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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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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前,我还是一只青春热情的小菜鸟,喜欢叼着笔杆子飞来飞去;去年,还在做竞技杂志的时候,我像一只春风得意的斑鸠,唱着歌朝心中的太阳振翅高飞。
  某天和一位同行在网上聊天。他是国内知名游戏网站的文学编辑,两人聊得投机,于是他给我发来了几篇原创文章,纯文学的,文笔相当不错。但令我疑惑的是,没有一篇文章与游戏相关。我便问他了,他在上海那边笑了笑,说自己一点也不懂游戏,一点也不喜欢游戏,不仅如此,他还表达了对游戏文学的不屑一顾。
  我登时被惹火了,摆出一副游戏文学卫道士的姿态来,打算和他来一番你死我活的辩论。但那家伙冷笑了几声,根本懒洋洋得毫无兴趣,丢下一句“生活才素王道”就下网而去,留下我满腔义愤无处发泄。
  我知道,文学是有“圈子”这个概念的。它作为一种铺陈了历史千年、渗透了人类万代的东西,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和弹性。今天,文学已然衍生出了大大小小的圈子无数个,大的圈子如纯文学、通俗文学,小的圈子如科幻文学、奇幻文学,还有各种圈子里套的圈子,各种类型细分后的类型,总之是林林总总、千奇百怪。
  文学有文学的江湖,江湖规矩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发展成一个成熟系统的江湖俨然又像是官场,孰优孰劣似乎打一出生就被烙上印记。游戏文学是文学江湖里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圈子,也难怪那位做纯文学的编辑对游戏文学不屑一顾了,即使他现在做的工作就是游戏文学,仍然改不了那骨子里的鄙视。
  当天夜里,憋着一肚子怒火的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我为何对那位竞技文学编辑的不屑如此耿耿于怀呢?很快,我就找到了真正的原因。那是对自己所处境地的自卑感,是我承认了游戏文学是一种下三滥的文学形式,没有任何时空上的延续性,毫无生活的历练,也经不起时间和历史的考验。在发现了这只魔鬼后,我一度陷入了迷茫的境地:我为何要做这种下三滥的东西?继续做下去我的前途在哪里?
  那段日子里,我的所有创作都停滞下来,我认为自己必须寻找一个“正确”的方向。那种心态是非常折磨人的,一边要关注游戏文学一边要克制内心的排斥,一边虚伪地唱赞歌一边处心积虑地想着何时方能“弃暗投明”。
  就像那年大多数昙花一现的竞技媒体一样,我所就职的刊物迅速倒闭了。我和几位相处了半年的同事们唉声叹气,一番抱怨之后分道扬镳,那时我感到沉重,也觉得轻松。一个月后,我到某家通俗文学杂志社应聘,这几年手头没积攒什么像样的文章,硬着头皮递上了两篇高中时代写的周记,看着寒碜,又壮着胆子加上了一篇长篇游戏小说——我那时是吃了豹子胆么?总之我自己是没有抱什么希望的了。
  过了一个星期,那家杂志社居然让我去面试,我安慰自己——游戏小说也属于通俗文学嘛。当我心惊胆战地地等待总编对我的星际小说发表惊人评论时,她竟然面色严肃地告诉我,纯文学和通俗文学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形式,不要因为自己搞纯文学而瞧不起通俗文学。我当时就愣住了,瞬间又明白过来:主编根本没看游戏小说——或者说根本看不懂,她说的纯文学指的是我那高中时代的周记。那东西,叫纯文学?我想笑,但又不敢,嘴里打着哈哈说哪里哪里。第二天,我坐到了编辑部里。
  这家杂志专门做通俗文学,发行量可以填饱一社人的肚子,稿件质量还算不错。奇怪的是,试用的几个月里,那总编竟然三番两次地找几个年轻编辑谈话,再而三地强调不能瞧不起通俗文学。于是,再而三的,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里的总编简直就是我的翻版——她真的是从骨子认为通俗文学地位低贱,不能和纯文学大哥相提并论哪!这不是此地无银是什么!可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刊物,一边虚伪地唱赞歌一边自我贬低与否定,难道不累么?
  回想起总编在第一天对我文章的评价,一个更大的疑惑产生了:到底什么是纯文学,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把纯文学视为高高在上的皇帝?纯文学来源于生活,反映生活,比其他文学类型凸现更多的思考、更多的价值,那么《西游记》、《三国演义》这样的通俗小说不也能流传百年、供人顶礼膜拜么?余秋雨的散文若是没了那大气的文笔,不也变成了如我等粗俗之人写的游记了么?当我的高中周记也能被称为“纯文学”的话,我有什么资格对其他的文学类型呼来喝去、霸气十足?
  然而做书商的人尽管这样想,也是不累的,因为老百姓喜欢的东西好卖,有钱能往兜里收,谁还去多想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崇高还是卑贱了呢,一个词便能安慰那颗不安分的心——“市场”。我不是不高尚,只是一切朝着市场看而已。
  我忽然有种看破了红尘的感觉,请允许我用“他妈的”来表达这种激愤的、顿悟的、无奈的、狂暴的感觉,因为除此之外我没词来表达了,俗人不懂纯文学嘛。也许各位读者看官等着听我之后的言论,但是我的确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真的没有了。后来我就在这个杂志社里继续做事,编各种各样名号的刊物,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家看科幻小说,在几个网站上做游戏撰稿人——那是和当年我们的竞技杂志一样昙花一现的网站,散伙的时候编辑对我说抱歉,我很轻松地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因为我觉得有一种在心中消失了。
  我又变成了一只青春热情的小菜鸟,叼着笔杆子飞来了。心中有太阳,但我无须对它高声歌唱,因为我更爱夜空中的星辰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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