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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都凑了上去，三双眼睛从上到下依次趴到了门缝上。从细细的门缝望进去，包间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沈柯和张爱国就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张教练，您一定要救我啊，看在我平时给您包了那么多红包的份上……我现在除了踢足球啥也不会了。”沈柯的脸拧巴在一起，可怜巴巴的像一只小竹鼠，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完全想象不出，几分钟前他还站在酒店门口，趾高气昂地命令着服务员给他擦鞋。
“哼，这小子也有今天，你们说是吧。”刘潇冷哼了一声，过了许久发现没人接他的话，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陈呈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正对着门缝拍摄。
“呈爷，你这招阴啊！”刘潇拍了拍陈呈的肩膀。
“小声点，我在录证据呢。”陈呈瞪了刘潇一眼，目光马上又回到了手机上。
“张教练，你别不说话呀，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您能帮我了……”
“哎，沈柯你听我说，不是我不帮你，这是上级做出的决定，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教练，没什么实权……”
张爱国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看见沈柯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大沓红色的毛爷爷，这下不是红包了，直接拿钱，这一沓至少也有两三万块钱。
“张教练，这是三万块人民币，刚从银行取的。您看这事还有没有周旋的余地……”
“有的，有的……”张爱国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边数着钱一边稳住沈柯，“沈柯你有心了，我虽然权利不大，在江湖上也是有几个朋友的，这事我想尽办法也得帮你，你看要不这样，明天我帮你……”
说到这里，张爱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凑到沈柯耳边小声低语。陈呈听不到说话声，有些着急，使劲把手机的听筒往门缝里凑了凑，就在这时，自己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是女人高跟鞋踩到地板上的声音。
“有、有人来了！”柯杰突然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柯杰的提醒其实已经晚了，他话音刚落，浮雕墙外就响起了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
“柯柯！你在里面吗？是妈妈，妈妈来了！”
“是是是，都多晚了才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从包间里传来了沈柯不耐烦的声音，两个人的声音一里一外，把陈呈一行四个人硬生生挤在了玄关门口。
“吱——”
随着吱的一声，包间的门开了，沈柯一张不屑的脸出现在门口。
如果这是好莱坞的动作片，此刻陈呈四人应该已经趁着沈柯开门的瞬间跳到了天花板上，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次危机。可惜这并不是什么动作电影，陈呈四人也没有蜘蛛侠那样矫健的身手，门一推开，他们四个就完全暴露在了沈柯和张爱国的视野里。
“陈呈？刘潇？怎么、怎么是你们？”沈柯的大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呆滞地看着他们四个。
在这一点上，多活了二十年的张爱国显然思路更清晰些，特别是当他看见陈呈手里还在拍摄的手机时，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但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他很快就找到了破解的法门。
“你们几个来了，哈哈，傻站在门口干嘛呀，都是我的学生，一起进来吃呗？”张爱国强忍住心中的恐慌，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
“张教练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几个还有事，就不打扰您发财了。”陈呈瞬间做出了回应，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发财？
陈呈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引起了张爱国的警觉，他连忙冲出来，抓住了陈呈的手：“别急着走啊，咱们师徒一场，要走至少也得拍个合照纪念一下嘛，哎对了，你这手机挺高端的，我看看是什么牌子。”
说着，张爱国就伸出手要抢陈呈的手机。
陈呈连忙缩回了手，朝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我刚刚看你拿着手机在拍照，老师很感兴趣，难道给老师看看也不愿意？”张爱国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陈呈手里的手机，像一匹饿疯了的狼。
冷静。
冷静下来。
陈呈咬着嘴唇，在这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很疯狂，但他不得不做的决定。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但至少，这个决定不违背他的人生准则。
“张教练，咱们一起拍个合照吧。”陈呈突然说道。
“啊？”张爱国愣住了。
“您刚刚不是还说，咱们师徒一场，临走前应该拍个合照么，我寻思着这边光线太暗，得去门厅那里拍照，一会我把手机借给你，你先给我们这些学生拍一张。”
张爱国心中一喜，连忙答应道：“好好好，走，咱们去门厅拍。”
说着，张爱国就搂住了陈呈的肩膀，往玄关外走去。剩下的人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还是跟着张爱国和陈呈走了出去。
“就在这吧。”陈呈在一颗装饰用的圣诞树前停了下来，这里正好处在门厅的正中央，四周都是吃饭的食客。
“行行行，就这儿，来把手机给我我给你们拍。”
张爱国已经迫不及待了，话还没说完，就贴上去想拿陈呈的手机，谁想陈呈突然向后跳了一步，一只手高高地举起了手机，另一只手指着张爱国。
“大家听好了！！！”
陈呈扯着嗓子，用他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吼道。
“这个人，叫张爱国，他是我们鲁能足校2009届的教练员，五年来，他从学生手里收受了不下于十万的贿赂，今天他又在行贿，被我抓了个现行，证据就在我手里！”
张爱国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整个人像一尊石像，伫立在原地。
酒店餐厅的时钟咚咚咚地响彻着，除此之外，只剩寂静。这份寂静持续了大概半分钟，直到人群中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中国足球就是被这种人毁掉的！”
这一声怒骂，仿佛扯掉了引线的手榴弹，在安静的酒店餐厅中瞬间引爆。
“妈的，老子这辈子最狠的就是这种人了！”
“中国足球起不来就是因为这种人渣，打死他！”
“对，打死他！”
“打死他！”
一时间，酒店里所有人都同时站了起来。
要知道，W市是中国的足球之城，这里上了年纪的男人，大部分都是足球迷。
于是，中国足球这十几年囤积的累累伤痕，在这一刻，化作了球迷心中的熊熊怒火，一股脑地发泄到了张爱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