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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是语言的载体,语言是意识的载体。
维特根斯坦曾说,我们认识世界的唯一工具就是语言。
语言,甚至可以是一种武器。
司维的大脑在那个瞬间发生的剧变是迅速的、恐怖的,那个词语如同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触发了连续的、一系列的后续大脑意识反应!
伊藤晴的这个词语并不是像普通的对话收听过程那样,先被听觉系统捕捉,传入中枢神经系统,被一个人的大脑皮层所理解分析,然后构建出应答回复,而是直接越过了被司维的感官系统所接受的过程,直接与他的意识对话!
这是一种跳跃式的,甚至可以说飞跃式的,超越式的语言!
语言,一种如同神谕的语言,是一种武器。
而伊藤晴,就是挥舞这武器的人。
司维,则成了在这武器下引颈待戮的牺牲品。
这个如同神谕般的词语触发了他大脑中的下意识计算体系,他大脑中的每一个突触,每一根轴突树突,每一个神经元构成了比世界上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还要精密复杂的计算机,这些分散的单元被词语刺激,紧密地连结在一起,开启了高速运转,这种下意识的意识反应过程此刻是不受司维大脑控制的,没错,在这种清醒的状态下,他居然无法控制自己大脑意识的活动了!
你可以理解为,从本质上来看,我们的躯体,包括四肢、眼耳口鼻、肾脏和皮肤、骨骼和血管都是在意识的控制下有目的地作受控活动的机器,在名为血肉之躯的外壳内,包裹着处于核心地位的,最重要的意识体。我们的一切活动,不过是意识操控着我们维持其自身的存续,和对世界的观察和理解,研究。外界的一切信息都要先行经过这层外部的躯壳,才能到达中心的意识,但这种语言直接越过了一切外部结构,如直捣黄龙般掌握了最核心的控制权,以最高权柄的力量命令意识开始了不受控的运转!
这疯狂而不可控的意识逻辑运算的目的只有一个:
计算,不断地计算,计算出这个名为司维的意识体的极限思维运转状态在哪里!
这种大脑自发反应永远无法停止,结果就是这个受制于物质条件的大脑计算机,将会在无法停止且计算量无比庞大的运转体系前不可避免地走向崩溃瓦解。
司维的意识就是一台计算机,伊藤晴的神谕语法就是一道指令,这道指令直接夺取了计算系统的最高控制权,以不可违背的姿态下达了全速运转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司维的大脑开始了疯狂的运转。
就好比你启动了一台超级计算机之后测试功能极限,你并不是为了计算出一个具体方程式的结果,或是一个三体运动的稳定解,抑或是一个混沌模型的运动状态,你的指令就是让它全力运转来测试这台高精尖机器的极限在哪里!
但人脑毕竟不是计算机,计算机到达极限会过载发热,会宕机,而对于人脑来说,就是死亡!
司维,确切地说,他的意识体领悟了这道指令,并接受了指令。
他昏倒在了地上,就像被子弹击中后无力的躯体一样,只不过这子弹是语言,是无形的武器。
伊藤晴沉默地注视着他,眼神中有惋惜,有决绝。
然后她转身离开,毕竟,在她复仇的名单上还有更多的目标等待她神谕语法的制裁,司维不过是一条漫长的复仇之路上的插曲,无足轻重。
那种屏蔽了周围人注意力的影响随着伊藤晴的离开消散了,终于有人注意到司维了,他们惊呼着匆忙呼叫救护车。
司维的意识已经濒临消散了,那种计算在运转的同时也在消耗着他的意识本身,他必须做点什么,趁着还没有失去意识,趁着自己变成植物人之前。
梦境师对于精神力和意识方面的感知是极具天赋的,能力觉醒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站在了高人一等的层次上,就像此刻司维开始逐步夺回自己意识的主导权的脑内战争一样!
多米诺骨牌的比喻并不恰当,因为每一块牌倒下的位置都是精心计划的,通过倒下的物块形成变化的图案,构成一副立体的画卷,以达到独特的视觉和美术效果。这才是这种活动的目的,但那种语法并不是这样。
那是计算机病毒,侵入了意识计算机的中枢,就像梦境师侵入他人的梦境来猎杀混沌一样,感染意识,控制其走向不可控的疯狂运转,以至于自我崩溃。
这是链式反应,伊藤晴的神谕语法就是被击出的第一个粒子,引发了再也无法停止的进程,这其中每个节点上又引发了新的更剧烈的反应,这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但司维开始反击了。
当秦泊瑶趴在病床边身心憔悴,秦泊仕苦思冥想的同时,司维逐渐在意识世界中构建起一个类似迷宫的多重复杂路径,这个意识逻辑路径的目的在于延缓链式反应的可怕速度,将被感染的部分和尚未被感染的部分区别开来,竭尽全力保护下意识中尚处安全的部分。
然后,司维想到了他曾经读过的一部小说中的情节。
他在意识迷宫已经隔离了链式反应的基础上,编制出一个自我意识的模拟器,借用这个模拟器来检测输入内容的安全性,降低了思维运转的速度,毕竟在这种意识战争的战场上,思维的高速反而成了一个可怕的弊端。只有检测到了输入内容是安全的,这条讯息才会被接收,从模拟器传感到真正的意识中枢。
计算机,程序,这就是意识的本质,真谛。
如果模拟器被毁灭,这条路径就会被锁死,扼杀任何一丝病毒感染链式反应的可能性,他的意识世界在这种精密的扫荡式排查中开始逐步重构,就像一件毛衣被拆开,但司维沿着曾经的结构逆向重组了这件毛衣,或许还添上了不少图案和花纹。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就是司维此刻的状态。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对意识的争夺战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他的努力不过是加强了一道防火墙,加高加固,使得链式反应只能在高墙的一方肆虐,无法侵犯到另一方。
但这不意味着他可以放弃沦陷的阵地!
就好比有一天南北分裂,你肯定要先构筑长江防线,然后休养生息,为的就是有一天打过长江去统一全中国,难不成真要划江而治?别开玩笑了!也就蒋介石干的出这事!
最后还歼敌一亿虎踞宝岛了。
他要夺回意识的全面掌控权,必须要!
目前的意识迷宫只是一个缓兵之计,将被感染的意识部分和完好的意识部分分割开来,现在的司维或许可以睁开眼,可以说话,可以听到声音看到图像,但那是因为他隔离开了他的视听系统,但是他潜意识中的一大片阵地尚处沦陷状态,那些沦陷区时时刻刻伺机而动,准备感染他的大脑,就像核辐射区一旦没有生化隔离就会肆无忌惮地侵蚀和平的土地一样。
伊藤晴真的是太可怕了,尽管此时司维还不知道她叫伊藤晴。
这种用语言诱导一个人的意识,将其置于死地的力量简直令人发指!
但是我是司维,我的名字都标志着我的不寻常!
论及哲学,论及意识,论及精神的世界,没有人可以压倒我,没有人!
他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这是他开始逐渐夺回对身体掌控权的初步胜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电视电影里面陷入昏迷的病人醒来的征兆都是从手指颤动开始的。
……
值班台的护士小心翼翼地捅了捅身边的护士长。
“那些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啊?从刚才开始就在这里来回巡逻,一言不发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干什么……我们……要不要……”
护士长拍了拍她的肩:“不用担心,我刚刚收到了从上面发来的通知,你就当这些人不存在就好了,他们是来这里保护某个重要人物的,不是黑社会,放心好了。”
“这怎么可能放心啊……”小护士的声音都带上哭腔了,显然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彪形大汉神色不善地在走廊里严阵以待,腰包里面鼓鼓囊囊,就算用膝盖想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继续执勤嘛……前辈你看过电视剧或者电影的对吧,要是突然有好多好多人拿着枪冲进来,和他们在这里开枪杀人,不管谁赢我们肯定是第一批被波及到的……我们……我们真的没问题吗?”
小护士不由自主地往护士长身边凑了凑,现在这个年龄大她一轮的前辈是她唯一可以指望的人了。
“没事。”护士长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她腿上,她作为中年女人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此刻俨然成为了这个女生的精神支柱,“有什么事情都别怕,前辈在这呢,只要有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着温柔地看了看她,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护士感动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眼神中满是崇拜和感激。
很显然,这些人手都是组织,确切地说是奥莉薇娅亲自调拨过来保护司维的,现在组织分裂,日理万机的她和叶冬青现在是忙得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五小时,这是她现在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这也意味着,司维只能依靠自己,还有秦泊瑶和秦泊仕了。
但他无所畏惧。
每一条线索都串联成线,在如同神谕的语法面前,他渡过了最开始那茫然无措的最危险的时刻,现在,反击的计划已经在他的大脑中成形,一切开始迎来转折了。
在秦泊瑶忧伤焦急,秦泊仕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时候。
司维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