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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五节 最后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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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神智恢复清醒以后,天依开始思索该使用什么方法让自己在阿绫到来之前,尽量迟滞莫子成和他父亲伸过来的手。
  按理来说,独处汉地的自己明明是一介谁都看不上的蛮夷,亦无什么家庭背景,说话举止又往往与常人不同。像莫太守那样的人物,应该是极力反对儿子迎娶这样一个之于仕途没有任何价值的妇人的——纵使她有点海国的巧技。在这个层面上,天依更愿意相信莫子成上午说的关于他父亲的话,其实是假了他父亲的声威来虚晃一枪,增加些许使自己就范的筹码。当然,也不能排除莫太守在这件事情上确实破格依了他儿子的愿望。不管怎么说,自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会过得很艰难。
  就算自己再跑回吕陈两兄弟的店里述说上午发生的这件事,一直以来就期望自己在汉地找一个倚托的他们也反会为此高兴的吧。数来数去,这几个月自己身边看似热闹,但真遇到了这种事,唯一能向之倾诉的,除了当事人赵筠以外,反倒竟只有同为性少数者的晏柔。
  天依坐在榻上,不住地发愁叹气。
  就目前来说,还有一种能使莫子成放弃自己的途径似乎就只剩下在短时间内变成他所嫌恶的人了。虽然天依还不知道这条路走不走得通,但是她决定多少试一试。
  天依开始回忆史书上记载过的特别讨文人厌恶的一些行为。她首先想到的是孟子之妻在家里箕踞,使得孟子大怒,差点休了她。在现世时,她对这件事情并不是特别理解,直到她穿越过来以后,才发现所谓的箕踞——即把大腿岔开坐是一种非常不雅的坐法。秦汉时期的服饰与现代不同,当时的裤子更多类似于一种吊带袜,彼时又没有内衣,也就是说一旦箕踞而坐,就有走光的可能。
  这样做或许能够生效,但是太羞耻了,天依迅速地把这个做法弃置在了一边。
  再一个就是学楚狂,把头发披散开来;或者把衣服故意穿成左衽;或者每天在他面前说现代汉语,让莫子成因为语言差异而感到躁烦;等等等等。
  天依显然不可能采纳这些想法,因为在莫子成面前,这些手段明显地太小儿科。他肯定会知道自己为了抗拒这门亲事,会做出各种各样的行为来讨他不喜欢。他或许只会为自己做出的各种幼稚的行为感到有趣吧。但是除了这些,自己又该如何组织抵抗的防线呢?
  果不其然,自当天下午开始,那些习惯于劝进的仆人们很快就开始对自己展开攻势了。
  “缪叔,您说的就这些了么?”在老缪向她吹完风后,天依问这位车夫道。
  “呃,说完了……”
  “最近缪叔的生活应该有改善吧?”
  “啊——受先生吉言,确实是改善了些的。”
  “叔受了他们多少钱?我洛某可以给你双倍,麻烦缪叔去劝劝莫公子还是去和赵家的二公子喜结连理吧。”天依半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哈哈……”老缪听了这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还有阿张?你想说的也是这些吗?”天依又转过来问车夫的副手。
  “呃,差不多。我们一次性收的是二十钱。”年轻的副手颇为耿直地说,“不需要给双倍,只要先生出三十钱,我就去帮您撮合莫公子和二公子去。”
  “你这尻子怕是痒了哟。”老缪用力地拍了一下副手的后腰。
  “晏柔姐,你也受了么?”天依又转过来问晏柔。
  晏柔点点头,旋而又摇摇头说道:
  “嗯,能拿到贴赏自然也是好事,只是他们不知道我是属于那种光收钱不干事的混子就是了。”
  说着,晏柔冲天依吐了吐舌,两个人相视而笑。笑了没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惨然起来。
  “哎,现在还是刚起了个端绪,闹着玩的阶段。我不知道那个莫公子之后会不会真的一狠心,像攫取一箱金子一样把阿洛硬收走。”晏柔忧愁地说。
  “也没什么办法,能拖一天是一天吧。我相信她很快就会来接我的。”
  嘴上是这么说,但天依自己心里也没个底数。
  莫子成连续几天都没有出现。或许是他由于告白被拒心情受挫,或许是因为一时没脸再见自己和赵筠,又或许是他还在绸缪什么点子。直到雪化后的第三天,莫子成才重新出现在院子里。
  看到莫子成出现,天依马上披衣准备出门。
  “哎,洛姑娘——”莫子成想叫住她。
  天依并不想与他纠缠,只是径自往外走。
  “洛姑娘,有消息了。郡府来了一个人,说是海国来的,叫乐正绫,不知姑娘有兴趣前往验证否?”
  天依停住了脚步。
  “真的么?”
  “已经找了那么久了,如果这回真的是姑娘的夫婿,那我便不再纠缠姑娘,让姑娘同夫婿阖家团圆。我们也会为其在府上谋个高职的。”
  “……形貌特征都符合么?”
  “我们看是符合的。”莫子成点点头。
  在那一瞬之间,天依的胸中突然重新燃起了一股希望。如果真的如莫子成所说,那自己今天就可以和她一块逃离这个古代世界了。
  “姑娘还是跟我一道去看看吧。”
  “嗯,麻烦先生这些天一直替小女子寻找了。”
  天依遂登上莫子成的车,朝郡府驶去。车厢里的空气相较之前尤为凝滞,莫子成还想和天依聊一点缓和气氛的话题,但是天依只是把脸别过去,默不作声。
  很快,车子便到了郡府。莫子成带着天依下了车,领她进了侧门。未几,二人来到他的院子里。有一个面色很白的男子站在庭树下面,穿着一身红衣服,背后梳了一条麻花辫,看起来颇为滑稽。天依的心里一咯噔。
  那个白面男子见太守的儿子领着人过来,遂朝他作揖:
  “海夷乐正绫见过尊驾。”
  “等一下,”天依停住脚步,对莫子成问道,“你指的是这个人?”
  “啊,是。”莫子成点点头,“姑娘觉得像不像?”
  “想必这位就是我阔别已久的良人了吧!终于找到你了!”那个男子见到天依仿佛很激动的样子,走上前来。
  “等一下,他不是我的夫婿!”天依往后退,指着那个人说,“是个冒牌的!”
  “姑娘是和他别了半年了,或许有一些他的特征你不识得了。”
  听了这句话,天依冷笑一声,说道:“待我验一验,先生自然就知道了。”
  “姑娘请试,如果他不是姑娘的夫婿,我就把他踢出去。”
  天依让那个男人在原地站定,直接用现代汉语普通话问道:
  “/ni21ʂuo55ni21tɕiau51yɛ51tʂəŋ51liŋ35?/(你说你叫乐正绫?)”
  那个冒称自己是乐正绫的人一个字都听不懂,站在原地发愣。
  “/ni21xuei51ʂuo55p'u21t'uŋ55xua51pu5?/(你会说普通话不?)”
  莫子成盯着那个男人。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竟模仿天依口语的口吻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胡话。天依听到这套完全没有意义的话,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你看,他根本就不是从海国来的,他根本不知海国话。”天依对莫子成说,“赶快把他赶出去吧。”
  莫子成招呼手下的仆从,把那个冒牌货拉出了院门。莫子成叹了口气,对天依说:
  “看来这几个月是一无所获了。姑娘到底还是没寻得自己的夫君。”
  “既然这样,算我倒霉,那我们就回吧。”天依颇无聊赖地说道。
  “天依还坚持要等自己的夫婿么?明明已经不可能了吧……”
  “守活寡是我的事,我等不来自己的心上人,跟我能够接受改嫁,这两个事情就不挨着。”天依说着,欲往院门口走,却发现仆人们在带他出去时,有意地把院子的版门带上了。
  “他们为什么大白天的关门?”
  回头一看,莫子成似乎颇为殷勤地踱了上来。
  “洛姑娘,原谅我,我有一种感觉,我快再也忍不住了。”莫子成仿佛魔怔了一般朝自己走来,“这些天一直有个声音在心里对我说些篡逆的话,他说管它什么礼义、道德、禁忌,姑娘拜别夫婿这么久,想必心中也是很寂寞的吧?”
  “并没有!”天依向后一退,撞到了屋廊的木柱子上。
  “洛姑娘,或许姑娘的夫婿,这会儿已经有新欢了吧。或者,他可能在从海国来的路上,船翻了,或者遇劫了,都有可能的。”
  “等一下……”天依绕着柱子躲避他,“子成,你清醒点儿!”
  “姑娘终于不叫‘先生’,而是呼我的字了!姑娘,你读书的时候一定读过,‘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我每夜就是这样,以至于自渎啊!”
  “我不是什么淑女,我是个海夷而已!”
  “对,我不管了,我寤寐所求的就是海夷。住在边地的胡夷不是向来少什么义理么?为何姑娘偏偏在这种事情上如此推拒?”
  “你现在自己比蛮夷还蛮夷了!”天依在廊下到处躲着,问道,“……践踏仪礼,轻越人伦,这不是你们常用的说法么?”
  “这整个洛阳城里没有比我更知礼守伦的了,这儿是我家,是郡府,你就算叫我父亲来也没用的。”
  天依的步幅受制于曲裾,并不能迈得很大。莫子成瞄准屋子的角落,往前一扑,把天依抱在了两臂中间,控住了她的手腕。天依哀号了一声,这无疑令对方更为兴奋。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地认你吗?”天依激愤地问,此时两个人脸庞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尺。
  “你不会,但是只要我把今天这件事传出去,你就是再不想也只能乖乖地听命。”莫子成好像整个人换了一个人格一般,说着就要探上天依的锁骨。就在这个瞬间,天依的额头忽然开始发疼起来。
  上一次发生这种症状,还是在刚穿越过来时,见到吕聿征那会儿。那时吕聿征问起关于海国的征戍的情况,天依虽然记不起来,但是这个问题倒是莫名地刺激到了她的前额。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次的头疼似乎伴随着些许记忆的恢复,闯入自己脑海的是一套比较零碎的打拳动作。
  天依把脑袋向后一仰,猛地朝莫子成的头撞去。砰地一声,两人都眼冒金星,莫子成一时松开了对她的控制,双手捂住了前额。趁着这个当儿,天依以左手托住右拳,稳住下身,对莫子成的前胸就是一记顶,莫子成往后踉跄了几下,摔倒在院子里。这是她唯一想起来的两着了。
  她看着面前捂着胸口和额头在地上挣扎的莫子成,摇摇头,道:
  “公子,请你清醒一点……”
  莫子成一时惊愕,支起手从地上爬起来:“我一个丈夫,居然……”
  “……奴从前以为先生性行温敏,没想到泯然与世上众纨绔无异也。”
  “我……”
  “先生平常向我们说的好听,说自己喜欢无为,读《庄子》,谈天人……不错,先生确实解放了自己,算是天人了吧……”
  说是这样说,从刚才就开始的偏头疼一直没有消却。天依只得也用一只手扶住额头,跟莫子成两个人在院子里对着大喘气。
  仆人们听到声响,拿着棍子打开院门,见到如此情形,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和莫先生拿头磕柱子玩呢。”天依略带嘲谑地朝在场的人说。
  “……你们送洛姑娘回府。”莫子成经刚才这么两招,荷尔蒙也大半消了,满脸通红地站起来,吩咐仆人们道。
  “公子良知未泯,奴不胜感激。”天依狼狈地朝他作拜,“日后再答谢罢。”
  说完,天依便赶紧趋步离开院子,只留下一些仆役和莫子成愣在原地。
  “公子,公子刚才是被击了么?”那个刚才被莫子成指使着穿一身红色深衣扎麻花辫冒充乐正绫的男仆人悄悄问道,“就这样放她走?公子可是太守的贵子……”
  “你这是什么话?你们谁若敢动她,我现在就把你们踹走。”
  莫子成扶着差点被折断的肋部回到了房间,颓丧地在榻边坐了下来。在坐下的一瞬间,后悔、自责、羞耻,各种情绪一下子溢满了他的头颅。他觉得这是他迄今为止人生中所遇到的最大挫折,他现在恨不得想找个地洞立即钻进去,或者拔起旁边的六面剑一剑自刎了事。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他可能再也无颜见天依一面了。若是她将这件事告诉赵筠,那自己的感情亦便将彻底宣告破产。他忽然开始庆幸这只是在一二女子之间出的问题,日后万一哪天自己在仕途上也一时冲动用事,带来的后果或许更难以预料。在某种程度上,今日之事倒是给自己敲响了一下警钟。
  洛姑娘说得对,自己从前以为学了那么多年礼数诗书,当是温敏的了,但是今天才发觉自己仍是同其他的纨绔子弟一样,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讲得真没错。洛姑娘刚才说自己良知未泯,想必日后或许还有改正的机会。只要她那位夫婿不来,自己就还一直有希望。毕竟婚后的日子还长远着。
  换个角度看,如果洛姑娘彼时没有抗拒,而是乖乖从命了,那现在他的心里恐怕更加难受。自己追求这个海夷的到底是什么?自己今天做的这件事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她若选择了温顺地向自己献出她的体肤,那她跟谄媚攀附自己的女子有什么区别?一想及此,莫子成忽然开始珍重起自己额头被她撞鼓起的淤青来。
  天依此时已经坐在了回赵府的马车上。回想起刚才紧张的经过,她的心就跳个不停。若是自己在关键时刻没有回想起从前学过的这两式拳,自己现在可能已经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莫家的衾枕上头了。只是,这一套拳当初是在什么时候学的,是在军训的时候,还是在阿绫家里?她每想回忆它,就感觉自己的前额作痛。她看着自己的两只手,忽然感觉这两只手似乎也变得陌生了起来。
  莫子成还是良心尚存,没有彻底被欲望控制头脑。如果刚才那些仆役一拥而上的话,自己也是没有招架之力的。不过天依不知道在这次风浪过去以后,他之后还会不会以一些别的方式来纠缠自己。如果这位昔日的恩人仍是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的话,那她只好也“左执鞭弭,右属橐腱,与君周旋”了。
  大约过了一些时日,莫子成没有再来府上找天依和他的未婚妻,天依也没有将那天上午的事报与赵筠。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地过了一段时间。天气越来越严寒,夜晚来临的时间也比往常越来越早。转眼就要到大雪了,再过去便是小寒、大寒和冬至。天依躺在榻上,想着阿绫今年到底还会不会出现。天道并没有向她显露什么,但是她不相信命运就要如此摧残自己。
  大雪的前一天晚上,外边真的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天依拥着布衾,仿佛能听见雪花堆积在瓦片上的声音。千年以后的王禹偁在《黄州新建小竹楼记》里头说得真是好,“冬宜密雪,有碎玉声”,虽然这句话是他拿来描写湖北的竹瓦的。下雪的夜晚仿佛比其他夜晚更加安静,虽然窗外并非万籁俱寂,而有微弱的雪片飘落的莎声。
  待时间转到第二天,天依爬起来一看,院子里的一切都变得白皑皑的了,连枫树的枯枝上都积了一两寸的白雪。赵筠似乎很喜欢雪景,在院子里转圈,但天依受之前事件的影响,面对此景,担心的只有府外挨寒的人们。
  “阿洛,早安啊。”晏柔从院子外头走进来。
  “晏柔姐,今天有什么事情么?”
  “要说没有的话,也没有;说有的话,倒是有的。”晏柔先是饶了句舌。
  “不是什么大事?”
  “嗯,还算稀松平常。”晏柔道,“昨晚不是下雪了么?今天早上有一个贫汉带着他的干侄女来府上求助,想把自己和她都卖到府上做事,要不然这寒冬的,估计他们出去就熬不过今天了。听口音,他们应该是西羌来的,可能是羌人。”
  “羌人……执事和公子收留他们了么?”天依关切地问。
  “没有。那个穷汉脸上有道刀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我们府上就算选奴仆,也需要面相好,所以二公子打算驱遣他们。但是小公子看他的干侄女还可以,欲留她在府里做婢子,光赶那个穷汉走,然而那个女子说你们要买我的话,一定也得留那个叔叔,二公子便觉得将两个人都遣走算了。”
  “都遣走了,那他们不就僵死在雪地里头了?”天依睁大眼睛道,“他们现在在哪?”
  “还在东侧仆人的院里,准备要离开呢。”
  “我们去看看,留在府里过一夜也是好的。这天气太栗烈了,他们肯定会冻死的。”赵筠对晏柔说。晏柔遂带了两人出了院子,走过狭长的廊巷,来到仆人们待的地方。众仆役都在抱着袖子围观,二公子和小公子也站在院墙下面。执事掌着鞭子,正要催他们出府。
  那两个穷苦人衣衫褴褛,几乎比大街上的讨饭人还穿得穷一点。之前在洛阳街头见到的冻死人,很多人便是这个装束。天依一眼看去,就能确定如果府上不留他们,那二人今晚就要双双冻死在洛阳的街头了。
  “慢着,先不要驱他们。”天依冲执事喊道。赵定北向他使了使颜色,执事遂收了鞭子,候到一边。
  那两个穷苦人也转过头来,天依这才得以仔细地观察他们的相貌。二人的眼神都很迷惶,像极了清末黑白照片上的穷人,从眸子里看不到一点神色。老的脸上确实有一道刀疤,女孩也灰头土脸,不过眼睛倒是很大。她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细长的两腿已经不能被破洞的粗麻衣物遮住,面色跟雪一样苍白,脸型由于饥饿已经十分瘦削,但鼻梁挺拔,可以看出一般北方女孩的特点,唇侧还有一点美人痣……
  等一等——天依脑中突然像是划过一道闪电一般,整个人怔在了原地。晏柔不明就里,在一旁询问她的情况。那个瘦削的女孩先是没敢正眼瞧天依,用余光向那边看了一眼之后,整个人也随之懵住了。
  天依的眼眶中涌出了两股滚烫的泪泉。她抛掉了当代的语言环境,直接用早已生疏的普通话,惨然地向她唤道:
  “阿绫!”
  赵筠、晏柔、赵定北,满院子里知道这两个音节的人,都惊讶地朝她俩侧目过来。
  ——第五节完——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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