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快眼看书 / 青山南 / 第三十四章:阴间九婴人世行

第三十四章:阴间九婴人世行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第三十四章:阴间九婴人世行
  夕阳慢斜,余晖镀了半片河水灿黄,璀璨晶莹,风儿忽来,引得金辉乱颤,余波冉冉,河沿边上肥嫩的水草顺着水面弯去,如同百缕青丝浸透在水里,起漾浮动。两和尚伫立水边,杏黄袈裟随微风一鼓一荡,随逝水一起一伏,随淡淡余夕一明一暗。
  两个和尚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站在河边看几只逆水而游的鱼。半晌,小和尚双手合十叹道:
  “鱼真傻,逆水而游,好生辛苦!”
  老和尚摇摇头不以为意,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瓜,开解道:
  “它们可不辛苦,他们在享受奋斗的快乐。”
  小和尚仰头问:
  “顺水而行,不是能享受更多快乐吗?”
  老和尚指了指远处水面,那些因风而落入水中打着旋的叶子:
  “你看那片落叶,只有死去的东西,才会随波逐流。逆水而游,才能享受真正的快乐。”
  然后老和尚躬身将手探进河水中,一甩袈裟把鱼裹了起来,扔到了地上,又找来了一些枯枝,用火折子点了,从小和尚背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大钵盂,也不开膛破肚直接就把鱼炖了。
  “师父,我们把鱼吃了不算杀生么?”
  “不算,我们没有杀它,只是把它捞起来放进了水里点上了火。”
  “可还是我们吃了它啊!这就害死了它呀!”
  “当然不是,我们吃它是为了超度它,免得它落入别人手里徒然让那人多造杀孽,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杀孽应由贫僧承担,功德就让与他人吧,你还小,不懂……”
  “师父……我觉得你在骗我,方丈说出门的时候不能信你的话!”
  “方丈老糊涂了,不信我且问你,那些个攒动天下大势造成生灵涂炭的人,把黎民百姓放到瓮中置于火上烘烤的人,他们造的孽百万倍于我们,可有人站出来指责他们造了多少杀孽吗?”
  “师父,我就觉得你说的不对!”
  “好吧,师父骗你的,师父就是饿了,既然此鱼逆流而来,反抗气数要见我一面,那可不就是缘分吗?它见我是缘起,我吃它是缘灭,缘起缘灭妙不可言呐!”老和尚边说边朝小和尚做了个鬼脸,顺便从怀里掏出一瓶瓶佐料往钵盂里猛洒。
  小和尚望了一眼钵盂里活活煮死的鱼,连连道了几声阿弥陀佛,闭上眼念起了《地藏菩萨本愿经》为它超度。
  老和尚煮好了鱼,香气四溢,勾的小和尚肚里馋虫咕咕的响。
  老和尚拨弄钵盂里的鱼,笑道:
  “我见此鱼,开荤戒的心思已起,于是我由它去,你的心思也起了,吃它的心,救它的心都有,却一样都没有做,如此反而比我积累了更多的心魔,你道行不够呀,学学那丹阳子,杀心起就由杀心去,学的是杀人法不杀人学他做甚!你学的渡人法却不渡人,救人法却不救人,我问问你,你学它做甚?”
  小和尚闭眼不闻不问只是念经,老和尚摇摇头哎了一声,细细剔了鱼刺吃的咂咂响。
  老和尚吃的正起劲,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老和尚瞪大了眼,见是一帮马贼。为首一健硕的抗斧马贼震了震马颈上的铃铛,驱马靠近,斧刃指着老和尚大喝道:
  “乔爷爷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老秃驴,要是你们没有些买命钱,说不得爷爷我见了一个杀一个,见了一对杀一双!”
  老和尚好像没看见斧刃似的,边擦了擦手上鱼汤边呵呵嬉笑道:
  “大侠真是豪气干云呐!贫僧佩服不已,不瞒这位大侠,当年贫僧上山之前就很是崇拜马贼这个行当啊!”
  小和尚捂脸苦笑:
  “师父,干,读第一声,不读第四声……”
  老和尚尬笑两声,挠了挠脑门上的戒疤,就要起身把那钵盂端给马贼:
  “这位乔大侠,贫僧最值钱的就是这一钵鱼了,今日你我有缘,尽赠大侠吧!”
  那持斧马贼横眉立目,断喝一声:
  “去你爷爷的鱼!没钱就直说!不仅没钱,你这秃贼还杀生呀!果真不是什么好秃贼,看我斩了你,也为寺庙清一祸害!”大汉斧头尖一挑,将满钵鱼肉打的飞溅,一斧照着那颗明晃晃的光头砍下。
  身后一羽扇纶巾的马贼摇了摇手中小扇,对旁边一位独眼马贼轻声说:
  “大当家滥杀佛家弟子怕是传出去不太好啊,毕竟那是佛祖坐下的人,这么做有损功德啊。”
  那独眼马贼冷笑了一声:
  “这秃贼吃肉,也不是什么好秃贼,多半是个伪僧,别说咱大当家不在意劳什子佛家弟子,就算真是什么佛家弟子也敢杀将到佛祖身边去!”
  而那一斧头落下,预想的脑袋开花的景象没有出现,反而斧头崩裂作数片,碎片激射,只留这位乔大当家手中的一根胡桃木斧柄。
  那乔姓马贼目瞪口呆,意识到这老僧应该是传说中的不世高人,当下不敢多言,驱马就跑,一众马贼见了这景象作鸟兽散,恨不得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恨不得胯下不是嘶风赤兔马,乔当家狠狠咽了口唾沫,一夹马肚,跑的比谁都快,奶奶的!斧头给脑袋瓜开瓢的自己见多了,几时见过脑袋瓜给斧头开瓢的?!
  老和尚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也没有去追,捡起钵盂牵着小和尚的手走远了。
  天色渐黑,河边出现了一手臂略长,身如瘦猴的青年,经过那片草丛之时,突然皱了皱眉头,蹲下身从草地里捡起几块鱼肉,也不嫌脏,直接就塞进了嘴里,霎时间风云涌动,沉寂下的夕阳余晖突然明亮起来,和升起的月亮各占半边天,呈一明一暗,一黄一白,界限分明的诡异景象。
  日月同天!
  鱼肉一入口如同仙丹入体般金光四射,磅礴的气机在体内砰砰炸响,这条河的河水被推着偏离河道尽数涌到对岸,河边柳树皆死死压下了腰,待光芒散去,似有一只巨手拂过这一片大地,丘陵坍塌,勾峦填平,面目全非。
  那一帮子马贼跑出去五十里望见一片小山峦才敢缓下速度,回头观望,都松了口气。乔大当家往身后啐了一口,骂道:
  “什么妖僧如此诡异!荆晓,你不是说这九江州都是些软蛋子吗?软蛋子脑袋能抗大斧?!”那羽扇马贼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正要说话,忽然地动山摇,近处山峦轰然倒塌,数条巨大黑影从山峦中盘起,暗淡月光中黑影如狂龙般夭矫,身形似巨蟒,都长俞百丈,有如同婴儿哭泣的声音自那片山峦中响起,分不清是怪物的哭泣还是山峦中另有恐怖,还夹杂如若恶鬼低音如若佛陀低喝之声,诡异可怖,磅礴至极的压迫感让这批马贼身下骏马长嘶而退,忽然那几条黑影闻马声头颅一动,狂卷而来,所过之处,树木挣裂,土地崩殂,竟有水柱火龙自那几条巨大黑影嘴中喷吐出来,数名马贼直接被大水冲走,被火焰浇成灰烬,还有十数个被数只巨口以舌头拽进了口中,留下一地湿滑的粘液,正当剩下几人以为必死之时,一道纤细金光由远及近狠狠撞向其中一条黑影,如同一根金针迸去,刺目耀眼,火星四溅,黑影吃痛,身影盘伏,纠缠在一起,慢慢从山峦中起身,竟是一只四足九头浑身黑鳞的怪物!
  那被称作荆晓的羽扇马贼下意识松开了攥住羽扇的手,喃喃道:
  “这是……九婴!”
  那金光之中显出一杏黄袍老和尚,双手合十,闭目低眉,身后光芒大作,正法明如来千手过去佛法相模糊现身,老僧低语:
  “本是叶离南阴间坐骑,不追随他而去,留在人间祸乱苍生么?”
  那九婴数头仰天吟啸长嘶,如哭如泣,音浪荡开漫天乌云,天上月光垂落而下,映的黑色鳞片寒意凛然,它舒展身姿,头部收缩,俨然一副进攻的架势。九婴正中最大的一颗头颅缓缓睁开双眼,浑浊黑暗的双眼里有两点金色的火焰孤灯般燃烧,那是它的瞳孔!金色瞳仁在夜空十分醒目,它以君王的姿态俯视大地,汹涌的威压肆意砸下,剩下几个马贼只感觉胸中一闷,便是数口鲜血喷出。这个本应该行走阴间的生物,以至凶戾、至伟岸、又至锋利的外表暴露于世!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它古奥庄严的躯体,它包含着阴暗之美、雄浑之美和深邃之美,令人敬畏。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依次张开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颤音,满是骨突的脸上是如同君主般的威严。古老神秘如同吟唱般的语言悄然作响,继而那颗头颅猛地一低,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毫无花哨的撞来,老和尚袖袍一展,以区区血肉之躯呈抱山之资悍然迎上,轰的一声周围空气被挤压成一堵气墙然后飞速爆开,然后浩然余波才呈横荡山林之势拔山扫树之姿扩散开来。
  乔当家本来见了这惊天妖物,心中立即绝望,这种可怖的东西,怕是天上的神仙下来也不见得打得过,刚刚还被自己砍了一斧头的老僧人居然就这么悍不畏死的撞了过去,不过这么一撞,一块铁墙也已经被撞碎了吧!乔当家还未回过神来,尘土遮掩中又悄然亮起九对金色眸子,八大一小,金光穿透尘土四处飘逸折射,暴吼声,婴儿啼哭声,对撞声震的尘土形成的烟幕层层分散,也震的数位马贼鲜血直流。乔当家正要挥手让弟兄们逃离战场,一道飘忽窈窕黑影飞来,缠住一位马贼对着脑袋一吸,那马贼惨叫一声头骨被掀开,白花花的脑髓流入黑影口中。乔当家大骇,顾不得兄弟死活拔腿就跑,口中不迭的求神拜佛: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女娲娘娘、盘古大神、土地公公,哪位救个命啊!”跑不出俞十里一道黑影飘来趴在乔当家身上就是一吸。
  子房从王司徒那回来,去了荀府,一路上子房沉思今日所得,那第五句话反而不重要,那句“国器有三,得一可活”更加重要。天命子也说过自己去荡剑林会有大凶,子房猜测这可能是涉及命数的大凶,那么戈岑老黄门留下的五句之一“国器有三,得一可活”便是救命之道。在离开江南道之前子房必须得得到其中之一的线索。曾经魏伯然魏老夫子在学堂讲述过藏拙之道,说:国有利器,不示于人。君子藏器,待时而动。小人持器,叫嚣不停。之后子房问过魏老夫子国有利器,这个利器是何物?魏老夫子说国器有三,一剑一鼎一山河,剑与鼎皆不在江南道,子房以为一山河指的整座鼎阳版图,可魏老夫子说子房猜的对也不对,这一山河其实暗藏玄机,对应整座鼎阳山河,又分为九山和九河。江南道应该藏有一山河的一部分,真正意义上的一山一河。
  正想着,忽然一道飘忽的黑影从眼前街道掠过,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子房面色一凝,飞身跟上,背后山雀闻血乍起,滔天血光从剑身一寸寸凝聚,隐隐有一双眼睛从剑身上张开,子房伸手一握,山雀入手,隔着一个街道重重斩向那道黑影,剑光无形从民居上方掠过击中黑影后背,那黑影一颤转头看了子房一眼,竟有鬼魅般的影像自那张脸上一闪而过,一道乌光瞬间弹来,直指子房眉心,子房一按腰间,倚楼出鞘,双手持剑,一手倚楼一手山雀旋转着斩向那道乌光,一阵巨力传来,子房被震退四五步,那黑影消失在夜幕中,子房轻叹一声,这东西不知是何等魑魅魍魉,一击不成,不知要祸害多少人,现在看来江南道也不太平。
  子房收了山雀,将倚楼剑归鞘,往前走去,前面经过夜市就是荀瑀府上,只能期望那东西没有闯进人群吧。望着人来人往的夜市,各种叫卖不停,子房也放松了心情,看来那东西有分寸,没有大开杀戒,忽然一人从后面撞了子房一下转身就走,子房哭笑不得,撞自己的时候子房就感觉到有一双手摘走了自己腰间的倚楼剑,不过子房没有阻止,且看看那人要干什么,虽说倚楼剑已经被自己养血入内,寒气略微压制,但是离开自己就好比猛虎离开了山林,寒气会突破火山石打磨的剑鞘爆发出来,子房望着人群中的一个方向,摇摇头走了过去。
  易如是揣着手中短剑,低头走进一小巷,巷子里有人低声问道:
  “得手了?”
  易如是点点头,冷着脸把剑抛进黑暗中,寒声问道:
  “我已经替你们做了这么多事情,何时放了我弟弟?”
  那人呵呵一笑,忽然就没了动静,易如是一皱眉,骂道:
  “你这混蛋又搞什么幺蛾子?”
  一人拍了拍易如是肩膀:
  “他已经被冻住了。”然后一背剑俊俏公子从自己背后走出,往黑暗中一伸手,一块冰雕被扯了过来,那人将剑抽出,不慌不忙系于腰间,冰雕这才缓慢化去,居然是一身着淄衣官服的男子。子房冷哼一声:
  “江南道官场已经腌臜如此了么?”随即子房一弹指将此人震晕,正要如法炮制震晕身后那战战栗栗之人时,身后易如是眼神坚定,毅然朝子房一跪:
  “求大侠救我弟弟一命!易如是必将为大人赴汤蹈火以死相报!”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