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缘分

　　浦州望了望远方的路，不断掀起烟尘，一路甚至还有野兽的尸体。他也觉得奇异得很，第一次出现有这么多的生物连逃出洞口都来不及反应，便被死神带走。死伤比人类还要严重，那些比人类更理解自然生存之道的造化物。他走到唯一一条下山的山路，这是最好的捷径。不过由于天灾，道路已破烂不堪，还有各种动物的爪痕和显而易见的滑坡，距离大概有3米高，对于常人而言，的确是需要斟酌的麻烦，但浦州作为一个灵者，不过易如反掌，他看了一眼，躲开平面上存在的细小石头一跃而下，极量降低重心，脚底触碰到地面，迅速翻了个身。虽然他的脚一瞬间麻了一下，但并无大碍，又下山去了。现在应该不用担心野兽侵袭，早晨的山他不知已接近过成千上万次，乳白色的雾气缭绕，甚至连高大的树干也望不清楚。平时这不知令自己多么安心，可是如今他耳听八方都觉得分身乏术。不时地感觉后边的石头慢慢的滚来，但他发觉才发现只是一块石头敲在脚边。他被吓得冷汗直掉，变得更警觉兴奋。他加快了速度，他承诺过的，绝不能食言。
　　“山上来了个我挺中意的人类，他有资格。”语汐手里的孩子停止了哭泣，他们的村庄只在三四百米的海拔，语汐在山脚就察觉到他的灵气，毫无疑问他是那个村里最强的灵者，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毫不逊色的灵者不住在那些小山村中，不过也就如此。
　　“你盘算着什么葫芦？他的灵力根本就藏不住，在灵者眼中他就是一个活靶子。”神鹿头快发昏，似乎它的发言一无是处，对方连考虑都懒得管。
　　“只要让那个家庭收留这个孩子，他的灵力我自然会有办法处理。”语汐并不像在请求对方，但这样的态度对于她而言已经算是低三下四，她不知自己为何选中这个孩子，只知非如此不可。孩子不时地咬着她的手指头，像在瘙痒，她想贴着他的脸，才发觉这的确有些令人害羞，是母性吗？说不清道不明。
　　她第一次来到人间，便与人类发生了共鸣，说是搅乱了他的人生也毫不为过。这对于每个灵者和纪灵而言简直是例行公事。她十分清楚这算是多么稀松平常，但没想到自己会不忍，因为不平凡的力量带来异常的人生何奇之有。她认为自己估计是一时糊涂。
　　“这孩子先放在你的身边，不过我会期待他的成长和最终的抉择。”语汐轻蔑地说道。
　　“这儿可不止我一个山神，我所能决定的只有你所见的半壁山脉。”
　　“那就足够了，你转告他就好”。语汐只顾着照顾手中的婴儿，他难得地笑了笑，语汐便被吸走了注意力。
　　“你想如何实施你的计划？”神鹿已经认了认命。
　　”很简单，你知道那花是什么？”语汐指了指孩子上臂的花儿，显然是朵彼岸花，美得不可方物。但神鹿摇了摇头。
　　”你听过噬灵花吗，所有的花儿表面上都是人类所认识的种类，但本质却是以灵气为养料的怪花。没有它，可没有多少武天纪者能够活过成年。”一切仿佛都那么出人意料，又那么合理。“不认识是你的好运，不然以你的灵气不消片刻……”语汐嬉笑道。
　　语汐笑着看着一个男子走下来，明明不过数十米远，他却没能突破那迷雾，虽然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缺陷，他走到山脚，比想象轻松得多。
　　“是该到你出场的时刻，别磨蹭。”神鹿看见了一道灵火燃烧，正如刚刚发生的一样。那花被牵引出来，它凝聚着孩子的绝大部分灵气，对于这花而言，语汐的灵气大概更加可口。那花脱离的时候便被狠狠地抓住。“你还真是不客气。”神鹿被吓得失神，晃过神来直喘气。
　　“我需要一个够隐秘又宽大的地方来存放这些花儿，他们的生命力你丝毫不用担心，这孩子会源源不断地提供食料，它们越是茂盛，孩子的灵气就更接近常人。”
　　“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准备把他当常人养大，疯了吧你。”
　　“不是我，那对夫妇还有你都是。”语汐消失了，即便贵为山神也难以觅其行踪。他只感觉头上沉甸甸的，那个少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放在了他的角上，孩子也是不懂规矩，死死抓住角，毫不放松，反而笑了起来。浦州左顾右盼，顺着熟悉的山路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山下的雾气渐散，他终于看清了山脚边的神社，那些古老的墙壁转眼间化为废墟。鹿的头上架着孩子也足以令人忍俊不禁，但在这种非常时期又有谁会如此轻佻。神鹿美丽的身线和躯体威严地踏着步法，浦州不再转移视线，但他有预感，不会是危险的野兽，它们从不顾忌这些多余的步骤。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一只有着非凡灵力的俊鹿。说起来他们也是有一段渊源。
　　“虎哥呢？发生这么大的灾祸也不来擦擦小屁股，白吃我们那么多香火。”浦州开朗地说道。
　　“没人逼你们，再说我把我们的家供你们避祸，你还想得寸进尺。”神鹿终于有些神气。
　　“你还带着孩子，保姆当上瘾了？”浦州笑道。
　　“这孩子是我在山林发现的。”
　　“一个人，在哭吗？”
　　“是啊，现在才安定下来。你估计也听到了。”
　　“我不是赶了下来看看，如果是个孤儿，我不会嫌弃他的。”浦州用身体撞了撞它的小腹。
　　“你想清楚，这是个孩子。”神鹿意味深长地说。
　　“我碰巧缺个孩子，我帮你带。”浦州笑着说。把孩子抱了起来，向他做着鬼脸，可惜他没做任何回应。
　　神鹿的任务轻而易举地完成，但它想到浦州小时候的笑容是那么善良，如今步入青年，变化就像那溜走的时光令人无法察觉。他的神经多么脱线，神鹿就多么喜欢这个孩子，在他的眼中都是一群孩子。
　　他们一起走上山，那么悠然，地震也停止了，山脚堆着许多山石，浦州抱着小婴儿，轻易越过那一米多高的岩石，脚紧紧吃着那凹凸不平的岩块，不过他的衣服一角被扯散。神鹿发出淡淡的光转眼便到了浦州的眼前。
　　“我总叫你教我这招，你总是不肯。”浦州没有一丝埋怨，存在的是潇洒的笑容。
　　“我不是说了你学不会的，就像你讨到老婆，脑子也没有变得滑头。”神鹿也跟他拉起家常。
　　“你还知道关心我们，我可总找不到你的身影。”
　　“不是长大了吗？”神鹿感慨道：“你要知道养孩子是累人，不论一个还是一群。”
　　“这孩子不是普通人吧。”浦州多少也感觉神鹿话里有话。。
　　“嗯。”神鹿也不好说些什么，但它清楚浦州的秉性。
　　“这样啊，我可不会收回前言，孩子总是像父亲的。”他们在山里徒步行走，浦州娴熟地抱着那个熟睡的婴孩，神鹿终于还是坦诚地承认这孩子的确不是往昔的孩子了，甚至已经可以成为另一人的榜样。人类有这样的想法就说明老了，哪有孩子长大，父母不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