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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已经开到一半,喜庆的气氛却无半分衰减,来来往往的传菜后生赤裸着臂膀,肩上托着满当当的菜盘,他们冒着汗,脸涨的通红,却连半分累都不喊,爽朗的叫嚷着:
“慢些吃,后头还有!”
这些精壮的后生,肌肉像是褐色的泥土,头发被汗水结成一绺绺的,他们爽朗的笑着来,笑着去,若是遇到吃席的熟人,总要热情的招呼几句,夺来他们的酒杯,仰头喝尽,而那被夺了酒杯的人,也不恼,反而拽着传菜后生的手,又多灌几杯才罢了。
应龙刚从南方回来,心思也还是南方的那一套,委婉的像个姑娘了,突然面对这样粗狂的景象,面对那样无拘束的汉子们,心里的野性猛地被唤醒了一般,他现在就想放下筷子,跟着他们一起,相互攀着肩膀,手肘撞着胸脯,膝盖顶着裤裆,这才是男子汉的做派嘛
可儿把嘴撑得鼓胀,手拿着筷子,整个脸都有些不协调,眼睛却笑成了月牙儿,老鹫鹰看着她的模样,冰冷的脸上也满满的是喜色了,端起一杯酒,无声无息的呷了。
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穿着新郎的衣装,胸前扎着朵锦花,也被酒水浇灌的不成模样,她身后是娇滴滴的新娘子,喜宴上传来几阵露骨的情歌儿,把新娘子的脸挑逗的愈发红润了。
麦囤囤拿着一只酒杯,新娘子拿着一壶酒壶,她倒酒的一瞬间,便看到了桌上的应龙,惊慌的叫一声,手里的白酒落在地上,碎了。
这一幕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喜宴上的气氛有些停滞,麦囤囤也是一惊,忙攥紧了新娘的手,问:“荆儿,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新娘也不说话,提起裙子便跑过去,麦囤囤这一桌的酒还没喝完,本来还有几名亲朋好友需要打点一下,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新娘就先跑走了,他的脸有些红有些胀,仓皇留下一句:“稍等稍等!”
新娘的模样很急,叫道:“应龙!”
应龙也是一惊,难道是自己蹭饭的事情拆穿了,这可不得了,他也就跟随着人群,左看看右看看,问:“谁是应龙啊?”
麦囤囤一呆,脑子里翻了翻,谁是应龙啊,难道是自己贩麦子时的老伙计,一看到新娘这般焦急模样,也不敢怠慢了,打着跌就跑了过去,开头一句就是:“兄弟,好久不见了呀!”
新娘哭笑不得,一把将他扯了开,说:“什么好久不见,他可是我哥哥,旁边这位是我亲妹妹,那是我大阿舅,我家里人大老远来这儿,你怎么让他们坐在这儿,顶着这样烈的日头吃喜酒,你——你——”
麦囤囤一时摸不清头脑,怎么突然冒出来三个娘家人,但一见新娘子眼里的泪珠儿,心就软了,招呼过大掌柜来,喝道:“我这千里迢迢来的小舅子和大阿舅,你就这样招待?脑子被驴踢了?”
大掌柜的早就注意这三人了,一副要把桌板都吃了派头,猜测也多半是蹭饭的主儿,不过今天大喜日子,不加驱逐罢了,想不到竟然是千里迢迢而来的三位娘家人,当时弯腰打拱,脸都要贴在地上了,嘴里一个劲儿的叫道:“小人有眼无珠,怠慢了!怠慢了!”
应龙也一样糊涂,当他看到新娘子的模样时,就什么都懂了,新娘子也不是旁人,就是前几日萍水相逢的苦荆儿,他一愣,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苦荆儿对他眨眨眼睛,又向麦囤囤撒起娇来,说:“我娘家人怕我在外面孤苦了,费了这样的辛苦,还不想麻烦你,你看看你做的糊涂事!”
麦囤囤耳根子软,听了苦荆儿的话,一拍额头,脚就踹在了大掌柜的屁股上,吼道:
“看看你的坐的糊涂事,还不快快把我小舅子!”
应龙拉着糊里糊涂的可儿,可儿拉着糊里糊涂的老鹫鹰,跟着大掌柜往宅院里走,在经过新娘旁的时候,应龙掩面嗤笑道:
“你又结婚呀?”
苦荆儿面有愠色,“你闭嘴!”
二人这样较量了一回,便擦肩而过,再没旁人听到两人的私语。
可儿说:“真是你妹妹啊,我还以为你骗我呢!”
应龙道:“我怎么会骗你,我一向都实话实说的嘛,要是骗了你,就——就——”
“就怎样?”
“天打五雷轰!”
三人来到一间宽敞的屋里,这儿虽不像南国那样的精致委婉,桌子椅子都磅礴大气,一桌明镜似的窗户开着,桌上已经摆了丰盛的菜,碟子推着碟子,摞起来好高。
这次桌上只有三人,便吃的无拘无束了,因为招待贵客,菜肴大气分量也足,大展柜细心的拉下折帘来遮了阳光,点起熏香来,道:
“几位慢用,我还得前头帮衬,老爷今天毕竟是新郎,总不能太忙了,您有什么尽管吩咐我!”
应龙招招手,那人便下去了,他刚下去没多会儿,苦荆儿就回来,一身霓裳红裙,面色鲜润如红桃,一双杏眼落在睫毛下,时而抬起,时而沉下,妖冶妩媚极了。
她端着手进来,亲自为应龙和老鹫鹰斟了一杯酒,轻声说:“来了,就多住一会儿!”
老鹫鹰面色冷峻,一杯酒却是没喝,说道:“我活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还多出个侄女来,怎么回事啊?”
苦荆儿没接话,只是莞尔一笑,看着应龙问:“怎么回事啊?我大阿舅问你呢?”
应龙匆忙喝了酒掩饰尴尬,想起和苦荆儿相处的多日,要是如实道来,怕是没有活头了,撒谎也不知从何说起,他的眼睛看着苦荆儿,含糊的说一句:“怎么回事来着?”
可儿推着应龙的手肘,说:“你刚刚不是说了嘛,你偶然救下荆儿姐姐,便结为了兄妹!”
苦荆儿看着应龙身旁的这个女孩,也什么都懂了,笑道:“是这样呀?话怎么这么含糊呢,明明有那么多事可以讲呀,要是——”
应龙仰头一阵咳嗽,脸涨的通红,他的眼睛瞟到一碧如洗的天际,何时多了几朵雷云呢?