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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分成两路,一路带着张一一去往徐寡妇家暂住,一行人各怀鬼胎,寻常村民们,着实担心自己的安危的同时也对张一一心存最后一丝同情,一方面,张一一不管是不是那害人的蛇精,她都不适合再回张家居住,张家连续死掉两个主人,在小村子传统里确实是很不吉利,人住进去是要被冤魂妨害的。另一方面,一地不容二蛇,徐寡妇也曾是被诬为蛇精的女人,张一一和她住一起,如果两个都是蛇精,正好让她们两败俱伤,也好提前给村里人提个醒。反观那一向一肚子坏水的安德英,则是第一时间就从李老太太的话中听出言外之意,安德英知道这老女人根本就是在行缓兵之计,自己独享二女的希望大大的存在,安德英也不再想阻拦众人,只是跟着村民们去往徐家。
另一路则是号称要回家准备婚事的李家三口,李老太太目送众人走后,朝这父子二人狠狠地骂道:“两个没良心的王八蛋,小王八蛋不顾家里父母年纪大了,就敢不要命去救那小娘们,还要娶她;老王八蛋自己要去死就算了,还要搭上老娘的性命,好不容易捡回一条狗命,也不晓得好好珍惜,现在又要作妖,同意这么一桩亲事!!!”骂罢,挽了挽袖子,左手拽起李雷的耳朵,右手拽着老李头的耳朵,就往家里走。两个男人只感觉耳根传来剧烈疼痛,老李头面颊发烫,恼怒地瞪了一眼妻子,却被李老太太瞪了回来,今天发生的一切让这个面相丑陋的农家女人心有余悸,独子险些丧命于群蛇,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又要去娶那疑似蛇精的女人,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老李头破天荒的要支持儿子作死的行为,这让一向作为家里绝对权威的李老太太感到莫大的挑战,看到老李头居然敢朝自己瞪眼,李老太太心中无名业火升腾起来,本就丑陋的脸更是扭曲成一团,眼珠瞪起仿佛要从眼眶里脱出,朝天鼻鼻孔大张,乍一看,好似那来自九幽之下最凶恶的恶鬼,让人胆寒,李雷自出生从未见过母亲的这般相貌,一惊之下,竟毫无反抗之意,被母亲拖回李家小院。
“我坚决不同意这桩婚事,要娘还是要那妖女,你自己选!”把李家父子拽回家的李老太太一进家门就朝着不断揉搓被揪的生疼的耳朵的李雷吼。“咱都把话说出来了,老太婆,你看是不是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李雷老大不小了,这就把刚说的话咽回去,以后他咋在村里见人啊?”老李头揉了揉脸,小声跟他老婆说道。“考虑个屁,这是你老李家的种,他要出了事绝后的是你老李家,他个小王八蛋不懂事,你这个老王八蛋怎么也不懂事?”李老太太的吐沫星子朝着老李头脸上喷去,直喷的老李头感到脸上一股凉意。被老婆一顿教训的老李头不说话了,只是朝李雷递了一个支持的眼神……
李雷平日里是绝不敢违背他这夜叉一般的母亲的,但是这次的事给了李雷很大的刺激,张一一绝望时望向他时的无助让他学会勇敢,蛇群袭来时滑过长空的闪电和振动天地的雷鸣让他学会感恩,火墙缺口张一一母亲舍身救女让他知道奉献,蛇灾事件发生后的一幕一幕都让他一次一次成长,此刻的李雷成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他要娶她,因为神用一次次化险为夷用告诉他,保护她是神的旨意。李雷鼓起勇气小声跟他母亲说:“娘,张一一,我都要!”
“不可能,要么要娘,要么要那妖女!你给我选!”李老太太几乎是咆哮着给予了李雷非此即彼的回应,二十多年来,李老太太一直将李雷当作自己的心头肉,当作活着的希望。虽然家里穷,她却尽量让他出门显得不那么寒酸,老李头死板,做事不知道变通,摊上这么个爹,这么多年来李雷在外总是被别人一次又一次占便宜,老李头从来帮不上忙,是她,是几十年为自己丑陋的脸自卑不敢出门的她,鼓起勇气为这个家抛头露面,忍着别人的歧视侮辱,一个人抹掉眼泪,去争取属于李雷的权利,让这个家不至于因为穷而风雨飘摇,她自认为为李雷的付出远远超出了其他家母亲。但是想不到,从小就把李老太太的付出看在眼里,对她尊敬感激,二十多年不敢忤逆她的李雷,居然敢为了一个已经被村里人公认成蛇精的女人,违背自己的意思。李老太太是迷信的,如果没有信仰,近四十年的侮辱歧视早就把她逼上绝路。今天巫师安行为张一一辩护,遭到村民质问而哑口无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让李老太太深信张一一绝非善类,娶她进家门必将毁掉李雷的一生,李雷是她的希望,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他,即使是李雷自己也不行!
“娘,这是神的意思……”李雷怯怯地跟李老太太说了一句,顿了顿,李雷继续鼓起勇气跟她说道:“在山上时候,我全身几乎僵住了,没法动弹,那大蛇发现我,我以为我就要死了,我跟神祈祷,如果今天是神让我来救人的,就请帮助我逃脱蛇嘴。就在我刚刚默默地祈祷完毕,天上突然就打了一道闪电,然后雷就吓住了那群蛇,我就这样把张一一救了回来。咱们回来时候,不小心撞开了阻拦蛇的干草堆,是张家阿姨舍了命才拦住蛇群,张阿姨平时是什么样的人,您也知道,贪财怕死,就一直想把女儿买个好价钱,怎么可能为了张一一去死,为了咱们村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但她就是这样做了,这难道不是神感化了她吗?两次都是神救了我们,这难道不是神在告诉我们张一一不该死吗?现在,全村都要除掉她,这难道不是违背了神的意愿?咱们保护了她两次,如果现在放任她被村民打死,恐怕神的愤怒会第一个降临到咱们家头上啊……”
李老太太无言以对,她这辈子笃信神,如今李雷的描述早就已经超出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李雷在山上怎么看都是必死无疑,但那电闪雷鸣却偏偏出现救下了他,老张媳妇的德性她早就知道,贪财,怕死,只管自己不管别人,甚至老张倒地她都可以让张一一照看,丢下他们父女一个人先跑回来,谁知她就敢点着自己往那蛇群里扑。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闭上眼睛,心道:“这就是李雷的命,神意不可违啊!随他去吧!”
另一边,一行人已经到了徐寡妇家门口,安德英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去,刚准备推门就进,突然发觉后面还站着一群人,尴尬地挠了挠头,伸出左手敲了敲门,喊道:“徐嫂子,在家吗?”后面站着的安大看着安德英的动作感觉好笑,心说:“徐寡妇在不在家,你还不知道?你平时来徐寡妇家次数都快赶上回自己家了……”但心说毕竟是心说,嘴上还是跟着喊了一句:“徐嫂子,你家好事到啦,快开门呐!”等了许久,徐寡妇既没开门也没传出回应,安德英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徐寡妇平日里听见自己叫门的声音,恨不得飞似的扑出来开门,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抬手重重地锤了几下门,喊道:“徐嫂子,快开门啊,我们给你送喜事来了!”里面还是没回音,从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隐约看见一把倒地的凳子,安德英感觉不妙,回头冲安大招了招手,喊道:“安大,不对劲,过来踹门!”
安大平日对安德英言听计从,此时更是毫不含糊,说一句:“少爷,您躲开点!”
见安德英躲开,安大急急跑几步,上来就是使尽吃奶的劲的一脚,徐寡妇一个女人,本就没力气拾捣这年久失修的门,这门此时哪里受得住人高马大的安大一脚,“哐”的一声,破门应声倒地,安大抹了一把汗,心道:“今天可缺了大德了,刨绝户坟踹寡妇门,今儿我算占上一样了……”容不得安大多想,眼前的景象差点把他吓了个半死,徐寡妇就在客厅悬梁自尽,死去多时的她毫无半点血色,舌头伸出老长,平日里老说吊死鬼吊死鬼,如今这吊死鬼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安大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指了指屋内,说道:“少…少爷,你…你快看呐!”
安德英早就感觉不妙,往屋里一顺,发出一声不似人的惊叫:“啊!!!”院外站着的众人闻声,又看到跌坐在地上的安大,知道徐寡妇家出事了,几个胆大的就往屋里走去,进屋一瞧,安德英也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看着悬在半空的徐寡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进屋的几个人赶紧张罗着把吊着的徐寡妇放了下来,村里管白事的老何上前,探了探徐寡妇的鼻息,伸手在徐寡妇雪白的颈子上摸了摸,说道:“早就死啦!”几人齐齐狐疑地看向坐在地上的安德英,进院前众人就听隔壁家女人说安德英在他们上山后,从徐寡妇家出来,还跟她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几人猜想:“莫不是安德英要娶那张一一,徐寡妇吃醋不许,这安德英便痛下杀手?”老何一直在查验徐寡妇的尸体,此时似乎是看出众人的想法,抬头跟他们说:“别瞎猜,徐寡妇是自杀的!”说罢便接着低头去检验徐寡妇的尸体,想得出一些徐寡妇自杀的动机,突然他看见徐寡妇的手臂上沾着已经凝固的鲜血,老何小心翼翼地卷起徐寡妇的袖子,愕然看见了徐寡妇刻在手臂上又划掉的一个“安”字!他看了一眼安德英,准备收回刚才证明安德英无罪的话,众人也看见了徐寡妇手臂上的字,这事就算不是安德英干的,也绝与他脱不了干系。
几个农家汉子愤怒了,平日里跟徐寡妇不清不楚也就罢了,毕竟大家没有证据,此时证据确凿,岂容的安德英狡辩,只跟徐寡妇私通还则罢了,这厮居然看上张一一就要逼死徐寡妇,虽说徐寡妇也不是什么好人,到好歹是好端端一条人命,就这样断送了,岂能轻易饶了安德英!这回就算是安行出面也绝救不了他,几人上前把安德英的两只手往身后一扭,将他提将起来,就要把这畜生押送到安行那里,让安行发落!!!
几个人又招呼了外面几个身强力壮的农家汉子,抬起徐寡妇的尸体,扭送安德英就往安行家去了,一直昏迷的张一一反倒没人再关心她是不是蛇精,只得有两个粗壮的农家女子架着张一一,跟着众人往巫师家走去……
人命关天,愤怒的村民押送着安德英没多久便来到安行家门口,两个村民上前,狠狠地捣了几下安家的黑漆大门,破口大骂道:“安巫师,你滚出来,你看看你教出来的畜生!”骂声经过这两人开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只在几句叫骂声中,村民们便达成共识,安行作为巫师,安德英做下这等天理不容的龌龊事,今天不给出一个交代,他们便要将这父子二人统统处死在神面前!
此时,忙活了一天,身心俱疲的安行正在给唯一的徒弟刘志刚把脉,刘志刚几个月前不知怎么,竟突然害了一场大病,最近几日已是水米难进了,巫师之位按照规矩,一定要传给弟子,安行老了,再带一个徒弟显然不现实,刘志刚便事关村子以后的命运,马虎不得,所以今天虽然张一一被诬陷,安行也只是帮她辩解几句便不再多说,毕竟安行在位多年,遇事从大局出发的习惯也养成多年。听见外面的叫骂,安行拍拍刘志刚的手背,说道:“志刚,为师出去看一眼!”刘志刚点了点头,用虚弱的声音说:“去吧,师父,若是张一一的事,一定要给村里人解释清楚,可不敢冤枉了好人……”安行看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弟子,暗叹:“志刚啊,真是个好孩子,神,你就开开眼,让他好起来吧……”说罢,安行转身出门,他要看看,平日对他尊敬有加的村民们,究竟为何事要对他破口大骂。
安家的黑漆大门打开了,安行还没走出家门,两个村民便一把将他拖出来,安行看着被村民扭着双手跪在地上的安德英,气不打一出来,心道:“难道又是这个混蛋干出啥伤天害理的事了?”人群一阵骚动,几个人抬着徐寡妇的尸体挤开前面众人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徐寡妇的尸体放在安德英旁边,抬起头怒视安行,捏紧手里的棍棒,一定要安行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