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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这事是不是你们四个起的头。”
坐在陈呈对面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胸前佩戴着警徽，说话的时候咚咚咚地拍着桌面，脸色异常难看。
这里是W市富华大道派出所，陈呈他们四个现在就坐在审讯室里。负责审讯他们的警察叫韩峰，是寒亭区警察局的副局长。
半个小时前，区警察局接到报案，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餐厅发生了大规模的打架事件。十分钟后特警出动，当他们到达酒店时，诺大的餐厅里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张爱国和留在现场的陈呈四人。而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张爱国，在被抬上担架的期间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地念叨着陈呈的名字。
就这样，陈呈他们四个被当成了犯罪嫌疑人，被押送到了离酒店最近的派出所，富华大道派出所。
“警察叔叔，冤枉啊，我们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怎么可能打架呢？”刘潇苦着一张脸伸冤道。
柯杰也附和地说：“是啊是啊，我们连他一根指头都没碰！”
“你们还敢狡辩！”韩局长“噔”地一下站了起来，“受害者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你们的名字，还说不是你们干的？”
“得了吧，他才不是什么受害者，他行贿受赂，贪污了十万多，害得多少有天赋的学生踢不了足球，我们才是受害者好不好！”陈呈也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
“行贿？受赂？”韩局长明显呆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我不管你说的什么，那些是反贪局和体育局该管的事，我只负责社会治安。”
“韩局，韩局，过来一下。”
正当韩局长打算继续审问的时候，审讯室外突然响起了他的名字。
“干什么？没看我在审人么？”韩局长狠狠地瞪了一眼玻璃墙，那是一面由特殊材料制造的玻璃，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里面却看不到外面。
“有您的电话，是上头的人。”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警官，长相可爱。
看到进来的女警官，韩峰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拍了一下桌子：“我去接个电话，你们四个在这好好反省！”
说完，韩局长就推开门走了出去，女警官也跟着出了门，空荡荡的审讯室只剩下陈呈他们四个。
“妈的，张爱国这只老猴子，被打了还要拖我们下水。”刘潇愤愤地说道。
“解气啊，不用我们动手，就好好把那人渣教训了一顿，活该！”孟凡平时也没少受张爱国欺压，他积压的愤怒一点不比陈呈少。
柯杰倒是比较善良，弱弱地说道：“我看你们还是少说几句吧，你看他被揍的那副样子，皮开肉绽的，那张脸跟我家乡那儿的油炸玉米肠差不多了。”
柯杰的话刚说完，审讯室外就传来了一阵女孩的嬉笑声。
“嘘！你们小声点，监听器还开着呢。”陈呈压低声音提醒道。
隔墙有耳，这下四个人都不敢说话了，无聊地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
本来四个人在富华大酒店吃饭的时候天色就比较晚了，又经过一番闹剧，四个人被押送到派出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个点，W市一半的人都已经睡去。
一天里经历了太多的事，现在气氛突然安静，困意也就随之而来。陈呈用胳膊撑着头，眼皮越来越沉。
“呈呈……”
“谁……谁在说话？”
“呈呈，是我。”
“爸爸？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呈呈想不想爸爸？”
“想。”
“你想见到爸爸吗？”
“想，特别想。”
“那你就好好踢球，等你什么时候，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球员，爸爸就回来。”
“那……拉钩上吊？”
“好好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
“——陈呈，快起来！”
陈呈只觉得肩膀一阵酸麻，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脸……
好大的一张脸……
“我靠！”陈呈尖叫一声，手猛地往前一推，身体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刚刚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巨大无比的脸正贴在他的鼻子上，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扭曲的脸，乍一看仿佛《千与千寻》里的鬼一样。
像鬼不是鬼，陈呈趴在地上仔细一看，脸的主人是一个丑陋的老人，满头白发。
“白叔！”韩局长突然一个激灵，冲到老人面前，“您没事吧，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我没事，用不着你。”“白叔”一把推开了韩局长，刚刚陈呈醒来的时候猛地推了他一把，还好他重心比较稳，只是趔趄了一下，没有摔倒。
陈呈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老人。
除了一张丑陋的大脸，老人身上就再没有其他特色了。中等的身高、略显发福的体态，和广场上那些打麻将下象棋的普通老人别无二致。
“你叫陈呈是么？”还没等陈呈提出疑问，老人就先开了口。
“是的。”陈呈谨慎地回答道。
由不得他不谨慎，现在审讯室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除了陈呈他们四人和韩局长、女警官，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涌进了很多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怪人，每个人都背着手，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被称为“白叔”的老人。
“不用怕。”白叔看出了陈呈的紧张，语气放得和蔼了些，“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接你出去的。”
“接我？”陈呈疑惑地指着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刘潇三人，“还是接我们？”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白叔突然大笑了起来，但只笑了几声，气就喘不过来了，扶着桌子痛苦地咳嗽起来。
韩局长和两名西装男瞬间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扶住他，轻轻拍打着背部。
“不用了，退下吧。”白叔摆了摆手，重新把目光对准了陈呈，“你和我想象的一样聪明，刚刚是我口误了，我是——来接你们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