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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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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刘若英《后来》,作词:施人诚
  人的记忆很奇怪,并不会按照时间顺序把过去的事情回放一遍,而是留下几个让人难忘的画面,只要一想到谁,跟他有关的画面就全都从角落里竖立了起来。我的脑海里关于王莹的画面,除了那张嫩白的脸和两朵圆酒窝之外,已经记得不太多,反倒是对她的字迹,记得更深一些。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我们俩是谁先给谁传的小纸条,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按理说前后桌的俩人,有什么事情下了课都能说,但是我们偏要写到纸条里面。不过有一些话,确实不太适合面对面聊,因为说出来会让人觉得你很怪。比如说我写了很多自己读金庸小说时候的所见所思,这种评论就只能用文字来表达,一说出口就变了味道。
  我们疯狂地推荐对方看自己喜欢的课外书,然后又纷纷不肯去吃对方的安利。除了在足球和金庸小说这两点上我们达成共识之外,每一次案例都是互拼的战场。比如说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平凡的世界》,我也没从《哈利波特》里面读出太多的东西,但我还是乖巧地读完了三毛的书,她也试着吃下了王朔的《看上去很美》。不过我在漫画方面全线败北,从她这里,看了一整套的海南美术版《龙珠》和《圣斗士星矢》,但我也反安利成功了《金田一探案集》,尽管我自己看的时候都瑟瑟发抖。
  实际上,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纸条里面自说自话,讲述一些自己不敢、不愿也不想写到周记里,给语文老师看的东西。王莹特意买了一套纤小精致的浅蓝色信笺纸,美中不足的是上面印着喜欢玩shit的小天使。我给她写字的纸虽然也是信笺纸,但是就随便很多了。
  我给她讲我小时候捉昆虫打架的趣事,讲爸爸当老师三年拿不到工资,后来辞去公职跳槽到私立学校才能给我挣出高中学费,讲我和同学们周日下午去吃牛肉板面,讲我有一次晚上偷偷翻出校园去网吧上网,注册了好多QQ号你要不要。甚至还会讲我喜欢过一个初中女同学,后来给人家写了情书被当场拒绝。
  她给我讲自己小时候去奶奶家玩沙子,讲她有一个特别优秀的初中学长意外死掉,讲自己去电影院看《泰坦尼克号》的时候羞红了脸,讲她喜欢贝克汉姆和杨晨,并对我热爱的战神巴蒂不屑一顾,更觉得齐达内和菲戈丑爆了。后来我问她,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买曼联的队服,而要买皇马?她说因为她喜欢的男生,喜欢皇马。
  其实纸质的信函还是比电子的信息保存时间更长,比如说我大学的时候和学妹聊天保存短信的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但是王莹写给我的那些浅蓝信笺,现在还小心保存在一个隐秘的盒子里面。
  不知道王莹是怎么想的,我觉得我把她当成是一个遥远的笔友,而不是现实中的同学。我喜欢她吗?或许吧。但那是一种一起互相扶持,从干涸的沙漠走出去的情感,而不涉及到肉欲,甚至没有拉过一次手。我在高中毕业以后的17年里梦见过几次王莹,但每一次都是在争论一些和读书有关的问题,争着争着就醒了。
  醒过来以后我就会想,如果王莹读了我极力推荐的《三体》,会怎么在信里讲给我?或者她读到一本好书的时候,会想起来曾经和她分享故事的那个我吗?我不知道。
  过完年以后天气渐渐变暖,王莹不再穿那套火红的羽绒服,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有了距离“高考还有120天”的倒计时提示——我们是最后一届在7月高考的学生,这意味着我们只能看一半的世界杯,其余一半只能从报纸和电台里面了解。
  班里的学习气氛突然变得火热,就连那位一直以来不怎么努力用工就稳坐第一名的学霸同学也开始在午间加班自习,我却仿佛撞进了“知见障”。除了作文因为常写“周记”而文笔变得犀利之外,其它各科全都有点不太灵光,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每天都在琢磨,要给王莹写什么,王莹又会怎么回——我在2002年就已经体会到了现在每天刷微博时候的焦虑感。
  很快第一次摸底考试成绩出来了,我的总分历史性地跌出了全班前十名仅排在第十二,班主任老师看我的眼神变得恨铁不成钢:以那样的分数,在高考中是上不了一本的。我的内心那肯定不会没有触动,但是仍然像上了瘾一样给王莹写纸条,讲自己内心的苦闷和彷徨。
  王莹在回我的纸条上用了警告性的红笔,告诉我以后别再那样联系了,因为这样对我,对她都不好,甚至还夸张地打上了好几个叹号——她这次的分数也跌了不少,连本科线都快要够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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