子，我也能闭上眼了。”
　　“龙哥……”陆耀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本来是想查一下龙仲游跟龙谦有没有什么关系。其实他也知道龙谦没有孙子，可还是想再求证一下。
　　看着此时对面的龙谦，一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老人，贵为津门首富，此时眼中竟泛起泪光，陆耀庭心里很自责。他不让三个儿子查龙仲游的身世，自己却为了一个怀疑，勾起了面前这位老大哥的伤心事。他又想到自己的儿孙，虽然他们当中没有让自己完全满意的，但龙谦说得对，自己毕竟是儿孙满堂。
　　“龙哥，是啊，我确实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也别难过了。”
　　“没什么。也就是提起来了，跟你说说。要是跟别人我也不会说这么多。你看我每天养养花儿、养养鸟儿，我是真的把它们当成我的孩子看。记得那时候咱们穷，都想赚钱，住大房子。可是这房子大了，才觉得冷清。”龙谦说到。
　　“龙哥，你有没有想过，过继一个孙子。”
　　“哈哈，现在哪还有‘过继’这么一说。不过你还别说，我还真想过。我们家，我这辈哥仨，就我三弟有个孙子，剩下全是孙女儿。我三弟能同意把孙子过继给我？他早早的就把孙子送到美国去了，一直在那边生活。人家是宁可给美国人当孙子，也不给我当孙子。哈哈哈……我看还是让我那混小子领养一个吧。”
　　陆耀庭本来确实是想求证一下龙仲游跟龙谦有没有关系，不过刚才看到龙谦那么难过，他不想再查了。其实也是之前陆志雄提到龙仲游可能和龙家有关系，陆耀庭的好奇心又强，才来打探一下。他提“过继”的事是真心想宽慰一下龙谦，帮他出出主意。没想到无心插柳，龙谦的回答让他又确定了一点，龙仲游不但不是龙谦的孙子，连龙谦的亲戚都不是。
　　龙谦见陆耀庭没说话，又接着说到：“人老了什么都不行了，可很多事儿容易想开。人常说‘虎父无犬子’，其实什么虎子、犬子都无所谓。咱这岁数，儿孙成群，享受点儿天伦之乐才是真的。我现在很多事儿都看开了。就像我们龙家和杨家是世仇，几代人的恩怨，我跟杨胜文也是斗了一辈子。前年他死了，我才觉得，能活着就算是一种幸福了。所以有没有孙子，我也不逼龙腾了。老陆，有什么烦心的？人和人不能比，都有不顺心的事儿……”
　　龙腾本来是回家取文件的，听佣人说陆耀庭来了，跟他父亲在花房聊天，想过来打个招呼。走到门口正听到父亲和陆耀庭的这段对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有进花房，而是直接出门了。
　　龙腾坐在自己的车里，心里越发的酸楚。人到老了，要求竟是如此简单。是啊，儿孙成群、天伦之乐。他觉得这么多年来，一直瞒着父亲的那件事，是该解决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杨光照，能不能约个时间，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