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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俩变得严肃的样子让人有点不安,但我依然满不在乎地把遥控器一丢,“什么好东西?”
柯澜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一块黑漆漆的方块,大小像一块砖。他是双手一起伸到包里拿的,还屏着气。拿出来,放在铺着白被单的床垫上,床垫上下晃动了几下,像是一个小孩踩在上面,形成一个坑。
我凑近了一看,感觉这黑色的方块真奇怪,你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说它是金属,可没有金属的那种光泽,如果不是金属,怎么又会那么重?它的颜色特别黑,似乎吸收了照在上面的一切光线,以至于没有任何反光,所以几乎看不清它的棱角。上面有个浅浅的凹陷,大小如同半个拇指。要是再过几年,等到iPhone变得流行,人人都会明白这种设计的含义。
柯澜把背包倒着提起,倒出一副眼镜,递给了有点恍惚的我。他指着黑色方块上面那个凹陷,“戴上这副眼镜,然后按一下那里。或者反过来也行,随便。”
我伸手接过它。那副眼镜感觉也很奇特,两个镜片是不透明的灰色,像两个浅浅的半球,镜架很宽,整付眼睛的份量也像那种镜片很大的老式宽边玳瑁镜,很沉。实际上我已经意识到这两件东西大概不同寻常,甚至猜到了那也许是一台电脑——那个凹陷是开关、眼镜是三维显示器,不过现在既然柯澜的那个背包里面已经没有东西,那么传统概念中的基本输入单元——键盘和鼠标——也不存在了。我顿时兴奋了起来,同时又有点不安。从我对他们目前的了解,柯澜和胡启蕴不像是那种人,他们能拥有市场上从未发布过的新产品。假如他们因为看重我的计算机方面的能力而有意拉我“入伙”,我可能不会拒绝,到时候他们起码分我一些钱吧。而脑海中掠过的一丝不安,也许是受电影的影响:一个可怜的家伙破解了安全密码,然后被同伙一枪击毙灭口——从背后。
我戴上眼镜,稍作调整,感觉舒服了,然后伸手按了按黑色方块上的凹陷。
眼前的漆黑慢慢转换成了光亮,光线迅速收敛,凝聚成清晰鲜明的图像。这是一间屋子的内部,我下意识地转动脑袋往四处看,场景也随之恰当显现,没有任何视觉上的延迟,图像没有任何锯齿。可以这么说:显示效果与真实物体肉眼看不出区别。一般人可能不会对此有什么异常感觉,但只要你去问任何一个略懂三维显示的人,甚至很多游戏玩家,他们一定会告诉你,即便是当今最强大的视频处理硬件也无法做出这种效果:超过肉眼可觉察的分辨率、至少每秒60甚至120以上的帧率、完全被平滑了的锯齿、没有任何贴图的迹象、还有景深、光影等等特效……再过一会儿我还会发觉相当彻底完善的物理学粒子效果引擎,这种完全超出需要的强大计算能力,竟然置于一个砖头大小的盒子里,而且是左右双眼同时渲染的两幅画面!我感觉自己的呼吸粗重起来。
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把这组设备当成是某种极为先进的游戏系统,至于柯澜他们从哪里偷来这玩意儿,我当然不打算问,沉默是金这句成语并不是让你别问,而是在不该问的时候不要问。说起来真有意思,万维网发展过程中,最新的技术总是最快应用于********;个人计算发展过程中的最新技术总是先从游戏开始。人类科技的发展史说不定也是一部娱乐史——初衷大概是为了满足某种好奇心或者打发时间吧。
屋子很大,比一间教室还要大一些,里面的一切几乎都是木质的——那种古老的深浅不一的棕色橡木:地板、墙面、桌子、椅子、书架。没有窗子,唯一的出口是对面墙上一扇木头门,照明的来源是房顶横梁上数盏挂着的烛灯,上百支蜡烛投下柔和的光线。我观察了一会儿,看上去那些蜡烛是永远都烧不完的,毕竟这是虚拟的世界。
所有的物品都没什么“风格”,比如能表明时代或者文化背景的装饰、雕刻。考虑到这可能是一款开发当中的、或者出于演示目的的游戏,这种简化并不奇怪。一排排书架几乎占满了半个房间,而那张跟大班桌那样大小的简陋木桌就横在剩下半间屋子的中间。桌上放着一本红封面的厚重大书,一支毛笔放在一条笔架上,一个笔筒里还插着数支不同的笔,其中甚至有一支鹅毛笔,桌子一侧还有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着一个二十多厘米直径的玻璃球,也许我该称之为算命女巫的水晶球,因为里面有些光影在缓缓流动,看不出什么意思。
我摘下眼镜,看看柯澜,又看看胡启蕴,“这里面是什么游戏?你们打算要我做些什么?”
胡启蕴说,“你看到了什么?”
“一间木屋子,其中半间屋子是书。”
柯澜说,“我们不知道怎么给这玩意儿充电,我只知道只要有光线照着它能充电,不过这实在太慢了。现在快没电了。你琢磨琢磨,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先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不行我们先回去。”
我说我再看看,又仔细摸了一遍那个黑方块,真重,手指几乎伸不进它压着床垫的下面。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那方块没有一丝一毫缝隙,看上去是全封闭的,这太奇怪了,当然也太有意思了。我再次戴上那副眼镜。
先要找到一个在里面移动的方法,再找到与其中的物品互动的方法。有那么多书在那些书架上,恐怕总有一些是对系统使用方法的说明吧。我凭直觉倾斜身体,果真发现自己能在里面移动了。倾斜的幅度不需要太大,只要将身体明确地往一个方向“压”过去一点就可以了。不知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滚弹子球玩具:用手不断从各个角度稍稍倾斜木板,让玻璃弹子从一个孔滚进另一个孔。就是那种感觉。当然这个系统更加复杂和人性化,例如能够过滤掉一些无规则的身体晃动,总之只花了我五分多钟就基本上适应了在三维空间的那些基本动作。我猜这副眼镜里面一定包含了一个或者更多的重力感应装置和微型陀螺系统。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比了解和猜测某件事物的运作机理更有趣的事情了。也许这跟小时候的某些经历有关,很小的时候我曾拆开过一座老式的座钟,看着发条如何驱动棘轮,又在钟摆的限制下一格一格地行进,我可以这样看一整天。记得最后把那座父亲家传的钟拆成了一堆零件,然后又试图把它按原样装回去,工作完成以后,发现零件多了出来。对我而言,物理比赛的奖状远远比不上当天晚上父亲允许我拆开那个用发光二极管作为显示单元的函数计算器。我从来没有想过,那种好奇心除了带给我一个又一个的心灵奖赏,还会有一天带来莫大的恐惧。
我伸出手来,注意到虚拟空间中也出现一双手,这不是我的手,但是动作完全一样。我低头看,这也不是我的身体,似乎是穿着中国古代衣服的人。那年头体感设备例如kinect还没出现在市场,不过我对一些电影的拍摄过程有所了解,在电影业方面,动作捕捉概念已经付诸实践了。如此前卫的技术出现在此时此地,真让人吃惊,但还是能够理解。
我走到那张古朴的大桌子边,伸出手去拿那本红封面的书。它有两本杂志并排那么大,有辞海那么厚。用虚拟的手与物体互动比想象的困难多了,因为手上没有任何感觉,只有眼镜架子上会传来一阵轻微的振动,提示与物品的接触以及互动的开始。然而只要掌握了这一点,接下来的翻页、跳页,手指的用途就跟鼠标完全一样,你可以用手指着一页,书就开始翻页,你可以在页码上用手指上下移动来增加或者减少页码数字,以便选择需要跳进的页面……可以看出来设计者动了不少脑筋,从头至尾没发现任何bug,表明这个项目上有多年的技术积累——默默无闻的、很多年的技术积累。
略去琐碎的使用入门不提,现在我打开那本“大红书”浏览一番。从头至尾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下大致内容,感觉这本书似乎是将一种文字彻底翻译成另外一种文字的辞典,不,它似乎是将一种文化彻底翻译成另一种文化的辞典。不!不!!它应该是将一种文明彻底与另一种文明的一切概念对应的一个庞大软件!!!
不可能、不应该存在这样一种软件。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在第一页的第一行,左边是一粒石子,右边是英文的“one”;第二行,左边是两粒石子,右边是英文的“two”……第二页,进位制,第三页,加法,……数学完了,接着是元素以及元素周期……接着各种单质、化合物的图以及名称,计量单位……接着是物理,接着是抽象概念,接着是语句、语法……。我看到在“水”这个化合物的那一页,从基本的水分子出发,通过图片、动画和电影片断的示意,通过树枝叉垭般的联想,牵扯出来一系列的概念和词汇,例如冰、熔点、沸点、雪、雨、溪流、江、河、湖泊、海洋,等等,等等,还有相应的动词,比如下雨、流淌、融化,等等,还有结构清晰的一些基本句子……。如果谁愿意使用这本“大红辞典”,他也许能在不太长的时间内——例如数年或者十数年——完成翻译匹配的工作,但是背后运作的那个程序,这太大了,太复杂了,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没人知道,因为它必须投入大量的人员和时间才能完成。
我似乎猜到了某种可能,然而却不愿意相信。用一句成语来说就是“匪夷所思”。越是研究科学,就越不容易去相信UFO这种传说中的东西,虽然我不是科学家,然而却持有相同的信念,那就是必须得到证实,因此我必须寻找进一步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