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在这羊驼市的西郊有一条河,叫牛河,牛河之畔有一个村子,叫白兔寨。到现在202年,这已经是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村子了,像这种历史古村,往往就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让人惊奇之余又会嗤之以鼻。
就在前些日子,白兔寨有一家人,后院本养着一笼子鸡,一只母鸡下了蛋,可这家人并没有把蛋拿走,而是让这母鸡把这些蛋都给孵化出来了。过了些日子,一个个小鸡仔满后院的跑着,老母鸡却不见了。要说这鸡就算会飞,可是一看后院这四五米高的墙,它怎么能飞的出去呢?就算是飞出去了,又跑到哪里去了呢?这人找这老母鸡找了好几日,转遍了整个村子,心想就是找回个尸体也好啊,可是,无果而归。
一天晚上,这人欲睡又不能沉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觉间就听见后院好像有几个人在吵架,他开始很在意,后来就觉得是墙外的哪些人又惹了什么是非,可是这大半夜吵架,声音还那么大,不会是几个泼妇给撞倒一块了吧。他越想就越觉得有趣,不禁坐起身侧耳听了起来。他起开始听还带着微笑,听听是谁家的是非,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老觉得像是自己家墙内的后院里有人吵架呢,这声音时粗时细,倒也是听不出来有几个人,男人还是女人。这人正经了,他披着衣服起身要去后院看个究竟。可是这人一开着后院门,开了灯,便吓得差点坐到了地上,原来是那几只鸡仔张口说了人话!这人还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便走近了瞧瞧,嘿!还真是!这鸡不但开口说了人话,反倒这一个母鸡下的同窝仔在那里骂的不可开交,骂着骂着,一个就互相攻击一个,不一会,几只鸡仔全部就倒在血泊中了。
这人从此便受了惊吓,把那几只鸡埋了之后,每日焚香供奉着,说,这是天神下凡了!
可这到底是神,是人,还是禽呢,谁又能搞得清楚?又或者说,这三者又哪里有什么区别呢?
***
“婆,我就听说前几天我白二叔家的鸡仔得是开口说人话了?还一个把一个给弄死了?”白飞问他奶。
他奶牛月娥摇了摇头,说:“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我从来不信,我估计就是你白二叔发了神经,一天幻听,那人可怜啊,年轻轻的就死了老婆,一个人光棍打了十几年,也没说去重找一个,这男的单身时间长了,就跟那神经病没有啥两样了!”
这个时候,白飞他妈听见这说话了,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那手底下还忙活着晌午的大餐,嘴上笑着,说:“白飞,你再别听你奶的了,啥叫男人单身时间长了就跟神经病一样,现在这男的四十老几没结婚正常的很,人家要把事业先干好,着啥急么,我就给你说,你要好好给咱学习,争取今年忙罢给咱们考上大学,要向你哥白腾看齐呢!”
“就是的!你妈说的对着呢,你看现在这社会,你没文化能干啥,走啥地方都没人要你。”他奶紧跟着又补了一句。
白飞他妈笑笑,表示认同,然后低着头又开始忙着手里继续做菜了。
白飞跑到厨房门口,笑着给他妈说:“我跟我婆说那鸡说人话的事情呢,这你都能扯到学习上,妈,我真佩服你!”说完伸出一个大拇指,便笑咯咯的朝后门跑去了,就想赶紧找个地方给自己避个清静。
他妈在厨房里笑笑,把刚炸好的丸子捞出来,嘴里念叨着“一屋人都指望着你呢!”
白飞他妈叫方丽,是个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不但一天伺候家里的老婆婆,还在外面车间上着班,赚着钱,村里人见了都说这白宏伟傻人有傻福,娶了一个八辈子都遇不到的好媳妇!为啥会这样说呢,白飞他爸白宏伟从小聪明过人,上头有两个姐姐,老大叫白冰清,二姐叫白玉洁。家里人没有供两个女子上学,却只供了白宏伟一个人。白宏伟在小学里一直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十岁的时候就看完了四大名著,十二岁就开始自己写小说,那成天拿着自己写的小说给村里的老汉叔们看,他们一看,都捋捋胡子,说:“这娃以后不得了!”而且据说还能一个人唱完几大折子秦腔戏。白宏伟小时候走街道上可谓人见人爱,人见人夸。可这世事难预料啊,谁曾想,天妒英才,白宏伟十五岁那年,他爸骑着自行车和他在南山上忙完事赶着往回走,天黑了,他爸还要着急往回赶,当时的路还是土路,车前轮子不小心压了一个石头,一下车身没有控制好,两个人咕噜咕噜从山坡上滚下去了。第二天一早才被路过的人看见,赶紧就把人往医院弄。他父亲当场就没抢救过来,走了。医院里白宏伟母亲跪在他父亲盖着白布的床前哭了整整一夜,可怜了这三个娃的娘牛月娥就此被一个人丢在了半路。白宏伟算是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可是不巧,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手掌一样长的疤,从额头一直到嘴角。更不幸的是,他的脑子因那次伤受了重创,再也没有以前聪明了,反倒是还有点木,脑子像是转不动了。先前的那些聪明过人的本事全忘得一干二净了,见了人也不会打招呼了,村里人都在哀叹,可惜了,可惜了。白宏伟问了好几年的媳妇,问一个人家嫌太笨看不上,问一个人家嫌太傻不要,后来算是上天动了恻隐之心,恩赐了他一个方丽这般完美无缺的老婆。
方丽忙着捞炸好的丸子,白飞就跑到了后门口。开了后门,看了看自己放在后院的烟花,决定在今天正月十五这晚上放完这些所有的。正月十五是他最爱的日子了,因为不仅仅是元宵佳节,更巧的是,他奶牛月娥的生日碰巧在这一天,这不,今儿他奶七十大寿,一大早,他母亲就起来料理昨日准备好的材料了。炸了鱼,炸了丸子,在盆里面腌了排骨,先前就用五花肉片做汤底熬好了一锅臊子汤,给案板上也把面条早早擀好了。灶台上蒸的油包子和蒸馍,又洗了个乌鸡放在煤气灶上煲汤,切好了黄瓜,木耳,豆腐干,洋葱。放好了花生米和买的现成的鸡爪在盘子里,拿出了大桶雪碧,几瓶果啤,一瓶西凤十年就放在桌子上,一大早起来就忙活地不停。每次一看是这阵容,白飞也就清楚今天他那个大姑和二姑和那两个姑父就肯定要来了。不过,白飞倒也不喜欢这正月十五,因为明日里,正月十六,他就要背着书包去上学了,今年刚上高三,六月末就要高考,可谓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一年了。
他也一直不服那个比他大七岁的亲哥哥白腾,每次家人拿白腾给他说事,他都会顶回去说:“那白腾厉害个啥嘛!看一天考上了个大学,这都毕业两三年了,也试着给人找个工作嘛!一天到处出去找工作,成天找不下,还不如不念这大学!”每当他说这些,屋里人都气的脸发红,但愤怒过后又找不出啥话来反驳他,只好叹叹气,作罢。一家人也都为白腾工作这事头疼了太久了!
晌午十一点半,太阳慢慢晒了过来,要说这正月十五已经到了年尾,但是这太阳依旧是没有什么温度,光是照的亮的很,可是不见热起来。今年是个旱冬,从年头到底都没见飘过一叶雪,白飞站在后院看着外面那萧瑟的树干,就又想起了村里那白二,就旱冬这样一个这小事,那白二还就硬要说是跟他屋的鸡说人话有关系,街坊邻居一个个忍俊不禁,不理他,全部都走的老远方才捂个嘴噗嗤的笑了,一想到这里,白飞也呵哧地笑了。
***
“白飞!快进来接人来!你二姑跟你姑父来了!”
白飞一听这话,赶紧回过了神,转身就往屋里走。
进了门帘,白飞一看沙发上白腾啥时候都回来了,坐到那里一脸不高兴,看上去也不想理白飞,白飞却朝他嚷了一声:“欸!白腾!你没听见咱妈叫呢!二姑跟姑父来了!还不赶紧起来接人,一天就见你掉个脸,好像谁一天把你欺负了一样,怨气大的!”
白腾翻了白飞一眼,他都习惯了,这么个亲弟从小就比他厉害,他也在白飞面前丝毫没有一个哥哥的威严,哎了一声,就站起身,和白飞去接他们的二姑和姑父了。
这二姑白玉洁提着大小的礼品走在了前头,他姑父李学武就在后头跟着,手上也提着几个东西。
这白玉洁身高不高,人也瘦,大眼浓眉,一脸和善,以前是开了个店卖衣服的,做的正好,没想到因为自己太老实,被别人算计,丢了赚钱的营生,也是吃过几年苦的,不过却做得一手好菜,后来在李学武的支持下自己现在在鼠尾巷里开了一家小饭馆,主要弄些肉夹馍,凉皮之类的。
李学武这人也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和白玉洁站一起,能比白玉洁高快一头半,身高马大,两个胳膊粗壮有力,眯着眼睛,笑常在嘴边挂着。是一个工厂的工人,平时也为人和善,人缘极好,有个亲弟弟叫李学文的,在这个镇子上的拆迁办当领导。两口子日子过得很简单,就靠着争气的女儿,等着以后享她的福。
方丽先迎了上去笑呵呵的招呼着,说:“二姐,你来了,快快给进走,我给咱做饭,你先候着,跟咱妈说说话,欸,二哥!进进进,往里面坐!”也笑呵呵的叫着李学武,白玉洁和李学武就笑着点头,往屋里面走。
白玉洁说:“你忙啥呢,厨房的事我能给你帮上忙!”“哎呀!不用你动!你坐下就好了,到时候中午光吃饭!”方丽把身子一板说到。
然后白飞和白腾就走了过去,白飞一看,面露喜悦,说:“呀,二姑我跟你好长时间没见了!我这一直在高三复习呢,时间少!”
白腾没说话,光叫了声二姑和姑父,就接过他们手上提的一盒软香酥,一盒酸奶,一袋子水果,就往屋里走去了。
李学武先发言了:“白飞!这一年复习的咋样!”
白飞笑笑,说:“哎呀,就是那个样子,稳中求进步。”
李学武说:“好,这么就好!”白玉洁倒开心了,把白飞头一拍:“你看这!这个子像是又长了,现在估计都比他姑父都高,所以给你说咱一天能不老么,这底下这些娃一个比一个长得快!”就笑着给方丽说,方丽也开心,点点头,就问到:“那李欣现在在加拿大咋样?”这李欣是白玉洁和李学武的独生女,一直很争气,这不又去了加拿大留学去了。
白玉洁说:“好着呢!娃昨天还给我打电话了,在那边现在都习惯了。走走走,咱往进走!”几个人便都笑了笑,往屋里走去了。
白腾拿了行李放在了客厅,就冲房子的奶奶里喊了声:“婆!我二姑来了!你还不出来!”牛月娥这才迈着缓慢的步伐从房间里移了出来。牛月娥一双腿不好使,倒一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镇子医院看了几次,都没查明原因,村里人都说这牛月娥是自己太爱逛了,老天爷不想让她逛了,让她在屋好好坐一坐。
母女俩一见面,李学武跟在白玉洁后面,也喊了一声妈,白玉洁就搀着牛月娥往里屋走去了。李学武则和白腾坐在一起,拿出烟,给白腾发了一根,一斜头看见白飞在那厨房偷吃东西,便也叫来了白飞,白飞乐呵呵的满嘴带油的跑过来,李学武也从烟盒里掏出一支来递给白飞,说:“来!姑父给你也发个烟!”说完坏笑了几下,白飞像是电打一样的摇手,连忙说不不不,学生不能抽烟。李学武乐了,就把那支烟塞进自己嘴里。
白腾点了烟,给李学武也点上,看着白飞,说:“好了,我还不知道你了,你一天绝对在学校抽烟,在你姑父面前当三好学生,虚伪!”
白飞脸色不好看了,说:“白腾我给你说,你别胡说,我说不抽烟就不抽烟,你看看你,烟瘾一天大的,在屋把我能熏死,才多大个人嘛,哪来这么大烟瘾?把你抽烟这本事用到寻工作上比啥都强!”
白腾一听这找工作的事,本来还好好的,脸一下就气红了,说:“白飞,我看屋里面今天有人,不想给你翻脸,你一天好好念你的书,少管我的事,我就是找不下工作饿死,也跟你没关系!”说完猛吸了一口烟,白飞倒是更急了,又想还嘴,却被李学武止住了:“好了好了,哎呀,我一天就没见过谁家亲兄弟像你们俩一样,跟两个仇人一样,一人少说几句话吧!”
“这两个娃从小就是这,呵呵呵。”突然另一个声音传了进来,三个人一看,一个身高一般高,一米六左右的样子,足足低了白腾白飞两个人一头还要多,寸头,皮肤黝黑,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宽鼻小眼,细窄额头,厚厚的嘴总是还笑呵呵的乐着的人走了过来。这是两个娃他爸白宏伟回来了。
李学武一看,就站起来,说:“宏伟啊,你回来了。给给,抽烟。”说着就递烟给白宏伟。白宏伟笑呵呵的,说:“哥,你来了奥,好,好,好,那,那咋没见我二姐呢?”白宏伟边说边嘿嘿笑着。
李学武坐下,说:“你二姐在房子里头,跟咱妈说话呢。”白宏伟点点头,看着两个儿子又乐了乐。
李学武对着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白宏伟说:“那刚忙啥去了,现在才回来?”
白宏伟笑笑:“我刚才去给人家装土去了,下午还要去,一天给我80块,好着呢,好着呢,嘿嘿。”这白宏伟就没找见过像样的工作,因为他这样子去哪别人都觉得不合适,所以只能做一些体力活来维持家用。白宏伟口里扎着烟,又对李学武嘿嘿笑笑,就朝着房子里走去了。
***
进了房子,白宏伟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捏在手上,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白玉洁和牛月娥叫了一声:“二姐,妈,我回来了,你两个在这说啥呢。”
白玉洁笑着看看白宏伟,说:“奥,好,你回来了,姐也有些日子没见你了,看你像瘦了。”
牛月娥则白了白眼,头扭去另一边了,不想理白宏伟,这白宏伟自从十五岁出了事后,就没一天正常的,成天在村子里闹笑话,让牛月娥丢大了人,可要说丢人,这也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小时候还那么精灵,长大了却是个这模样,牛月娥一看到白宏伟,心里头就难受,就说想骂他去吧,骂他一天没出息,可这一切毕竟是意外导致的,所以牛月娥也没啥话说,就常常自己跟自己生气,说自己命不好,经常就一个人坐到炕上抹眼泪。但是话说回来,白宏伟虽然成了这样子,但毕竟还有了两个光头小子白腾,白飞,一个比一个聪明,这也就成了牛月娥安慰自己唯一的法子了。
白玉洁都习惯他妈这样了,把话题先岔开了,说:“妈,你这腿最近咋样了么,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么。”
牛月娥摆摆手,摇摇头,说:“再别提了,腿现在跟废了一样,走几步了就开始疼了,一天坐到屋里面,我就想去看一下外面,去外面转转,都不行,走不动么!”
白玉洁面露难过,刚准备要说话,牛月娥又开口了,说:“养了你这三个娃,像是白养了,这宏伟我算是指望不上了,想让你两个女子给我掏点钱,让我把这腿的手术一做,人家医生都说了,一条腿三万块,手术一做立马就能走路,过一年都能跳舞了,每次给你两个女子说,你大姐还好,时不时还知道给我买些高档礼品,高档营养品,你呢,你倒好,你看看你哪次给我钱有你大姐给我的多?算了算了,我知道都指望不上了,我就坐到屋等死算了。”说完后就开始抹眼泪,一肚子的委屈。
白玉洁看了看白宏伟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她也有些难堪了,想了想她那餐馆今年生意不怎么样,年前早早就关了门,李学武工厂的工资一些还要给女儿寄去当生活费,家里也是过的不那么红火的,可是每次一来母亲这里,母亲就总爱给他提这钱的事,还总爱用孝道来附加给她,每次都让她的精神快有点承受不了了。
白玉洁拿纸巾递给牛月娥,说:“好了,妈,咱不说这事了,今天你过生,咱高高兴兴的不行嘛!”
白宏伟在一边看了看,一笑说:“妈,以后你的腿肯定会好的,不要想了,有时候也别信那些医生的话。”
说完后白宏伟看牛月娥并不想理他,就又转头看向白玉洁,说:“二姐,你店今年生意咋样嘛,娃去外国留学了?”白玉洁点点头,随便敷衍了几句。她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每次她的母亲在他面前提起大姐白冰清多好多好,如此这般,她就有点发自内心的觉得是母亲偏心,心想从小就只偏爱她那大女儿和小儿子,对自己的生活总是不理不睬的,有句老话怎么说的了“向大的,爱碎(小)的,中间夹个受罪的”,长大了后,人家大姐的家庭好,先是离了一次婚,后来直接嫁给了一个教育局的,天天趾高气昂的。所以白玉洁又忽然间觉得是自己那老母亲太势利,不过心软了一下,立马打消这个念头,又想想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况且也老了,人老了就像小孩一样,自己也不太好去说些什么。
白玉洁理了理情绪,看母亲眼泪没有了,眼睛红红的直勾勾盯着地板看,手里不停地揉着腿,就对着母亲说:“妈,你娃李欣留学成功了,去加拿大了!”白玉洁突然间觉得自己也许拿出自己的争气的女儿出来方才能让母亲开心一些。可不料那牛月娥却当作没听见这话,抬了头,看了看表,说:“欸,奇怪了,都十二点半了,冰清跟子绍咋还不来?”白玉洁一听母亲又提起了自己的大姐和那教育局的姐夫,反而是把自己的话当作空气一样忽视掉了,便低下了头,左手捏着右手,掐着着自己手上的死皮,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
“快来咯!白腾白飞,饭好了,来端饭!”厨房里方丽叫着两个孩子把饭往桌子上端,房间内的牛月娥听到了,就连忙站起来,忍着腿痛,走出去,对着方丽就叫到:“开啥饭呢!你大姐还没来呢,你不知道!等一会!等你大姐到了再吃。”
客厅里坐着的李学武就赶紧站起来迎合着,说:“就是,大姐还没来,妈,咱先把菜给桌子上一摆,先不吃着,等等大姐和姐夫。”便使了个眼色,让白腾白飞去把一碟碟的凉菜摆上了桌,摆了筷子,但没人敢上座,还都在原位坐着。老太婆见状,才放下心来进了房间,坐了下来。
白宏伟一个人走出去,从果啤箱子里抽出瓶果啤,就拿牙一咬,开了瓶盖,咕嘟咕嘟自己先喝上了,牛月娥一看,自然是气得不行,就说:“唉!你这一天就像是那饿死鬼,人来疯,你不会去拿个杯子给你倒些白开水喝去,把你还急死,就赶紧先给自己开瓶果啤喝上了,一辈子没出息的命!走哪人家瞧不起你,都活该!”
白宏伟自然是不理会的,一口气咕嘟咕嘟喝了半瓶,打了个嗝,摇了摇瓶子,笑了笑,就往另一个房子去了。
牛月娥在房间里看着白玉洁,连连摇头叹气,白玉洁看了,说:“哎呀,妈,给你说了你今天过生日呢,高兴一点,不用理他,刚干完活回来,正累着,肯定也渴了,就叫他喝去,没有啥。”
老太婆嘴里一直嘟囔嘟囔,像是在说:“屋里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晌午的太阳都照过了房顶,那些干枯树枝的黑影子也都换了个方向延长着,表上的时针也都指到“”上了,这大女子白冰清,和老公戚子绍现在才来。
牛月娥一直在盼着白冰清来,就一直在盯着窗口望着,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在她眼里都像白纸一样,飘过去了就飘过去了,没有啥,可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出现在窗子里时,牛月娥就赶紧叫白玉洁把她搀着要到门口去,这车牛月娥最熟悉了,这是戚子绍的车。
戚子绍在门口停车,白冰清就先拿着礼品往进走,白冰清身材中等,却显得很端庄,黑色的长风衣,里面一个白色的高领毛衣,脚蹬着一双褐黄褐黄的靴子,短发,大眼高鼻,嘴唇略厚微微往出凸一点,倒像是长得不怎么像牛月娥,到也不怎么像他那个早死的父亲,但是眉眼间又和牛月娥有几分神似。
白冰清一见牛月娥早都站到门口候着了。
牛月娥一见白冰清,就高兴地拉她的胳膊,白冰清看了看身后的妹子白玉洁,说:“你把咱妈给回弄嘛!大冷的天,叫咱妈站到门口。”
白玉洁还到委屈了,说:“是咱妈要出来接你,哪里是我叫咱妈站到门口。”
白冰清不理了,把她拿的一盒燕窝让白玉洁给她拿上,就独自搀着老太婆就往里屋走,牛月娥往回走的时候,还不停的回头,然后又看看白冰清,问:“戚子绍呢?咋没见人?”
白冰清也往后看了看,说:“停车去了,不管他,咱先进去说话。”然后牛月娥还是止不住的回头看看。
到了房子里,白腾白飞就跑过来了,都喊了声“大姑!”就又跑出去了,白冰清也就笑笑,点了点头。惊动了方丽也从厨房跑了过来,李学武也过来了,都问候了一遍,牛月娥看都在问候白冰清,自己很满意在那里笑得止不住。白玉洁在一旁就不理解了,心理倒琢磨着:“我一来,你就坐我跟前就哭,这老大一来,就把你就高兴成这了?”
白冰清问牛月娥:“妈,咋没见我那傻弟弟?”
牛月娥站起来,四处瞅了瞅,透过窗子看见白宏伟在另一个房子里面蹲着,一个手里攥着半瓶果啤,一个手里拿着手机耍。牛月娥就气的脸成了紫甘蓝,手一指,就冲着白宏伟喊:“我把你个没出息的货!你大姐来了,你看不见?你没有一点眼色?还不赶紧过来问候一下,蹲到房子里头干啥呢!我给你说,我要是能走动,我就过去把你撕一个耳朵都要撕过来。”
白宏伟只是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大姐白冰清,喝了口果啤,不理睬,继续玩手机了。牛月娥气的不行,白冰清却笑了笑,说:“算了算了,妈,那是个傻子,没事,不要一般见识。咱两个说咱两个的。”
听到大姑说自己父亲是个傻子,门口坐着的白飞,不自觉地翻了白冰清一眼。
牛月娥听到白冰清都说话了,就不生气了,坐了下来,坐下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戚子绍咋还没停完车,还不来?”然后往外面看看。
正说着,一个人就走了进来,灰色的大风衣,黑色的围巾,西裤皮鞋,身高快有一米八,大背头,宽脸大额,一脸福相。眯着眼笑着进来的这人,正是戚子绍,他是羊驼市教育局的科长。
戚子绍手里提着瓶国窖573,步伐稳重的走了进来。进来时候,看了看客厅人,说:“抱歉啊各位,路上堵了下车,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然后就给李学武发烟,李学武也站起来,接过烟,说:“哎呀,大领导么,事情也多,能见一面已经不错了!哈哈哈!”
这时候牛月娥也赶紧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了,一见戚子绍,高兴的就要伸手去拉,拽住了戚子绍的胳膊,抬头说:“子绍啊,妈多日子没见你了,最近工作啥忙不忙,妈想你的很,老担心着你,惦记着你。”
戚子绍扶着牛月娥的胳膊,眼一眯,说:“呀,妈,祝你生日快乐,这个,这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今天是双喜临门,喜上加喜啊!”然后就冲着坐在客厅的白腾,白飞,李学武笑了笑。
牛月娥自然脸上笑开了一朵荷花,说:“你们都看看人家!大领导就是不一样,说话文气的呀!我就爱得很!”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笑了笑,然后脸就暗淡下来了。
方丽这个时候也连忙从厨房出来,拿围裙擦了擦手,一边冲着戚子绍笑着,说:“哥,来了奥!那咱人齐了就开饭吧!”
然后牛月娥就赶紧招呼戚子绍第一个坐下,然后招手说:“快来,冰清,宏伟,白腾,白飞,玉洁跟学武,快来坐坐坐,吃饭了!”
***
白冰清一听牛月娥在叫吃饭,就赶紧先跑了出来,对着白腾和白飞说:“去,你两个去厨房看你妈还有啥要帮忙的么。”
然后就开始给人分配座位:“玉洁你去跟学武坐到这边,妈,你坐到上位,子绍你跟我坐咱妈旁边。一会宏伟出来了,叫坐到学武跟前就对了。”
开饭的时候大家都按照白冰清安排的位置坐了,倒是这白宏伟咋说都不愿意和大姐白冰清坐到一起,硬要挤着和两个娃白腾白飞坐到一块。
一轮上来,戚子绍先是把那瓶西凤十年放到脚底下,然后把他的国窖取出来拆开,给李学武,白宏伟,白腾,白飞和在座的几位妇人都倒上了。
大家夹着花生米,啃着鸡爪,话多的白飞就先发言了,赶紧要在大姑父面前说一说这奇事:“姑父,你知道不,前些日子我们村白二家那后院的几只鸡仔说人话了!还一个把一个弄死了,一个村的人都感觉奇怪的很。”
戚子绍加了口花生米,对白飞笑了笑,说:“是不是?那么邪乎的?这鸡倒是有啥深仇大恨,还非得一个把一个弄死,啊?哈哈哈。”
白冰清喝了口酒,翻了白飞一眼,笑了笑,说:“咱村这种事多的要命,我小时候刚记事,还文化大革命着呢,咱村西头有个老头,是个弄中医的,神的很,就可怜他娃掉到牛河里头去了,淹死了,他一个人坐到屋门口十天十夜,不吃不喝,说是他娃要来寻他,他娃都埋了,咋可能寻他呢,街坊邻居都以为他疯了,没人理他,结果最后那天晚上,村里跑来一直大黑狗,直接就冲着那老中医去了,上去就扑到那人怀里头,那个人抱着狗哭了一宿,连连喊他娃名字,说你终于回来找爸了,然后那黑狗也就流了眼泪,张嘴说了人话,说:‘爸,我回来了!’村民们都受了惊吓,说这狗不吉利,是鬼,然后那些人在那老中医的眼皮子底下,活活把这黑狗拿掀拍死了,那老中医一时心里吃了力,想不开,连夜就抱着黑狗的尸体跳牛河自尽了。后面多少年了,每次一到这人死这日子,咱村人就晚上能看见牛河边上一个没头的人抱着个黑狗在那里哭。”
一桌人都被白冰清的故事吸引住了,大家都不夹菜了,愣愣地听着,白飞一脸惊恐,看着牛月娥,说:“奶,这事是真的假的。”
牛月娥摇摇头:“村里人都这样么说,我也没见过,谁知道真的假的。”然后牛月娥撇了撇嘴,说:“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真实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咱屋旁边一直卧了个那老牛不,成天没事干就哞哞哞叫着。”
白冰清和白玉洁以及白腾白飞都点了点头,说知道。
牛月娥又说:“那牛啊,是吃过苦的,以前勤勤恳恳做活,哎,下了个牛犊,爱的很,成天叫围到身边,但是谁曾想,那牛犊不知道咋滑到牛河里去了,淹死了,你说这牛河,牛河,把一个牛淹死了,这不是闹笑话么,然后那老牛就啥都不做了,成天就流眼泪,成天就跑到牛河边痛苦地哀嚎着,那声音我在一旁听见,都止不住流眼泪的,你说这妈把自己亲娃没了能不难过么,我再一想这老牛以前那么听话,那么乖,我就更难受了,后来这老牛跟人一样的,也是心里吃了力的,就啥都不做了,后来地也被占了,就成天卧到屋门口晒太阳,等死呢。”说立即完面露伤感。
戚子绍喝了口酒,想把这气氛改变一下,乐了一下,看着白冰清,说:“冰清,我咋没听过你给我说这些故事,你们村子还这么灵异的,哈哈哈。”
白冰清翻了戚子绍一眼,声音放大说:“我倒是给你说啥呢嘛!给你说了你信不信嘛!一天再不要没事找事了!”
戚子绍说不出话,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就又勉强笑了笑,夹了口菜,给人家都把酒满上了。
白玉洁看白腾半天不说话,想他肯定是心情不好,就给白腾夹了个鸡爪,说:“腾腾,你咋了,还是因为工作的事发愁?”
白腾看了看白玉洁,点点头。
白玉洁说:”没事,慢慢来,肯定能找下的。”
白腾大姑白冰清看见了,望了望白玉洁,就赶紧插话,说:“腾腾,你咋一直找不下工作,你咋不给大姑说呢,你姑父是教育局的科长!给你安排个工作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你工作的事情包到大姑身上了。”
白腾瞬间满眼放光,面露喜悦,这是他这段时间来第一次这么高兴,便说:“真的?姑父真能给我安排工作?”就望了望戚子绍,戚子绍先是看了看白冰清,然后难堪的点点头,笑了笑,说:“是,是,姑父尽量,啊。”然后低头不说话了,脸也刷一下的掉了下来。
白玉洁听到她大姐这么强势,自己为自己的软弱反倒觉得有些难为情,脸上更是挂不住了,就站起来,说要去厨房给方丽帮帮忙。
牛月娥一听这白腾工作有着落了,自然是最高兴的,直接就站了起来,拿着杯子,说:“来来来,咱大家喝一下,你看人家老大就是有本事,哈哈哈,你再看看人家子绍拿的好酒,我在电视上看这酒一瓶都得八九百呢!学武你今天可沾人家光了。”
然后李学武似笑非笑的动了动嘴,碰了杯之后,把杯子里头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轮吃的时候,白玉洁坐回来了,大家也都喝的差不多了,桌子上摆着一个个吃空的哨子面的碗。一瓶子国窖573见了底,那瓶西凤十年也拆开倒了一些。该上脸的,脸都红了,红的像晚霞一样,一直映到脖子上,该上头的,也上头了,比如白飞,早都跑房子里头睡下了。一桌子的红烧鱼,红烧丸子,都吃的差不多了。这会就到了该上八宝甜饭的时候了,老大白冰清就站了起来,去厨房换方丽,到厨房里头,说:“方丽你快去吃去,我吃好了,这个甜饭叫我端。”
方丽笑了笑,叮嘱了一句说是一会这要拿圆盘子装,象征着一家人团团圆圆,白冰清说她知道了,方丽就出了厨房,吃饭去了。
不一会,白冰清端着一个白色的圆玻璃盘子,上面放着热乎乎的八宝甜饭就端了过来,边走还边说:“圆盘子,圆饭,咱屋以后团团圆圆,平平安安。”大家见了都高高兴兴地挪桌子上的盘子,腾地方,然后人都眼见这八宝甜饭要上桌了,白冰清却不小心脚底下被凳子绊了一下。
“啪!”的一声,锋利刺耳,一桌人都吓得抖了一下。
白冰清一不小心把盘子没拿稳,掉到了地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